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了一声,接着皱起眉,不知道为什么又咳嗽了一声。 贪婪凑到前方,他眯起眼,视线在舒莫的身上一点点地来回巡视着,仿佛要掀开舒莫的衣服,将他身体的每一处都仔细地观察而过,借此揪出那潜藏在男人体内,污染了他好闻气息的东西。 舒莫闻起来是一股什么味道呢? 贪婪将人拉起,接着不由分说地拖到了角落里,舒莫猝不及防下差点被人直接拖走,他勉力抵抗,手指握住一旁的门框,十指用力,却被男人轻而易举地一根根扣下来。 贪婪的举动带着一点莫名的急躁感,办公室内的小门被哐地一声打开,里面正在拿着通讯器汇报工作的猎人看着这一幕,惊得手里拿着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 舒莫在不断挣扎,但贪婪的力气实在太大了,男人抿着唇,转过头凝视着一旁的猎人,对方举起手颤颤巍巍地从他身后跑出去,甚至还体贴地关上了门。随着她的离开,大门被瞬间关上,昏暗的灯光下,紫发男人拉住舒莫的手腕,他的手指太长,以至于舒莫就算想要挣扎也无计可施,只能被那双白皙的手圈住。 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由绝对武力带来的压迫感,贪婪长得实在太高,高得可以连投下的阴影都可以把人直接圈在其中。 “你到底想干什么?” 舒莫停下了手上无意义的挣扎,他看着面前的人,实际上并不觉得贪婪是想带着他来这里干什么,但这样的举动还是让舒莫感到有些不悦。 紫发男人的一切举动中都带着一种直白的莽撞和冲动,是一种不顾其他人意愿的强制。舒莫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看着贪婪用一双绿眸望着他,眼珠转了一圈后,就低下身凑了过来,似乎是想要掀开他的衣服。 Woc! 舒莫一把拍开他的手,贪婪眯起眼睛,眼中有些疑惑,更非常执拗,他又再次伸出手,舒莫又一巴掌拍开,就这样一次次地重复后,贪婪终于停了下来,说道:“你身上有不好的味道。” “贪婪想要帮你。” 舒莫护住自己的衣襟,他就那样死死贴在墙上,用很茫然的眼神看着贪婪,从一开始贪婪遇见舒莫的时候,青年身上就一直带着一股很好闻的香气。 贪婪无法去形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当舒莫低下头,用手按在他的头上时,一直生活在剧痛中的贪婪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安定感,宛如回到了最原初的时期,酣睡在母亲的摇篮之中,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股让人安定、舒适的气息,他可以感受到面前青年的身后,无数纯白色的光点包围在他身边,共同环绕着对方,展开一片犹如星河般的光海。 贪婪听见无数声音拱卫着面前的人,而舒莫则伸出手,给予他安抚,从他身上传来的气息是平稳的、安详的,像在暴风雨前的夜晚时躺在由柔软布料组成的被窝里,只要他闭上眼睛,就不会再感受到任何危险。 贪婪很想咬舒莫一口,幻想过那是一种何等甘甜的滋味,就连舒莫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让他无法自控,贪婪甚至得用尽全力才能压制自己去侵占对方的冲动。但现在,贪婪却发现舒莫的身上传来了一股很难形容的腥臭滋味,它在一点点地侵蚀着舒莫的味道,尽管这只是一个预兆,甚至于还没有产生危险,但贪婪却已经无法忍受。 “让我帮你——” 贪婪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在舒莫想要推拒他时,甚至忍不住用上了些力气。黑发青年的手腕被他捏红了,舒莫微微皱起眉,在那一瞬间露出的神色有些痛苦,眼神中更是带上了一点不悦,宛如被那道眸光刺中心脏,原本可以直接强硬地去探查对方身上异样的贪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身体犹如被凝固了一般动弹不得。 “够了。”舒莫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他伸出手,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手腕从贪婪手中拔出来。这一瞬间,贪婪可以有无数种方法去压制面前的人,并不顾对方的意愿继续自己的行为,但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舒莫扯出自己的手腕,接着,青年按着自己发红的右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是在做什么?” 舒莫轻声道。贪婪抽回手站在他的面前,眼神仍然有些固执:“我想帮你。” “我必须得保护你的安全,”贪婪的眼神仍然很纯粹:“我没做错什么。” 舒莫很想抽根烟,他对贪婪说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贪婪舔着唇,他抬起头,用蠢蠢欲动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舒莫却不为所动,这是一场无声无息的较量,贪婪的眼神死死地顶在舒莫身上,换成其他情况,又或者换成昨天,舒莫也许会感到畏惧。 但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不行,不管贪婪出于什么目的,他也不能再退让一步,否则下一次,他就还是会像现在这样,被拖入这里,以保护他的名义肆意摆弄。 “你不是说……你会听话吗?”舒莫的声音放得很轻,他的语气柔和,却故意不去看面前人的表情,就连脸上的温柔仿佛都是另一种施加压力的方式:“现在却连我的话都不听,更是直接把我拉到这里来。” “我要保护你。”贪婪执拗道,从舒莫的视角,只能看见他低垂在身侧的手掌,那双手看上去白皙如玉,却分分钟可以掀起一场暴乱。 “你这样让我很失望。”舒莫向前一步,这一次他直视着贪婪的神色,看着男人的表情从病态的执拗,再到被他直视时的略微动摇,贪婪就像是一头随时会暴起,接着按照自己的想法胡作非为的野兽,而舒莫站在他的面前,却要用手里握着的报纸一次次地在野兽试图扑向他的瞬间击退对方。 这是一场很艰难的斗争,舒莫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如果这一次让贪婪成功了,那下一次,对方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对待他。 他不会后退,一步都不能退。 舒莫说:“你不是说过要听我的话吗。” 贪婪的眼神几番变化,有那么一瞬间,舒莫甚至能够察觉到对方手臂上鼓起的青筋,他明明有那个能力对舒莫做任何事,又为什么要遵从对方? 可是那是他的神…… 贪婪想到这里,脸上的神色终于开始动摇起来,男人第一次主动退后一步,他眼中的神色仍然是一片疯狂的执拗,他咬着牙,将手指伸进嘴里把自己的手撕咬地一片鲜红,血从嘴角流出来,贪婪垂下手,男人的血液并不是纯粹的红色,而是有些发暗,发沉,带有淡淡的粘稠感。 他舔着自己唇上的血,看着面前的舒莫,又再次感觉到那股无法形容的吸引力,贪婪的脸上满是痛苦,但眼中的狂热又让他显得病态起来:“我没错的。” 贪婪说:“我只是想要保护你。” 舒莫扭过脸:“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我不可以吗?” 贪婪的声音有些发抖,舒莫没有回答他。男人睁大眼睛望着面前的人,就在舒莫以为他会像水晶一样碎开的那一瞬间,贪婪却呵呵地笑了起来。 “没有关系,都没有关系。”贪婪说:“只要能守在你身边就好。” 舒莫抿起唇,犹豫了片刻后,黑发青年脸上重新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对着贪婪伸出手,男人就露出疑惑又迟疑的表情,对着他蹲下身。 柔软的紫发蹭了蹭他的掌心,舒莫刚想说些什么,大门却被忽得推开,西诺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他刚刚好将这一幕望在眼里,那一刻,西诺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贪婪,又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舒莫,脸上的绝望生动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你?” “你们?!” 那一瞬间,舒莫回过头看着他,三个人形成了死循环:舒莫看着西诺、西诺看着贪婪,而贪婪则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世界陷入绝望的寂静。 片刻后,舒莫才听见自己用干巴巴的声音说:“你是来找贪婪的吗?” 西诺一幅快要昏厥的样子,他不知道找了多久,才终于找到了贪婪的踪影,结果打开门的一瞬间就看见了这副场景。男人甚至有些想要辞职了,主教大人啊,看在神的份上,这份工作真的是他可以做的吗? “今日的‘训诫’即将开始。”西诺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以最后的职业素养说道:“贪婪大人,你该去往告解室了。” 贪婪的眼神死死黏在舒莫身上,像是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存在一般,舒莫的手还按在他的头上,在西诺的注视下,他动作僵硬地把手伸回来,接着说道:“是很重要的事吗?贪婪,你要不先去吧。” “我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贪婪声音很轻地说。这句话同时让两个人都心中一紧,舒莫回过头看着他,贪婪和他对视着,片刻后,紫发男人缓缓移开了视线。 “听话。”舒莫说。 贪婪皱起眉,接着垂下眼睛,他伸出手,一块漂亮的、淡绿色的晶体就在他指尖成型,那看上去像是一块水晶,其中的雾气形成一团形似眼睛般的图案。 贪婪把这块东西递给了舒莫:“只要有这个东西在,贪婪就能找到你。” 他看了几眼舒莫后,黑发青年不得不伸出手,让贪婪将晶体按在他的手腕上,那个图案就那么印在了舒莫的皮肤上,看着这一幕,贪婪才感觉安心了许多。西诺连忙让出道路让贪婪离开,紫发男人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当贪婪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后,舒莫才像松了一口气般瞬间失去力气,瘫倒在墙上。 “味道?”他这才想起贪婪说的话,青年低下头,低下头在自己身上环视了一圈后,舒莫说道:“我身上哪来的味道?” “狗鼻子吗。”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那里现在还泛着淡淡的红色。贪婪的手劲实在太大了,一上来发个疯,再闹个脾气,人站在那里直挺挺地看着舒莫,身上的疯劲能吓死人。 疯狗。 他想,但又不算是厌恶,也不算是太过排斥。 他只是有些无法应对,舒莫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死缠烂打地粘着他,追在他的屁股后面,赶也赶不走。 但他并不算太过讨厌。 舒莫眯起眼睛,思考着之后怎么应对贪婪的方法,他从房间内走出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脚边像是踹到了什么,青年一低头,就看见小蜘蛛匕修昂起脑袋盯着他看了一眼后哒哒哒地走开了。经过刚刚的一番波动,办公室内又显得安静了许多,舒莫刚察觉到这一点,就意识到不对劲,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寂静产生的真正原因。 一道一头灰蓝长发的身影坐在他的工位上,正撑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什么。似乎是背后长了眼睛似得,舒莫刚走过来,就猛不丁地听见所长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训完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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