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和他说了那么那么多话,但最终,能够引起舒莫反应的,也就只有这件事,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对他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希说:“祂是我的影子,从我的体内脱离后,便成为了最恐怖的污染物,并被实验所收容。” 而贪婪作为希的木偶,则停留在实验所内看守对方,夕当然知晓这件事,实际上,在舒莫没有来到实验所之前,贪婪和夕只见过一面,而那一面的相处也并不是很愉快,夕一直都想捏死贪婪,哪怕祂知道贪婪的存在有其他用处。 “祂和我分离后,便一直想着从实验所逃出去。”希用那双暖色眼眸望着他,表情温和:“你不是也阻止了祂逃走?” “你也觉得,祂被关在实验所里,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希轻轻笑道,舒莫不太理解他脸上的笑容,只觉得那张脸明明就在眼前,结果却让人感到迷茫和陌生。 “我只是担心祂离开实验所后,会去毁灭高塔中的一切。”舒莫的声音干哑,夕的危险性不言而喻,并从未掩饰过自己身上,对于其他人、对于这世上一切东西的恶意,这让舒莫觉得,祂被留在实验所里,才是对这个世界来说最安全的手段。 但现在,舒莫却发现自己错了。 错的不是他对夕的理解,而是希对夕的态度。 “嗯。”希点了点头:“对,祂确实是这么想的。” “所以祂被关在那里最好,”希用手中的权杖点了点地面,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压迫感,让人想要不由自主地臣服、屈从,U-03-DI-暴君在很久之前就被希得到,并成为了他的武器之一,和舒莫不同的是,暴君之所以遵从希的命令,完完全全是因为它契合希,并且它无法忤逆希。 这柄一直蛊惑使用者屈服于它的权杖,终于找到了可以让它服从的主人。 “对所有人、对你、对我,都好。”希说,他轻笑起来:“有什么不对吗?” 舒莫望着他,眼神缓慢地眨动着,那双绿眸中的光泽明灭不定,有如一片寂静的森林在那双眼眸中吞吐呼吸,不断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光华。 英俊青年的脸庞有一瞬间的苍白,他退后一步,突然说道:“我错了。” 舒莫闭上眼睛,接着说:“我错了。” 希缓缓歪着头,似乎在观察着面前人的表情,他说道:“亲爱的,你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希说:“你那么爱我,一直在帮助我。” 他的胸膛中发出一声轻笑,接着说道:“你怎么会有错呢?” 舒莫像是有些崩溃一般,眼睛缓缓合上,身体都在希的面前战栗着,男人怜惜地看着他,伸出手安抚着黑发青年的身体,甚至想要把他拖进怀里拥抱,舒莫的身高,是刚刚好可以被他抱在怀里的高度,那个角度十分适合亲吻,希的呼吸可以打在舒莫的身上,然后顺着他的额头一路吻到下巴,湿漉漉地一路吃着他的气息,再将他的唇含进嘴中。 那个时候,舒莫就会像是被擒住的猎物一般动弹不得,但又舍不得挣开他,于是只能睁着眼望着他,眼中尽是喜爱和乖顺。 品尝过肉味的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忘记那股味道的,希顿时就有些无法自控,但他的眼珠微微眨动着,眼角的冷色一闪而过,就压下了心里的蠢蠢欲动。 “我错了。”恰好在这个时候,舒莫才哽咽了一瞬,接着睁开眼,刚刚那种脆弱无助,又好像有些崩溃般的神色从他的脸上退却,剑眉星眸的人眼神坚韧,即使手指仍然在轻颤,脸上的表情也在逐渐变得稳定起来:“你和夕的关系,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舒莫自嘲一般笑了笑,他现在脸上的笑容很难看,明明在笑,却看着在哭。 希望着他,神色仍然是温和的,仿佛舒莫下一秒就要被他抱进怀里,躺在他的掌心里打滚,那温暖的气息和脸上的神色,让他看上去只显现出一股近乎惊人的宠溺感。 “你……想要杀了夕。” “对吗?” 舒莫退后一般,他像是受惊一般,一边喘息,一边为自己脑中的想法感到震惊、惊讶,迟迟不敢确定,但这个念头却根深蒂固,这并不是一时兴起的无稽之谈,而是从他以前在实验所的生活中、和夕的相处中、以及现在和希的接触中,都得出的结论。 怎么可能呢。 舒莫看着希,只想要希在下一秒反驳他,连舒莫自己都不清楚现在他的样子看上去有多么茫然,像是一直被豢养在笼中的小狗,突然有一天来到外界,看着屋外的一切感到陌生,他之前可能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件事:那可是夕啊,夕就是希自己,他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了夕? 希望着他,男人的唇角缓缓勾起,暴戾且神经质的气息一闪而过,像是被眼前的猎物勾引得完全兴奋起来般,要掩盖不住身上的那身人皮,但男人强行压下了那股即将破土而出的笑容,依旧温和地说: “怎么可能呢?”希说:“我和祂是一体的,嗯,曾经是。” 希说:“我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了祂?那么做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希停顿一瞬,他伸出手,银色的手套合起,接着轻轻拍了拍:“亲爱的,这就是你想要听的答案对吗?” 男人的神色温和:“现在我说完了,你该和我回家了。” 听着他的话,舒莫感到一种近乎被戏弄般的感觉,男人脸上的神色仍然温和,却显得那样刺眼,舒莫握紧拳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抓住希的衣领大声质问:“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会回去。”舒莫退后一步,像是要离面前的人远一点,然而他往后退去,希就紧贴上来,一步又一步地步步紧逼,像在逼迫一个落入陷阱,无路可退的猎物。 舒莫望着希,接着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想要对夕动手?” “看看你,”希说:“我很心疼,舒莫,你现在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愤怒。” 男人上前一步,突然弯下腰,凑到舒莫的身边,他身上灼热的温度瞬间传递到了舒莫的身上,几乎将他的半边身体烤得微微发热起来,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是因为你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办法从我手上逃走,所以只能这么逼问我吗?” “亲爱的,你还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希说:“我可以重复说给你无数遍,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录下来说给你听。” 舒莫的身体被他压在阴影中,希望着黑发青年的侧脸,那白皙的肌肤似乎被他身上的温度烤得有些难受了,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皮肤上滚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脸颊被熏出一层淡红色,看上去极其可口,希垂下眼睛,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耳垂,那里看上去似乎都是软的、甜的,舒莫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带着一股垂涎的意味,但当希将要抚摸到黑发青年藏在发丝后的耳垂时,舒莫的耳朵突然泛起一层肉眼可见的红色,像是要被烫伤了。 希的手微微一顿,接着,他将已经递到舒莫耳边的手指放下,但在这个时候,舒莫却突然咬着牙般说了一句: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舒莫猛得上前一步,他的眼眸因为怒色而发亮起来,整个人仿佛被逼到炸毛的黑狼一般,黑发青年一把揪住希的衣领,因指尖触及希的皮肤,他的右手瞬间就传出类似于高温灼烧般的痛楚,皮肤被点燃地通红,即使希及时反应过来想要迅速退开,但舒莫的眼中泛起白芒,希的脚步一顿,就看见黑发青年压过来,对他低吼道: “你到底把你自己当成什么啊?!” 高温产生的热度让舒莫的肌肤完全赤红起来,舒莫感受到了,但他在盛怒下完全不在乎这点小伤,希的眼瞳却收缩了一瞬间,他望着黑发青年通红的手,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像是这么久以来首次失去笑容,转而露出真实的怒容。 “……放手。” “我为什么要放开?”舒莫说道:“我不管你和夕之间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管你想要对夕做什么,但是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们之间互相自相残杀。” “放手。” 希向后退去,他在降低自己的体温,但舒莫仍然用力抓住他,可能是认为希不愿听他的话,舒莫反而抓得更紧了,看见这一幕,希白到近乎透明的瞳孔缓缓收缩着,在眼眸内锐化到几乎消散,一股难以形容的怒意缓慢地从眼底沁出,希的手指发抖起来,他的目光从舒莫的手臂上扫过后,细细的裂缝从男人的面容中间缓缓裂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张皮囊下方发出低吼。 “我不允许,也不能接受你伤害……”舒莫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听见面前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那笑意和之前的一切感觉都截然不同,从头到尾,即使是在刚刚,都没有对希生出过什么畏惧感的舒莫听到这声笑都不由自主地退后一般,他几乎难以形容那种从心底里产生的毛骨悚然感,直到面前的人缓缓拉下他的手,接着握住那条手臂时,舒莫才听见希低声说了一句:“你受伤了。” 舒莫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烧伤,他看着希伸出指尖在那条手臂上划过,脸上的表情让他都有些不寒而栗,黑发青年的气势一弱:“你不要转移话题……” “这只是一点小伤。”他越是说,就听见希又是一笑,舒莫身上的汗毛肉眼可见地竖了起来,他连忙想要治愈自己的伤势,却这才回过神似得:他并不能治愈自己,他只能救赎其他人。 “果然还是关起来好。”希的手指颤抖着,在舒莫的手臂上一遍遍抚摸着,男人的指尖散发出一股白芒,那片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原本就只是高温灼烧下的小伤很快便痊愈,舒莫的怒气卡在胸膛间发泄到一般,现在不上不下,堵得慌。 “我要把你关在房间里,”希说:“用最好的链子把你锁起来,再给你铺上地毯,来确保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舒莫看着他,黑发青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像是没有搞明白现在的局势。 “等等,你先等等。”舒莫想要把手拔出来,但希的力气极大,别说是收回来了,他甚至差点被男人之间拖入怀中:不是像之前的拥抱,而是硬生生地拽进怀里。 “是我在质问你吧……?”舒莫说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我在质问你,你先放手,希!” “嗯,我知道。”希说:“但你又能怎么样呢?” 舒莫的动作凝滞了一瞬,像是有些不理解,又或者是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希的嘴里说出来的一般,他抬起脸,就看着这面容完美的人抚摸着他的手臂,脸上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但那笑容却覆上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狞色,以至于显得格外扭曲起来:“但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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