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味道的,等再过几天,花期将近,味道会更浓郁。 岚栖不知道拿郁宸怎么办。 要么把他丢出去,要么自己搬出去住。 或者再忍一忍,被闻到了又怎么样……反正只剩下两周了。 岚栖抱起兽皮,整天自我安慰,其实也没有很开心。 反倒更焦躁了。 这个傻子,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祭品,快死无全尸了。 岚栖瞪着他。 谁想到这个傻子没察觉,反而露出一个温暖的笑颜。 岚栖放下兽皮,径直走到郁宸面前:“起来。” 郁宸懒洋洋侧卧在床榻上,柔顺的长发几乎盖住了他的下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反应了半晌,才慢悠悠回道:“……嗯?” “起来。”岚栖重复了一遍,碍于上回没控制好力道,不慎扯下了男人的上衣,这次只是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 郁宸小声嘟囔:“我还没睡醒呢。” “没睡醒也起来。”岚栖抬起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原本郁宸还不高兴地乱动,等真正趴到背上的时候又老实了。 “要带我去哪里呀?”郁宸熟练地把脸埋进他肩窝,蹭了蹭。 “你——” 岚栖脖颈处敏感,一碰就痒使不上力,平常人触碰就罢了,郁宸是巫者,本来就有无形压制着自己的能力。 一想起自己整日为他生命担忧,他倒好,无忧无虑不急不缓,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洗澡,天天洗澡,还要他杵旁边倒水,也不知道避嫌,现在趴在他背上,更得寸进尺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难处,便一阵一阵地往外冒火气,就差没把人扔下去了。 “怎么了嘛。”郁宸只感觉到身下的红发少年轻轻发着颤,好像承不住力了一般,便好心好意问道:“是我又重了吗?” 岚栖深呼吸,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带你出焦土,以后没什么事别回来了。” “嗯?”郁宸迟疑了一下,猛地静止不动了,然后迅速闷笑起来,肩膀小幅度颤抖着,他用轻如蚊,微乎细微的声音,抑制地说:“原来你不舍得拿我当祭品啊,你真的好可爱哦。” 岚栖什么也没听到,以为他在小声嘀咕,蹙眉道:“别乱动。” 郁宸乖巧地揽紧了他脖子:“我不要出焦土。” “为什么?”岚栖不敢置信:“你不是天天盼望要走吗?而且在这里当囚犯,过得很开心吗?” “我只是不想被关着,没说要走嘛。” 郁宸哼哼唧唧,搂住他脖子撒娇:“反正我不想走。” “不行。”岚栖皱眉:“今天你必须离开焦土。” 难得当机立断做出的决定,再拖几天,说不定又要犹豫了。 郁宸表情有些漫不经心,但很快又低垂着脸庞,让阴影掩盖住了自己,声音中酝酿着隐隐约约的低泣:“岚栖哥哥,我的病还没治好,离开焦土,过不了多久,就会死的……” 岚栖气鼓鼓地:“你一个人活不下去吗?” 闻言,郁宸宛如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眼眶微微泛红,紧接着,温热的液体湿润了侧颈。 岚栖愣了愣,有一刹那甚至怀疑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太凶了,郁宸哽咽了好一会,才弱弱地,一边抽泣一边解释:“病治不好会死的。” 之前听郁宸提起过,他的眼疾和腿疾需要喝下古蔓藤草开花的花汁治疗才能痊愈,当时想着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让他获得,便没再追问下去,现在岚栖放他下来,板起漂亮的脸蛋,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只是残废,为什么会死。” “它会循序渐进。” 郁宸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刚开始,我只是眼睛有点模糊,后面腿也站不起来了,将来,肌肉逐渐僵硬,我就没办法起身了……” 岚栖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心里又气又急,可见他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又骂不起来:“你、你怎么不早点讲——” 郁宸却振振有词:“可是,上次我一说,岚栖哥哥就生气了,我就不敢了嘛。” 当然会生气。 他想喝花汁,那种开花时才会分泌出来的东西。 ……怎么可能给他。
第18章 送郁宸离开焦土他会因病去世。 不送他离开,他也会被当作祭品送上祭坛五马分尸,还是死。 岚栖进退两难,不知所措,更焦虑了。 加上唐边雅频频邀请曾经在焦土上犯事的行脚商人前来做客,以前还能派巡逻兵跟着,如今人手不足,他们肆无忌惮,调戏了好几个刚成年男孩,被岚栖砍下手指没老实几天,又扭转攻势,摸了一个女孩的屁股。 岚栖忍无可忍,找唐边雅谈判。 途径牛圈羊圈,发现负责养牛的小孩缩在角落里默默哭泣,问了才知道,原来养殖的家畜竟然死了一大半,其余还活着的,也精神萎靡,奄奄一息. ——上次暴雨,其实地里积了好些水,又遇上小部落袭击,死伤无数,尸体泡在水里,一时无法处理,很容易滋生疫病,一天两天可能无法显现,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星期,瘟疫逐渐蔓延开来了。 岚栖心知不妙,再这样下去,猪牛羊一旦死光,族人也要挨饿,况且病瘟会不会传染还不得而知,若是传给人,岂不是雪上加霜。 “别哭了。”岚栖蹲下身,帮小孩擦去眼泪:“我会告诉领主的,领主贤明仁厚,一定会帮你解决的,好不好?” “嗯!”小孩望着近在咫尺的岚栖,脸颊突然浮现出两抹红晕,扭扭捏捏道:“谢谢岚栖大人,我将来一定要变得跟岚栖大人一样厉害,能够守护阿哥和阿娘的战士。” 说着说着,他不禁落下泪来。 阿爹是巡逻兵,已经死在了几天前的战役里,阿哥阿娘为了保护他,让他躲在床底下,自己却被外族人抹去了脖子,他要是厉害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 岚栖不知情,露出欣慰的笑容。 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道:“一定可以的。” …… 找到唐边雅时,他正在和芸蚕据理力争。 焦土仅存的兵力都去地牢里看押丁兰娅了,芸蚕虽被抓回去关禁闭,但除了岚栖和唐边雅,已经没人有能力阻拦得了她。 这次还是芸蚕将弓/弩偷出来时,被唐边雅捉了个正着。 不然她已经闯入地牢,刺破丁兰娅心脏了。 “凭什么不能杀死她?我恨不得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她把我弟弟折磨成这副鬼样子,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去看他,他的后脑勺都扁下去了,我是他亲姐姐!我能感觉到,他在一点一点地离开我,他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芸蚕,你冷静点。” 唐边雅惋惜道:“二影是优秀的战士,他一直沉睡,我也很心痛!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杀死丁兰娅的利弊,我跟你分析过了,而且把她关进地牢,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你不如问问岚栖,他不是也同意了吗?” “你别想把他当挡板!” 芸蚕眯了眯眼,虽锐利,但足够冷静:“阿影出事那晚,你怎么对我说的?他身受重伤,岚栖却毫发无损,这么想都不合理,您真能挑拨离间啊……我也是蠢,还着了你的道,你让我们姐弟二人跟踪他,防着他,他出任务,你就让阿影同去,甚至循循善诱,用利益激励他,阿影是普通人,这么年轻,经验不足,碰到异徒怎么活得了?说到底,阿影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你、芸蚕——”唐边雅大怒:“这是你对领主说话的态度吗?” 正当芸蚕冷笑两声,想再回嘴时,岚栖掀起帐帘进来了。 “我先走了。”芸蚕没了说下去的兴致,冷冷道:“不过你也别动让我放弃杀死丁兰娅的心思了,没用。” 临走前,她寒如冰霜的眸子里涌起一股淡淡的失望。 曾经自己多么信赖、崇敬的领主,如今在她眼中,却成了一名虚伪薄情、自私自利的伪君子,一时间,她甚至心凉害怕,焦土在他手上,这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壤,真的还有未来吗? 芸蚕走后,唐边雅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一个个的,反了天了。” 岚栖沉默片刻,才道:“她情有可原。” “我不动丁兰娅,才真是情有可原。” 唐边雅坐下,烦躁道:“你有什么事?” 岚栖先把领地里的牛羊蓦然枉死的事讲了一遍。 唐边雅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让魏若温处理不就好了?”他揉着眉心,不耐烦地说道:“他是现任祭祀,擅长医术,你不用事事向我汇报拿决定。” 岚栖道:“魏若温才刚上任,什么都全凭他自己摸索,现在出了烂摊子,他根本解决不了……” 唐边雅喝下一口茶润润喉:“那也没办法。” 积攒了多日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芸蚕与他争辩的时候,岚栖不是什么都没听到,而是不愿计较。 堤防、算计,一次两次可以当不知道,但他也会生气的。 岚栖语气僵硬地问道:“所以您打算一样不管吗?” 阿吾莫名失踪,他不追究,族人被行脚商骚扰,他充耳不闻,连领地里的牛羊得了病瘟,他都没有一点想去处理得打算,他好像已经不是领主,只是一个毫无主见的普通人,任由事态发展。 “还有两个礼拜就举办神祭了。”唐边雅双眼赤红,在昏暗的烛光下,表情显得格外阴鸷偏执:“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其余什么事都可以往旁边搁一搁。” “连族人的安全,都可以暂时搁浅吗?”岚栖一字一句道:“那三个行脚商,如果不是你的默许,怎么敢如此猖狂。” “呵呵……”唐边雅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岚栖,你最近很不对劲,以前义父教你的难道全忘了?统领一方土地要懂得取舍,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如果不是为了神祭,为了购买冥烛,义父至于日日与之周旋,放任他们为所欲为?” 神祭,全是神祭。 为什么他这么重视神祭? 混沌中,岚栖好像抓住了某种东西,宛如一块雕塑,一动不动。 不知怎么地,最近他耳畔旁总不断响起郁宸说的话。 种上蛊才成为异徒的普通人,会在三四年后神志不清,逐渐变成怪物。 既然如此,为什么唐边雅没有变成怪物? 但郁宸一个从巫冥出来的巫者,又不一定知道全部。 会不会弄错了…… 可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 岚栖的神经紧绷起来。 他觉得唐边雅有问题,不正常,觉得神祭也有问题,不正常。 ——从什么时候起,大家潜意识里认为异徒是普通人通过种蛊获得的“第二种能力”?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觉得不举办神祭,异徒就会失去能力,从而无法抵抗外来入侵的小部落?更是什么时候神祭变成了维持天气免受灾害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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