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过两天就出去了。”薛凌云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饿得慌,蹲下在食盒里找起吃的来。一大碗炖羊肉,四个大肉包,都是薛凌云爱吃的。 薛宓见他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吃着饭,心头难受得紧。心疼他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忍不住眼眶一热,也蹲下来看着他,声音总算柔和了许多:“慢慢吃,不够还有。”说着又拎出一个描金漆盒,打开给薛凌云一看,里面尽是鹿肉干和珍贵糕点等能留存的食物。 薛凌云傻乎乎一笑,包了满口肉包:“二姐,你这是把家搬来了吗?” 薛宓心头难过,臭着脸道:“你把这些东西给我收好,再怎样也不能饿着肚子。”说着将那描金漆盒合上,放在一旁,认真看着薛凌云,“你姐夫太气人了,这次你顺利出去后,我要休夫!” 薛凌云一惊,手里肉包差点掉地。他二姐从小被长姐娇惯坏了,嫁到孙家后也是刁蛮任性。念及自己那可怜兮兮的姐夫,薛凌云咽下包子,讨好一笑:“二姐,我觉得……姐夫也挺难的。” “难什么!”薛宓一听他帮着孙振武说话就来气,“他这书呆子读书读傻了,读书人的帽子戴上就揭不下来了,郑怀先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不顾家人的死活!这种窝囊废拿来做什么?” 薛凌云咽了口唾沫,讨好一笑,岔开话题:“二姐莫生气了。对了,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薛宓伸手擦去他脸颊的灰,怜惜地道:“你虽百般不肯求助父亲和长姐,但兹事体大,流番洲已收到消息。父亲伤未痊愈不能舟车劳顿,长姐已动身回京。” 不知长姐和父亲惊闻自己被下狱的消息,会担心成什么样。父亲本就身受重伤尚未痊愈,只怕自己的事又会让他伤势加重。还有,那在流番洲虎视眈眈的叶仲卿,虽然薛凌云相信他能在对付游夏人时全力以赴,但游夏人没有进攻时呢?叶仲卿的刀口对准的又是谁? 薛凌云闻言,苦笑道:“嗐,我本不想让父亲和长姐操心,没想到还是……” 薛凌云喝了一口肉汤,总算不那么饿,冲薛宓微微一笑:“二姐你不要担心我,你就照顾好我的小侄女,把她养得胖嘟嘟的就好。” 薛宓哪能不操心,问道:“你有没有话要传给谁,我帮你带出去。” 薛凌云想了想,第一个想传话的人便是叶长洲。不知道他得知自己被下狱,会不会后悔前日说了那些伤自己心的话?他会不会担心自己? 随即,薛凌云把这个可笑的念头清出脑海。叶长洲是个极其现实的人,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此时自己身陷囹圄,他巴不得与自己撇清关系,哪里会想与自己有什么牵扯。 或许,他正希望自己此时死了,就不会爆出与他那不能见光的私情,有污他的声誉…… 薛凌云心头一凉,摇头道:“没有。” 薛宓叹息一声,道:“你被下狱,三弟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周姨娘倒是真心替你担心了一把,那些羊肉和肉包都是她连夜做了让我带给你的。” 薛凌云苦笑了下,正想二姐何时如此贤惠,竟连这些精细的食物也会做了,没想到竟是周姨娘做的。 他叹息了一声:“唉……姨娘就是太宠三哥了,她人倒是不坏。” 薛宓点头道:“嗯。小芸豆从出生到现在,衣物皆是出自周姨娘的手,都是一针一线仔细缝的。” “我出去后,定好好待周姨娘。”薛凌云释然了,虽然周姨娘说了许多挤兑他的话,但爱护他的心也是真的。 姐弟俩正感慨,狱卒在外提醒道:“天牢重地不可久留,话说完了就快走。” 薛宓起身道:“那你好好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不用了二姐。”薛凌云吃饱了,冲薛宓笑道,“这里潮湿阴暗,你身体又不好,不应该来这里。” 薛宓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狠下心肠转身离去。 辰时,晴好的阳光从琉璃窗照进暖阁,将叶长洲的身影拉得老长。他已经伏案许久,眼睛熬得有些红,待赵婆婆推门进来,他才停了笔,抬头问道:“婆婆可有线索了?” 赵婆婆跪坐在叶长洲面前:“殿下莫太忧心,有进展了,凝香馆老板彭青云和头牌聆音姑娘都不见了。” “那必定就是她们。”叶长洲一下站起来激动地道,没想到起急了头晕,连忙扶着小案。 赵婆婆眼疾手快一把搀扶着他坐下:“殿下莫急,已经派人专门去查这二人。据我们在凝香馆的人回报,大年初一彭青云带着她的得意弟子聆音进宫后,两人便再没回来过。” “凝香馆的人不是撤走了吗?”叶长洲问道。 “是,大年初一就全都撤走了,大部分都去了流水山庄。”赵婆婆道,“我们的人是丫鬟,没人注意她,我便让她暂时留在凝香馆,看那彭青云和聆音还会不会回来。” 叶长洲又颓然坐下。刚有个眉目,嫌疑人却失踪了,难道老天真的要亡薛凌云? 赵婆婆见他神情沮丧,没再说话。半晌,有教徒来禀报,赵婆婆出去与他低声交谈片刻,回来神情凝重,低声道:“殿下,聆音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叶长洲瞬间精神了,直起身子。 “有人看见大年初一,聆音随着五殿下上了轿辇,往嘉郡王府去了。这一去几日,再没见她出来。”赵婆婆道,“彭青云仍然没下落。” 叶长洲咬唇思索片刻,肯定地道:“如果十三皇兄的死真的与彭青云师徒有关,那么……基本可以断定是常氏母子指使。” 赵婆婆点头:“如今就看是否能寻到彭青云师徒的下落。我再派人潜入嘉郡王府,查看聆音下落。至于彭青云……” 叶长洲皱眉,摇头道:“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师徒二人身上。”他抬眼看着赵婆婆,满脸担忧,“若是她们二人一直没有下落,薛凌云岂不是永远无法洗清罪名?” 见他如此担心,赵婆婆更笃定他是用情了。劝诫的话卡在嗓子里,半晌还是自己咽了下去。赵婆婆叹了口气,道:“那殿下意欲何为?” “做两手准备。”叶长洲道,“彭青云师徒下落照查,该派探子便派探子;另外,还要抓紧查十三皇兄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 赵婆婆点头:“诺。另外,还有一件事,常氏那边对皇后动手了。” “动什么手?”叶长洲追问道。他十分惊诧,常氏在家宴上才被爆出眼线网一事,这么快就有了应对之策吗? “今天凌晨民间突然传开皇后和太子在方氏那里为人质时的一些事,内容对皇后和太子非常不利。”赵婆婆言简意赅,“总归就是一些污言秽语,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袁氏皇后之位不保,说不定连太子也要被拉下马。” 赵婆婆不知道叶政廷对袁氏的承诺,若寻常女子沾了这样的污言秽语,便是以死自证清白也无用。 “这么严重?”叶长洲皱眉苦思,“我记得当年袁氏母子去方氏那里,还有个仆从,叫……叫什么姑姑……袁氏母子在方氏那里的事她都清楚。问她便知的事,如何能造谣?” 赵婆婆道:“常氏狠毒之处就在这里,那个仆从,东方姑姑刚被人杀了,尸首投了井。”在叶长洲惊诧的目光中,赵婆婆缓缓道,“此事在外人看来,更像是袁氏母子欲盖弥彰杀人灭口。” 叶长洲哑然失笑,摇头道:“皇后真是百口莫辩了。” 袁氏母子在方式那里唯一的证人已死,那期间发生的事,除了他们母子,便谁也不清楚了。谣言中伤之下,叶政廷又如何会听她的辩解? “是。”赵婆婆道,“常氏这一招果然狠毒。若皇后无破解之法,只怕她和太子便就此陨落,后宫也前朝的局势又将大变。” 皇后和太子若真因为谣言被拉下马,叶仲卿又远在流番洲,这京城岂不是常氏母子的天下了?常氏向来心狠手辣,死在她手里的妃嫔和皇子不知多少人。若她真的母仪天下,坞原百姓还能看见天光吗? 叶长洲摇头道:“婆婆放心,父皇精通制衡之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可是男人的嫉妒心……你父皇再怎样都是天子,更不能容忍妻子的不忠贞吧。只怕这一次,袁氏难逃一死。”赵婆婆道。 叶长洲摇头:“婆婆你错了。你还不够了解我的父皇,常氏母子或许也是你这般看法,那就太小看我父皇了。” 叶政廷当年能将妻儿送给别人做人质,便是能忍常人不能忍的屈辱。而且,袁氏乃叶政廷结发妻子,常氏如此谣言中伤侮辱中宫皇后,岂不是顺便也打了叶政廷的脸?妻子受辱,难道做丈夫的脸上好看得起来吗? 在叶长洲看来,常氏此举,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招,是狗急跳墙的无脑之举。 见赵婆婆还是一脸不相信,叶长洲笑了:“婆婆放心吧,这些谣言就是个笑话,且看常氏母子做跳梁小丑就好了。” 赵婆婆对袁氏和太子没什么好感,他们的死活他也不关心,只是惊诧于双方只见的斗争竟到了如此白热化的地步。 “除夕夜袁氏母子捅了常氏一刀,常氏母子反过来就要袁氏一口。”赵婆婆摇头苦笑,“两败俱伤,也不知便宜了谁。” “便宜不了谁。”叶长洲站起身来,背手走到窗前看着那翠竹,“婆婆你信不信,常氏自作聪明,不但无法动摇皇后地位,反而会被反噬一口。” 见赵婆婆持怀疑的眼神,叶长洲笑道:“婆婆就信我一回吧。” 赵婆婆释然一笑:“我有什么信不信的,左右不过看戏罢了。只是后宫局势若是不变,殿下也不要轻举妄动。” “那必须的。”叶长洲笑得意味深长,“皇后依旧是我的母后,太子依旧是我要尊敬的太子。” “嗯。”赵婆婆点头,看着他,满眼欣慰。雏鹰已长大,羽翼渐丰,有了薛家的支持,只需再历练一番,就能翱翔苍芎。 叶长洲收了心思,转头对赵婆婆道:“那就劳烦婆婆抓紧时间查彭青云师徒和气味的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诺。” 叶长洲站在窗前背手仰望那株翠竹,俊秀眼眸中隐藏着雄图大志。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下周三晚上12点发出哦~谢谢大家!
第48章 绝地现生机 大年初三黄昏时分,嘉郡王府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浑身颤抖着,拉扯着身上破烂的衣衫低头出了门,低头避着人快步往凝香馆而去。 那女子头发蓬乱,脸颊多处淤青,浑身脏污不堪,正是凝香馆头牌聆音。她被叶文惠带回嘉郡王府,历经整整两日非人的虐待和侮辱,不仅要忍受叶文惠的兽性,还要伺候叶文惠的狐朋狗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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