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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和一生之敌联姻后

时间:2024-07-18 04:00:02  状态:完结  作者:鹿野千寻

  “我想要的,是真诚的接纳。”

  真诚的接纳?艾略特还没有明白过来,艾尔腕上的终端轻响。接通后那边潘西的声音虽难掩兴奋,但还是有一丝疲惫。等他叽叽喳喳说完见闻之后,艾尔问了他现在在哪,潘西便说先带言泽回私人休息舱。

  “我也准备回去了。”艾尔断开终端后同艾略特道:“之后是场硬仗,你也别太晚了,保存体力。”

  他正欲起身,艾略特忽然道:“艾尔。”

  艾尔回头,看到艾略特神情微妙地看着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只用了一瞬间,艾尔就意识到了那个“他”指的是潘西,艾尔的眼神微微颤动了一下——艾略特知道了。

  “我听到了你和道纶会长的谈话。”艾略特也不再遮掩。

  日前在崩落星系那一晚,他从房间出来想找艾尔,快到楼下才发现艾尔和道纶两人站在玄关处似在说些什么。眼前的门扉半开,从风里涌进来潘西和孟德南模糊的声音,想来他们都在屋外。

  因为并不打算参与过多,艾略特见此便要折返,打算随后再找艾尔。此时突然听到道纶开了口:“我想让你带他去见一个人。”

  听到这里艾略特下意识回了头。道纶撑着手杖看向门外,显然正在注视着谁,然后同艾尔道:“去见见他的父亲。”

  老人的言语中含着微妙的怅惘和慨然。艾略特没再听下去,转身离开。他无意窥探别人的私密,只是那两句话却给他带来了无端的怪异感,让他不由得去想背后的隐含。一直到了后来,他想他有了答案。

  回到此刻,艾略特与艾尔的目光相接,艾略特看着艾尔的眼睛,轻声问道:“是维特吗?”


第138章 挣扎

  与此同时, 中盟留置区佩格勒星。

  一日的行程结束后,彭斯·卡伦丁最后向帝国皇帝汇报明天的日程计划。帝国皇帝眉眼深邃,此时除却了抵达时的冠冕, 双眸沉沉看着面前的彭斯。他年近五十依然保养良好,只是病后身体尚没有完全恢复,时不时低咳几声。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里便只有彭斯朗利而清晰的汇报声。

  皇太子赛德和理政大臣巴尔顿·史宾塞斯两人分别坐在皇帝的左右下手。巴尔顿占实了整个椅面, 原本脸上惯常挂着的笑意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抿着嘴撑在椅肘上,时不时装作无意地打量过一旁的赛德。

  而一贯跋扈的赛德今日却是彻底安分了下来,正襟危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像是要把自己的存在淡化到极致。

  “……以上,陛下,就是明日暂定的安排。”冗长的惯例汇报过后, 彭斯最终阖上了手中夹页,毕恭毕敬冲伯温森一礼。

  他维持着那个标准的帝国礼姿势躬身下去, 帝国的皇帝却没有任何回应。于是彭斯只能维持着躬身九十度的动作,直到绷直的脊背上开始冷汗涔涔,连带头皮也跟着这片沉寂开始发麻的时候,伯温森开了口。

  “还不错, ”皇帝的声音低醇而深厚,听不出喜怒:“你很像你的父亲。”

  “起来吧,孩子。”伯温森似乎叹了口气。

  原本还万分紧张的彭斯因为前面那句话红了眼眶, 他抿嘴忍下自身的情绪, 缓慢地直起身子。帝国的血脉承继由来已久,彭斯此时继任内阁秘书正是接替了父亲的职位。数月前, 帝国的黄金蔷薇祭的那场意外后,与会的许多贵族突然间感染了急性瘟疫,几日内就不治身亡。

  而彭斯的父母就在其中。

  当时还在外星系毕业调研的彭斯在接到父母感染瘟疫的消息之后急忙赶回王都。可从闻讯到返回王都只不过一日光景,迎接他的便不再是父母熟悉的面庞,而是两页冰冷的死亡通知书。

  为了防止感染扩散,他们的遗体也已经被集中回收焚烧。

  他甚至没有见到父母的遗容,就那么绝望地领回了两瓶贴着名签的骨灰。甚至于说连留给他崩溃和痛苦的时间都没有多少,内阁人手短缺,政务堆积如山,彭斯就这样硬着头皮接手了父亲的工作。

  而那时候伯温森也因病重休养,将摄政权交予皇太子赛德……所以说起来,这也是他接任之后第一次面见帝国皇帝本人。

  往事翻涌,伯温森的话把那些在暗中溃烂的创口挑开一个豁口,另一些难以隐忍的情绪迸出,化作一股落泪的冲动。只不过没给他多少时间沉湎其中,他的下一句就已经让彭斯全身的血液凝固了起来。

  “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皇帝慢条斯理问道。

  那感觉非常奇怪,明明皇帝陛下的话语该被理解成为一种关怀,但彭斯却没有从中听出任何情感。话语间温度的落差让他有些不寒而栗。彭斯抬头,有些僵硬地看着皇帝,余光里罪魁祸首赛德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仿佛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

  “彭斯·卡伦丁,”一旁的巴尔顿开口,语气虽然端的正经,却满满的不怀好意:“陛下问你话,你一个劲儿看着赛德殿下做什么?”

  赛德搭在膝头的手在那瞬间紧握成拳,而彭斯惊慌之中忙不迭否认:“我没有!”

  “臣、臣……”一时间甚至说错了自称,彭斯忍着齿关发颤道:“日前臣自己不小心——!”

  然而伯温森盯着他的目光使他如芒在背,最后止不住垂下了头,攥着手中的夹页嗫嚅不言。片刻后皇帝道:“哦。”

  “原来是这样,”伯温森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那便好好休养。”

  彭斯战战兢兢地走出了那扇门。当厚重的红木门在他背后阖上之时,自觉看够了戏的巴尔顿也跟着起了身,毕恭毕敬地冲皇帝行了一礼:“陛下和赛德殿下想必还有话要说,臣便不再打扰。旅途劳顿,陛下伤病初愈,还是早些休息。”

  伯温森轻轻颌首,巴尔顿转身间撇给赛德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而后施施然离去。

  屋内只剩下了皇帝和赛德两人。

  赛德心知伯温森对他的不满积蓄已久,这一劫早晚躲不掉,便先一步起身,朝伯温森单膝跪下抚胸行礼:“父亲,是我冒失行事,还请您责罚!”

  伯温森没有说话。

  一旁座钟的滴答声充斥在整个寂静的室内。尽管赛德垂着头,却依然能感觉到伯温森的视线落在他的头顶。这份诡异的沉默之中赛德的心跳逐渐开始加速,而分秒流逝间,座钟原本微弱的声响此刻也催命般愈演愈烈。

  “赛德,”伯温森今天第一次正眼看向他:“我还活着,你很失望对吗?”

  这句话令赛德脑中一片空白。

  一直以来的礼教和尊卑被抛诸脑后,他只是下意识抬起了头,出于本能地开口争辩道:“不!儿臣怎么会,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

  “为了我?”伯温森垂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是为了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回答。”

  “帝国可以有一个满怀野心的皇太子,我却无法容忍一个意欲欺骗我的继承人。”

  “我没有!”赛德抓住了伯温森的衣摆,情绪激动道:“那都是迫不得已!如果当时不采用强硬的手段,那消息一定会——”

  “迫不得已?”伯温森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连同皮肉一起揪起。皇帝暴起青筋的手指抵扼在赛德的咽喉之上,令他呼吸不畅:“这就是你敢让崩落星系那些脏东西染指王都的底气吗?”

  原本还在挣扎着的赛德突然停了下来。

  帝国的皇太子已无往日的矜贵骄纵,此刻跪在皇帝面前,挣扎中攥上伯温森手腕的手也松弛了下去。赛德而头上已是青筋暴起,痛苦中眼眶已经浮上了水光,但他还是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嘶哑着乞求道:

  “对不起,我做错了,父亲。

  赛德神情痛苦,脸色发青间已近乎发不出声:“请您宽恕我。”

  伯温森冷冷看着他,片刻后松开了手。猛然获释的赛德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呛咳了一阵后,他同一旁满脸漠然等一个解释的伯温森继续:“当时王都戒严已经让外围议论纷纷,我用崩落星系……那些脏东西,才最终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眼见伯温森神色有些不虞,赛德咬了咬牙继续道:“但其实,我当时真正的想法是,借此发难——彻底毁了崩落星系。”

  他观察了伯温森的神色须臾,而后神情有些癫狂的继续道:“那些肮脏的蛆虫怎么配栖居在我们的旁边,崩落星系的存在是整个长明星系的耻辱!所以我又策动了联盟那个老不死的胡里当斯——”

  “赛德,”伯温森听得不耐烦,语气平淡地开口诛心:“你就那么害怕安斯艾尔吗?”

  赛德僵在了原地。

  内心最隐秘的部分就这么被无情揭露,赛德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狼狈,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在那个纵览帝国历代继承者之中都堪称佼佼者的安斯艾尔面前,他永远像光的反面,在阴暗的角落里卑微进尘埃。

  当你身边有那样一束光,那么即便你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因为别人根本看不到你——过去的赛德就是那样沉默着,厌恶着,又深深地恐惧着他。

  可是——

  “您不也一样吗?”或许是被刺激过了头,赛德头一次悖逆地回击了自己的父亲:“您不也是害怕他吗?”

  他有些癫狂地迎上了伯温森愠怒的眼神:“所以您才会故意诱导自己的儿子去毁了他不是吗?”

  “放肆!”

  “那当初是谁故意让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赛德的脸甚至扭曲到开始狰狞,他讥嘲道:“平常严密的会面怎么就那次放松了戒备,那么容易被我偷听到了!‘不能贸然动手,比起让他死了,反而不如让他丧失继承权,生不如死地活着’!这句话是谁说的还要我提醒您么?陛下!甚至到最后还借口基因审查让医生把分化剂放到我面前——”

  话音未落,赛德便眼前一黑撞上了一旁的书桌——脆响之后火辣辣的痛感在脸颊上蔓开,而伯温森则在给了他一巴掌之后跌坐回位置上,开始剧烈的咳嗽。

  也许是那一巴掌和接续而来的咳嗽声终于给了他缓冲,让他抑住理智回笼;又也许是那份赤诚的孺慕之思终于回到了他荒瘠的心里,赛德也顾不得自己先前挨下那一记,快速膝行着到了皇帝面前,轻拍着他的胸背为他顺气:“父亲!——父亲,是我错了,您宽恕我!您宽恕我!”

  随着他的告饶和乞求,伯温森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赛德,”或许是疲惫了,又或许是再不想这场无谓的争执,伯温森语气有些疲惫道:“你也该学会了,面对那些你或许战胜不了的人,与其始终针锋相对,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将利益最大化——”

  “还有那样的余地吗?”赛德蓦然道。

  伯温森眼神森然,瞥了他一眼。这一次,赛德终于在近距离里看到了父亲眼中的潜藏的情绪,那是怎样也掩盖不了的一种不耐。赛德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然而不待他深究,伯温森已经终止了这场不愉悦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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