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所寻觅已久,从十几年前,就一直苦苦寻觅的圣者,就在他们面前。 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如果他能够亲手将圣者带回审判所,那么就算是阿卡纳,也会夸奖他的…… 宛如刀尖舔血,孤注一掷般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加里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希这个时候不在这里,只要他能抓住圣者,只要他能抓住他,那么他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用他的父亲留给他的东西逃离实验所。 只要一丝机会就可以。加里的身体颤抖起来,在这一刻,他心中的贪婪完全胜过了理智,更何况就算失败了,他也可以逃走…… 加里看着舒莫,终于不再控制自己,他向前一步,对着舒莫说:“审判所,一直在寻找你。” “希所说的一切,完全是对审判所的诬蔑!”银蜂站在他的身后,一双银眸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其他人也若有若无地逼近,舒莫想,希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他是审判所的死敌,传闻中的下一位新神,他一定想要篡夺神位,才会如此诱惑你,并且尝试欺骗你。”加里站在舒莫的身前,一改之前的态度,言辞凿凿地说道:“你从未见过真正的审判所,跟我走吧,我会带你回去,带你去见主教大人,你只有在审判所里,才会过上真正美好的生活。” 他说得慷慨激昂,所说的一切,都是他从心底里发自内心的话,然而舒莫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面前的人,眼中从一开始的震撼,再到之后的平静,最后,是现在的沉默。 “……你看见了。” “什么?” 舒莫低着头,轻声说:“你看见,希是亵神者。” 希是因为他,才会这么做的。 舒莫想,希的身份一直都没有被其他人知道,但是现在,却因为他,被面前的人知道了。 如果他们把这件事说出去,并且带给审判所的话,那么希会遇到什么? 类似于这样希就会变得和他一样的想法,在舒莫的心间划过,但下一秒,就被担忧希的情绪所替代。他想,他不可以让希遇到这种情况。 舒莫垂着眼睛,眼眸却缓缓瞪大了一些,银蜂和金蝶已经在他的身后对着他举起武器,加里说:“我看见了。” “所以,圣者,你不可以留在他的身边。” “呵呵。”舒莫在他的面前冷笑了一声,完全不掩饰对他的厌恶:“赛马场少爷,你在之前可是也口口声声说我是亵神者,现在却突然表现出这副样子,真是会变脸啊。” 加里:“……我叫加里。” “我不管你叫什么。”舒莫说:“你们这些人,包括审判所的人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信。” 怎么办?舒莫想,怎么样才能掩盖这件事? 那一瞬间,舒莫的脑中略一动摇,就坚定了某个想法。 “所以,你不愿意和我离开?”加里说,表情渐渐变得不悦起来:“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你要知道,审判所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你会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吗?” “你会把希的身份公之于众吗?” 舒莫说,加里微微一愣,然而青年却不是在询问他,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你会的。” 银蜂站在他的身后,将武器对准他,女人的手很稳,一旁的金蝶和她,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是通过层层选拔才有资格被派来保护加里的护卫,然而此时的他们看着面前这毫无战斗力、并非猎人,甚至于自己本身看上去都羸弱地毫无反抗力的人,却感觉心头一阵阵发慌。 像是有什么很恐怖的、异常恐怖的东西在靠近,在威吓,在污染物内,对方伸出手,抚摸着一个恐怖污染物的画面一闪而过,那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恐惧在银蜂的胸膛中炸开,她几乎控制不住地说道:“别跟他说废话了!” 加里不是战士,完全体会不到他们的感觉,但他还是做出了最后的争取:“跟我离开审判所吧,圣者。” 他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心头微微一凉,就算是他,都在此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惊惧感,金蝶已经逐渐靠近了舒莫,望着面前这个看似毫无战斗力的人,他只需要伸出手就能抓住对方,却在准备出手的那一瞬间突然划过一个念头:只要他敢出手,那么他一定会死。 他一定会死。 “你……做了什么?” 加里往后退了一步,发现地面似乎在颤抖,然后他才突然发现,是他的腿在轻轻地颤抖。 “抓住他啊。”加里看向银蜂和金蝶,却发现他们三个人满脸冷汗,接着一步步地后退,仿佛遇到了极其恐怖的事。 圣者不是毫无战斗力的吗? 加里想。 即使是在几十年的圣祭中,对方也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回答我的问题。” “你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吗?” 加里本来想要张口回答,但他却突然咬住了牙,脸色发僵起来。他在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看见,在花园的后方,又或者是他们的周围,一个个污染物突然无声无息地从收容室里走了出来,仿佛收到了某种召唤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那些恐怖的、狰狞的怪物在正常情况下应该彼此互相敌视,但此刻却安静无声地聚拢在一起,将正中间的几个人包围起来。它们并不是在看着他们,而是在注视着在他们面前的人——面前这位传闻中的圣者。 这一刻,加里对舒莫的身份毫无怀疑,并同时察觉到了一种极度恐怖的危险感。他的骑士精神,以及从小教育而出的礼仪,都让他不愿说谎,说谎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但在此刻,加里却说谎了,他说:“我不会的。” “我……会隐瞒这件事。” 在他的面前,舒莫缓缓抬起脸,他的一双绿眸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白色,在青年的眼眶中,一抹淡淡的白光散发而出,让他显得圣洁又漠然。 夕说:你可以尝试审判、命令那些污染物,因为你有那个资格。 圣者是救赎他人的存在,他不应该杀人,舒莫杀过人吗?或许有吧,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他同时也认为自己不应该滥用自己的能力,也不应该对其他人生出如此明显的……杀意。 加里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在这一刻,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倒转,下一秒,加里突然听见了类似于女孩们聚在一起发出的轻笑声,清脆如风铃一般,他扭过脸,就看见几个污染物手牵着手,站在远处看着他。 接着,它们举起手,几颗石子朝着加里的方向扔了过来,砸在他的身上。 舒莫的眼眸落在他的身上,又或者说,落在那几颗石子上。 气氛在这一刻沉寂下来。 “……跟他拼了。” 身后的银蜂咬着牙,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的黑发青年,装神弄鬼又怎么样?只要他们抓住对方,那么那些污染物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来,下一秒,一条手臂飞出,斧头搭在地上,一路发出尖利的摩擦声,血水顺着脏污的斧头滑落下来,银蜂骤然发出一声尖叫,但很快便压下了那声尖叫,金蝶站在她的身边,看着一个手中拿着斧头,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女人走了出来,在对方上半身,一只蝇头用复眼望着他们,苍蝇拍打翅膀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医治过病人了。”女人抚摸着手里染血的斧头,说道:“哎呀呀,手艺生疏了很多呢。” “没想到您居然会呼唤我。”N-71-YT-医者说道:“真是新奇的体验呢。” “您有什么吩咐吗?”它望向舒莫,金蝶护住银蜂,给她安上了生命工厂所制的义肢,接着冲了出去,和医者扭打了起来。 “哎呀,这位先生,请不要冲动。”医者拿起斧头,和金蝶的长刀砍在一起:“袭击医生可是医闹,虽然医者并不是真正的医生,但我可是也不太喜欢这种行为的。” 加里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下一秒,男人咬着牙取出了他父亲给他留下的道具,那枚漂亮的胸针在他的指尖发出亮光,一位半张脸机械化,全身上下满是机械构造的人造人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对方却没有攻击他,又或者说,Y-44-KJ-敲钟人,并不会主动攻击其他人,只有在对方违反了它的规则时,它才会显露出狰狞的一面。 一个又一个恐怖的怪物出现,却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仿佛在等待着某种命令,最终,加里看着手中的胸针,眼中划过一丝劫后余生般的惊喜,然后,他就听见面前的舒莫叹息了一声。 “——杀了他。” 圣者是如此下着命令:“杀了他们所有人。” “我们会遵从您的意志。” 仿佛有什么声音传来,这一刻,加里的脸上骤然出现了一丝悔恨的表情,他瞪大眼睛,看着手里的胸针,看着它骤然爆发出绚丽的光泽,却在下一秒因为敲钟人敲响了手中的铃铛,导致那枚胸针骤然失去了光泽,其上的时间被其吞噬。 “怎么可能?!” 加里有些慌张地抬起脸,却正好目睹了医者抬起斧头,和周围的几个污染物一起按住金蝶,接着举起斧头对准对方,蝇头上仍然发出嗡嗡声,有什么东西掉落了下来,金蝶的眼睛瞪大一些,却看见那是一些正在蠕动的蛆虫。 “今天的医治到此结束。”医者手中的斧头重重落下:“如果你对我的医疗过程有任何意见,都可以来找我重新医疗哦。” “不!”银蝶目睹这一切,整个人几乎崩溃,她举起手中的枪,长枪对准了医者,这一发正在聚集的能量炮不仅可以轰穿它,还可以拉着其他污染物一起下地狱:“你们都应该跟他一起死!” 她已经不想去管加里的死活,甚至不在乎审判所的命令,医者看着她,却默默退后了一步,这一举动让银蝶笑了起来,看吧,就算是恐怖的污染物,也会怕死,也会怕…… 她的手指轻颤,突然感觉身体一痛,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敲钟人抓住加里,刚想伸出手,扭断他的脖子,一道声音却传了出来,希的身影缓缓走出,他的身后是不断挣扎,接着失去声息的女人。男人走入这群污染物内,看着身旁的怪物却毫无畏惧,在怪物们满怀敌意的眼神中,希走到了舒莫的身边,然后,他抬起脸,看向面前的加里。 “你,是月柱1的孩子。” 希的声音传来,舒莫抬起脸看向他,加里望着面前的人,像是误会了什么,然后拼命地点着头。 “放开他。” 希说道,这让加里眼中的情绪更加激烈了。舒莫看着希,眼中满是不解,周围的污染物仍然抓住加里的脖子,敲钟人更是仅仅握住对方的头颅,像是下一秒就会将其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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