“饶命?你们两个狗东西!”左忠勇急赤白脸怒骂,上前一手一个揪着两人的头发,拖死狗一般将两个年轻宫人拖到叶政廷面前。 “陛下,就是这两个贱皮子!”左忠勇将两人推搡到地上,指着两人,“不如将她们交给奴婢乱棍打死,免得污了陛下耳朵。” “不!朕要亲自审问。”叶政廷坐在大石上,脸青嘴白形容憔悴,一双苍老的眼布满血丝,凝视着两个花容失色的宫人,眼里的怒火似要将她们烧成灰。 他伸出手指着左边跪地的宫人,怒道:“你说,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左忠勇“啪”一记狠辣的耳光扇在那宫女脸上,还不解恨,又冲她脸狠狠踹了一脚,指着那宫人尖声怒道:“说!若有半句隐瞒,剥了你的皮!” 叫春梅的宫人挨了两巴掌,又被踹了一脚,脸上又是巴掌印又是眼泪,犹如开了五彩铺子,连忙爬起来趴在地上哭道:“奴婢也是听人说,说皇后娘娘在方氏那里为人质时,经常被方氏当妓子戏弄,此事皇后娘娘和东方姑姑瞒着太子……奴婢不敢撒谎,此事前日就已传开,东方姑姑也死了。” 叶政廷直愣愣凝视着那宫人,脑子一片混沌,树木花草全都活过来一般,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朝自己扑来。 叶政廷连忙闭了眼,只觉天旋地转,胸口异常烦闷,似有火烧。突然,他捂着胸口突然呕了口血,鲜血将他下巴和胸襟染成了红色,异常凄厉。 左忠勇吓得跪地,一边哭一边给他擦拭,惊恐不安地唤道:“陛下息怒……那些下三滥乱嚼舌根,您杀了就是,何必如此生气……” 叶政廷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那宫人,指着她的手指不断颤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听谁说的?” 那宫人哭道:“婢子是听……听瑶华宫的人说的,这宫中都传遍了。” “瑶华宫!”叶政廷捂着胸口,眼里迸出怒火,“好一个常贵妃!” 除夕夜袁氏爆出庆安国小妾一事,叶政廷便知道常氏定会报复,但他没想到常氏竟然用这般歹毒的方法。 叶政廷可以容忍袁氏鸡零狗碎的私心,也知她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但独独不能容忍她对自己不忠! 一想到两个宫人口中淫秽不堪的事,叶政廷胃里不断翻腾,呕了两口却什么也没呕出来:他难以相信,与自己生了两个孩儿的女子,竟然如此脏污不堪。 左忠勇连忙替他顺气,劝慰道:“陛下,这些污言秽语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转头看着那两个吓得跪地的丫头,“这等下贱东西,杀了就是,可千万保重龙体。” “杖……杖毙!”叶政廷喘着粗气,血红的眼恶狠狠盯着两个丫头,眼里迸出死亡的光,颤颤巍巍指着她们,勉强说出两个字,人直挺挺往后一仰,竟晕了过去。 叶政廷寝殿内,一向身强体健的叶政廷,历经丧子和皇后丑闻的双重打击,短短几日便病得卧床不起,脸似金纸缠绵病榻,时不时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皇后散了发、一身素衣跪在床前,候着叶政廷醒来。她命左忠勇将前来问候侍疾的嫔妃皇子全都赶走,殿中宫人也尽数撤去,只留自己一人。 那两个嚼舌根的宫人早已杖毙,她又下令严查谈论过此事的宫人,全都关进内狱,一律先掌嘴五十,再等候发落。 已入夜,殿中灯火幽暗,昏睡半日的叶政廷缓缓醒来。他怅然望着帐顶,苍老的眼眸渐渐滑下一滴泪。泪珠顺着眼往下流,划过太阳穴,最后在滴落耳蜗里。浑浊的眼珠透着几丝绝望,有气无力地道:“依眉,你从未对朕说过当年在方氏那里的经历,现在跟朕说说吧。” 叶政廷气若游丝,强大如雄狮般的帝王,也经不起结发妻子被人侮辱的事实,被打击得彻底倒下。 “陛下,臣妾冤枉。”袁氏不回他,却径直喊冤。她目光坚定,虽跪着,却直视着叶政廷,“方氏已灭,东方已死,臣妾知道无可辩驳。但陛下,臣妾冤枉,有人要置臣妾于死地。” 是啊,无可辩驳就只有喊冤了。陈年旧事再也无法彻查,成了一桩悬案。但为人夫者如何能忍受妻子疑似的不忠? 再恩爱的夫妻,也经不起这样的怀疑。叶政廷是帝王,面对袁氏,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般信任她。 “呵……你冤枉……冤枉的话,为何从不说你在方氏那里十多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叶政廷努力撑起身子看着她,眼里的伤心绝望怀疑,令袁氏心颤。 “皇上想听什么?”袁氏也望着他,神情木然,眼含失望,“想听我们孤儿寡母寄人篱下吃不饱穿不暖,还是被人像狗一样踢打?你问哪一桩、哪一件呀?臣妾都告诉你。臣妾母子在那边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难道回来还要逢人便说,再重温一下那些苦难吗?!” 一时间,本就清冷的大殿顿时如坠冰窖,冷得令人毛骨悚然。叶政廷拿了个玉枕靠着,病骨支离,冷眼看着她,直接开口问:“方氏有无对你动手脚,有无让你……” 那脏污不堪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绝望地闭上眼,将脸颊转向床里,不看袁氏。 “有。”袁氏也直视着他,“打过耳光,踢过肚子,鞭打更是家常便饭。陛下要看吗?臣妾脱了给你看。”说着她就当真就解衣衫。 叶政廷偏头避开视线,不肯看她。他将袁氏母子接回来后,与她再无肌肤之亲,一来袁氏年老,二来叶政廷已有诸多年轻妃嫔。他只对袁氏礼遇有加,早已没了夫妻之实。 袁氏不管他看不看,一件件衣衫地脱。素白的衣衫坠地,袁氏径直脱光了站在床前:一身松弛的皮肤,苍老变形的身体,布满触目惊心的陈旧疤痕,赫然敞在叶政廷面前,毫无遮拦。 袁氏心如死灰,木然看着不敢转头的叶政廷,冷笑道:“呵……陛下怎么不看臣妾?是觉得臣妾年老色衰不堪入目,还是害怕看到臣妾身上这些疤痕?” 她低头轻轻抚摸着身上的疤,自语道:“这些痕迹谁都没见过,陛下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皆是为成全陛下这万里江山而来。臣妾舍弃了最爱夫君和小儿子,舍弃了自己,甘为人质,吃尽苦头,被人当猪狗般侮辱,低贱到淤泥里……没想到到头来,换来的是枕边人的怀疑和嫌弃。” 她拾起地上的衣衫,一件件穿回去,声音透着绝望:“陛下,臣妾就在春喜宫等着。白绫也好,鸩酒也罢,臣妾只求死后,陛下能将臣妾双眼挖出来悬在朝阳门楼上,好让臣妾能看着陛下江山万代,子孙绵延……” 叶政廷闻言,闭目仰天,双眼止不住地流泪,寒声道:“朕说过,你永远是朕的皇后。即便你当真有过那些不堪的事,朕也不会废后。” “但是,会厌弃臣妾。”袁氏苦笑,“厌弃到骨子里,连看一眼都觉无比恶心。” “呵……”袁氏抹了一把泪,举目四望,满眼凄苦,“别说陛下,臣妾看着自己这丑陋的身子,也厌恶得紧。可臣妾能怎么办?若是回到当初,陛下再问臣妾愿不愿去方氏那里做人质,臣妾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去。” 叶政廷听着这话,不由得以手支额老泪纵横。随即,又听袁氏寒声道:“不过,不再是为了陛下,而是为臣妾两个儿子。” 她叹息一声,一步步蹒跚离开寝殿,渐渐远去,哀声道:“陛下啊,终是你负了臣妾。” 叶政廷泣不成声,听着她愈走愈远的步伐,始终不敢转身看她一眼。 待她走远,叶政廷唤来左忠勇,阴沉着脸道:“你让春喜宫的人都给朕惊醒着点,皇后若是有闪失,朕要整个春喜宫的人陪葬!” “诺!”左忠勇低头应声。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三晚上发出来哦,谢谢宝子们,爱你们,么么哒!
第51章 小剧场/梨花树下惊鸿面情愫暗生 建宗二年,春猎结束,太子叶伯崇夺得狩猎榜首,比第二名珩亲王叶仲卿多猎一头鹿。他连续四年蝉联春猎冠军,又获帝后嘉奖,高兴之余,便求了叶政廷的恩典,准许所有参加春猎的所有子弟于梨花山行宫游玩。 梨花山行宫多梨花及温泉,这时节漫山遍野的雪白梨花,风一吹便洋洋洒洒,如飞雪流沙永无止境。大大小小的温泉池隐匿在梨花树间,冒着氤氲水汽。梨花山在大陈末年便被皇室圈为行宫,哀帝更是一掷千金将其修缮得十分豪华,池子由玉石修砌,白玉阑干,曲水环绕,一步一景,十步一亭,置身其中恍如入了瑶池仙境。 若非叶伯崇赏赐,众世家子弟何时能到这福地洞天游玩,当即嬉闹着进去抢占最佳的观景池子,边泡边赏景,池边亭中摆满瓜果美酒,好不惬意。 整整三日春猎,薛凌云只猎了一只兔子,还是那遭瘟的兔子自己倒霉,撞上薛凌云睡觉的树,给撞死了。 他将那兔子拴在铁弓上,扛着大摇大摆招摇过市,惹得众皇子和世家子弟们捧腹大笑。 太子叶伯崇泡在温泉里,露出半个胸脯,冲薛凌云招手:“景纯,快把你那兔子丢了,到孤这里来泡!” 薛凌云不想跟他一起泡,挠了挠头,找了个借口:“我三日没洗澡了,一身汗臭,熏到殿下就不好了,我还是另寻他处吧。” 宴泽禹等人在另一边笑道:“景纯,午膳不如就烤你那兔子吧?咱哥几个好久没吃兔肉了。” “好啊!”薛凌云将铁弓上兔子解下丢到池边,叉腰笑道,“不过就你们几个货,烤出来能吃吗?” 宴泽禹正想向他打听太子和珩亲王之间的嫌隙,神秘兮兮冲薛凌云道:“景纯你来,我们这宽敞。” 薛凌云如何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不喜欢嚼舌根,但他平日与这几个家伙关系好,如果问到自己不好不答,只得借口开溜,指着前面道:“我身上汗湿了,怕臭着哥几个,我去那处单独泡。” “你去那边干嘛!”宴泽禹连忙道,“那边要走很远才有一个小池子,还是在山坳里,哪像这里这般视野开阔,能看到山下万里山川。” 薛凌云望了下远处墨色群山,笑道:“那哥哥们就在这边享受万里山川,小弟去山坳里洗汗臭。”说完不顾宴泽禹等人呼唤,扛着铁弓逃也似地走了。 沿着蜿蜒小石子路一直往前,薛凌云置身道路两旁梨花树下,入眼尽是纯白无瑕的小花瓣,一阵风来,漫天花瓣飞舞,落得薛凌云满头满身。他心中惬意,并不急于赶路,边走边欣赏这绝美景致。 峰回路转,前方便是山坳了。薛凌云抬头而望,四周尽是白茫茫的梨花树,鼻中嗅到清甜的梨花香,那温泉硫磺的气味倒是淡了些,看来里面果然没多少池子。 薛凌云正喜欢这样的地方,一个人清清静静泡个无人打扰的温泉,洗去一身疲惫,多好。他往前走几步,便见梨花树下有个小池子,正腾腾冒着热气。薛凌云心里一喜,正想过去宽衣,却见池边屏风挂着一些衣物,看来里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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