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拼命摇着头:“你别过来。” “好,好,我不过去,你别动,千万别动。”张兆京连忙停下脚步,他双手向前伸着,做好了准备下一秒就把程白拽上来。 “你可以重新开始的,可我不行,太晚了。”程白哭道。 他双手已经松开了栏杆,不断用手擦着脸上的眼泪,好像已经不在乎下一秒是会掉下去还是仍会安然坐在这里。 “今天我给我爸妈他们打了电话……打了好多电话,他们就接了一个,骂……骂我是变态,说我是败类。” 程白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给他看:“你看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骂我的评论。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张兆京何尝不知道网络上的情况? 有一些患者害怕得开始造谣,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到这些“不平事”就开始愤怒,他们扒出了程白的住址,最近家里经常会收到一些不太吉利的快递,有花圈,也有p成遗照的相片,都是张兆京帮着扔的。 可这种快递太多了,就算张兆京再细心也难免会漏掉一两个,跑到程白眼前去。 张兆京也曾尝试着给程白父母打电话,可那边态度并不乐观。 以前把张兆京叫做“小儿子”的老两口,在电话里几乎破口大骂,骂他们两个不检点,说他们是变态。 所以他一直想方设法拦着程白给他们打电话,没想到这层遮羞布最后以这么惨烈的方式被捅破了。 “回不去了,张兆京,我真的受够了。”程白声嘶力竭:“我每天活得像老鼠一样,白天只能躲在臭水沟里休息,晚上才能出门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程白的身形在寒风中摇晃,看得张兆京心惊肉跳。 “我不敢出门,不敢点外卖,不敢大声说话,甚至有时候在房间呼吸!每时每刻都有人骂我,我感觉活着都是在犯罪!” 张兆京眼中刮过不可置信,但只有短短一瞬,他倏地放下了双手:“你以为我就好过吗?” 程白的眼泪憋在眼眶里,像是没有听清张兆京的话。 张兆京接着说:“我就没有苦恼吗?我每天都陪你,难道我没有压力吗?我怕你心情不好,怕那些咒我们死的快递送到你眼前,每天都在努力!” “我怕你难受,怕你身体变差,怕你崩溃……”他语速加快,声音越来越抖:“对,我是偷偷去做检查了,我怕自己也生病,程白,我知道你怪我,你在心里骂我是个胆小鬼,是个叛徒。” 程白哭着说“没有”,可是声音模糊不清,像眼泪一样糊成一大片。 “反正我也犯了错,那我们今天就一起从这儿跳下去吧,一了百了。”张兆京一咬牙,伸手要扶着栏杆,先程白一步翻下去。 程白大惊,下意识摆手,半个身子探回窗台里面来。 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张兆京抱住了他——张兆京压根儿没想真的跳下去,一开始就想好了把程白抱回来。 方才在上来的时候,栏杆不小心卡掉了木子苑的一只鞋。 这本来是剧本里面没有的剧情,可这只偶然掉落的鞋子更让人紧张起来。 就连木子苑本人也是呼吸一滞,他缩在安池怀里,真实产生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 程白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不争气地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张兆京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说:“程白,你能原谅我吗?原谅我因为恐惧而逐渐膨胀的疑心。我们去山上散心,去烧香,还可以养一只小狗,你不是一直想养吗?” 程白的啜泣声越来越大,他闷闷地说:“我才不原谅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原谅”,可分明是撒娇的语气,激得张兆京ren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安池抹了泪珠。 看他木子苑哭,安池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疼,他ren不住在木子苑的头发上留下一个湿润的吻来:“不原谅也没关系,我还是一样爱你。” “我知道你也一样。” “卡——!”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在周三
第96章 求婚戒指 终于,在除夕之前,《香灰》剧组把重要剧情都拍完了,于陌表示很欣慰。 看到导演这么满意,几个旷日持久被他摧残的副导演抱作一团,偷偷抹眼泪去了。 道具和灯光险些喜极而泣,小声讨论着可能会到来的假期。 灯光小哥眯着眼睛,偷瞟了一眼于陌,说:“救命啊,我真的要受不了了,今天腊月初一了,按理说我们过年怎么也能休上三天吧。” “想得美。”道具小哥嗤之以鼻:“元旦都没休,你还想春节休三天?做梦吧。于导上次烧出肺炎,也才休了三天。” 也不知道于陌是不是听见了,他发布的通知正好回答了这两位的猜测:“我估摸了一下时间哈,年前应该是拍不完了,咱们春节就不休了,拍完之后随便休,每人都有红包收。” 道具小哥一副“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和灯光小哥一块儿翻了个白眼,俩人又勤勤恳恳工作去了。 虽然于陌看起来是个周扒皮,时常压榨工作人员的劳动力,但他只是对拍戏异常认真,工作以外的时候对大家是最好的,就连盒饭都买最丰富的那种,剧组常常会享受到于陌请客的下午茶。 所以就算他要求严苛,大家也都只是私下里抱怨两句,不会真的放在心上,还是很听他话的。 其实没剩多少戏份可拍了,其中贯穿全片的线索,是在寺庙烧香的镜头,需要拍三次,每次的内容都有细微的差异。 整个剧组连夜赶往取景地,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努力工作,其实是大家清楚拍摄进度,不约而同地想要在春节前完工,好挤出一点时间回家过年。 那只捡来的小狗还算健康,只有后腿稍微有些皮肤病,擦药之后也很快见效了,每天跟在木子苑屁股后面转,几乎寸步不离。 木子苑叫它“雪饼”。 他们拍戏的时候,雪饼就乖乖趴在木子苑的椅子上等,收工之后会飞快扑到木子苑身边求抱抱。 很快,于陌发现它不仅听话,还有惊人的表演天赋。 雪饼好像很能分辨出人的脸色,学指令也格外快。 什么东西随便教它两遍就会了,它甚至能分辨“拿来”和“拿走”、“矿泉水”和“可乐”。 剧组的工作人员看到的都是雪饼的聪明可爱,只有于陌看中了它的商业价值。 他临时改了剧本,加了狗狗的戏份。 先是加了程白生日时,张兆京送宠物狗给他的戏份,然后又添了他俩领小狗出去游玩的剧情…… 这惹得剧组一片鬼哭狼嚎,本来就难以在春节之前拍完的电影,更显得杀青遥遥无期了。 安池最近经常心不在焉,他时常偷偷看木子苑,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神总是落到对方身上。 木子苑坐在阳台,双腿耷拉在外头的那个画面像是刻在了安池的脑海中,长久未能散去。 就算他明知道,他们当时拍摄的地点就在二楼,一楼的平台上还搭了防护网,木子苑就算真的掉下去,也不会碰破一块油皮。 安池状态不好,经常NG,演技仅能达到及格线,于陌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对他那么严格,他能感觉到导演是在放他一马。 可他猜不出原因,觉得兴许是看在木子苑的情面上。 他在思考,木子苑是真的想要拒绝他的求婚吗? 是不是和程白一样,木子苑也想让安池再坚持一下的? 是不是他如果变得和张兆京一样坚定,再坚持一下,就能把那个悬在深渊边上的人拽回来了? 他开始后悔那天晚上没有更强硬一些。 安池有点不像自己了。 “安池,你想什么呢?怎么还和镜头对视了?”于陌的声音经由喇叭扩散开来,在剧组传播开。 于陌不得已又叫了停,有点烦躁地走到安池身边,苦口婆心地询问他状况:“怎么了?怎么还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就算真的要演注视也不能和镜头对视啊。” “对不起,于导。”安池道歉。 为了拍摄,整个剧组拖家带口来到一个南方小镇,取景当地一个比较著名的风景区,拍上山烧香的剧情。 于陌皱着眉,按捺住不耐烦,说道:“主线剧情是拍完了,但你也不能这么快掉状态啊。线索也很重要,不然为什么这片子叫‘香灰’,不叫‘烟灰’?” 安池垂着头,认真听于导的训:“我们要拍三个场景,第一个是程白和张兆京两个人上山烧香,那时候还没有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香灰落在程白身上,你伸手帮他拂掉了。我们在围读的时候不是都讨论过了吗?是不是时间太久你忘了?” “我没忘,于导。”安池说:“第一场戏是两个主角出门游玩,目的是表现程白和张兆京感情很好。第二场是程白感染HIV之后,两个人确实是来求佛的,张兆京尤其虔诚地希望程白能多活几年。” “你这不都记得吗?”于陌听了他对剧情的复述,还算欣慰。 “对不起于导,我刚才走神了,再来一遍吧。”捋过剧情之后,安池好像也恢复了一点状态,对于陌说道。 很快再次开拍,木子苑和安池穿着很像的装束从石阶上逐级而上,他们都穿着白色T恤、黑色短裤,脚上是一样的运动鞋。 程白戴着一顶防晒帽,张兆京则什么都没戴,他还在登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抬头望了望天,似乎根本不怕夏日的骄阳。 “我就说你平时应该多锻炼锻炼。”张兆京对缓慢爬坡的程白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想要抓住他,帮他一把。 可程白脑袋一偏,拍开了他的手,根本没有握住,像是被这番说教弄得很闹心:“谁能跟你比啊,你是体育老师。” 张兆京口中发出爽朗的笑声。 程白忙示意他小点声:“笑那么大声,这里头供着佛陀和菩萨,别惊扰了他们。” 张兆京连忙捂住嘴,一副忏悔的模样,双手合十,四处瞎拜,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于陌在监视器后面看着,他目光犀利无比,看到这里轻笑了两声,边揉着雪饼的白脑袋,边对副导演说:“这里是安池自己加的台词和表演吧?还挺自然的。” 木子苑低声笑着,拍了一下张兆京的后背:“好了,我们进去了。” 阳光恰到好处地洒在两人身上,若是不点破,所有人都会只当他们俩是关系亲密的朋友,不会想到他们其实是一对情侣。 两人并肩进到大殿去,与熙熙攘攘的众生没有任何不同。 他们在佛陀面前的蒲团下跪,跟着诵经声与同行人整齐划一地行礼、磕头,然后起身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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