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行手背青筋突显。 就在他身躯弯下的刹那,方恪术法飞起,却不是朝魔君,而是阮行——阮行始料未及,被打晕过去。 同一时刻魔侍出手,方恪撞到大殿长柱,一口血没咽下去,喷出来,夹着内脏残片。令孟护法拈一丝血,打量片刻,嫌弃地抛给大殿四周的低等魔物。 “你想救他?” 魔君一眼看穿方恪,没有马上杀方恪,只是轻抬了下手指。 猛地悬空,无形的力量扣紧脖子,方恪却笑了,断断续续,疯子一样。“不,我来教您…怎么让行止心甘情愿。” 再算算时间,三清川肯定发现他们失踪——魔君应是对阮行感兴趣,方恪无路可走,只能出此险招,想拖延时间。至少,别让他亲眼见阮行受辱。 令孟得了指令,扔方恪到王座下。 魔君俯身,方恪听到一丝轻笑,口中被插进一根手指,苍白、修长,在他唇齿间搅弄,说不出的…… 不是,很恶心啊。 方恪瞳孔紧缩,凡人当太久,他的思维一时难改,忘记成仙后体内杂质早被洗干净。 可下一刻,他再没法思考——口中的手指瞬间生出长甲,尖锐无比,朝舌肉用力,贯穿了他的舌头! ……好疼。 方恪本能弓身,断掉的骨头不知扎进哪里,疼得他神志恍惚,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几百年了,他第一次这么疼。 “让他心甘情愿?”晕过去前,方恪听见魔君在笑,低不可察——“我要这个做什么。” “君上,怎么处理他?” “送回地牢吧,今天不用刑。” 方恪最后的念头是:断了骨头和舌头,还好,能活……比挖心剖肺好点。灵心是仙人最重要的东西,没了这颗心,虽不至于没法修炼,但也是大道无望。 * 魔君忽然对方恪有了兴趣。 他的兴趣不是好东西,每次方恪还算完整的去,又断手断脚、一身血的回来。唯一的好处——没有仙君再被吃了。 魔君有很多古怪的癖好:不识凡间字,就叫方恪来念话本,等讲完,他就说“无趣”;爱听俏皮话,但方恪说话要把握度,不能太无趣,也不能太有趣,否则魔君会动手。 这一日,魔君心血来潮,教方恪高阶法术,什么易容、删改记忆、双修秘法……都是邪术。 学完,魔君取出留影石,微笑道:“变成他。”上头是阮行的脸,每个角度都美得无瑕疵。 方恪没动。魔君一笑,掐住他脖子。 方恪隐忍不发——他早发现,越反抗,这魔头下手越狠。果然,快要窒息时,魔君自己松手了,索然无味般。“如果是他,明知赢不了,还是会动手。” 方恪咳得死去活来。 魔君对阮行有意,被打也无所谓,他哪敢动手?上次说错话,魔君可是直接废了他的舌头。 “怎么不说话,怕我?”灰眸逼近,笑意盈盈,没有杀意——方恪还不配他有杀意。 不怕他会死,怕他也会死。方恪叫苦不迭,死到临头,胆子反而大了:“您不能因为得不到一个,就来玩另一个吧?” 魔君不怒反笑,“方仙君,你真的很好玩。” 方恪起了鸡皮疙瘩,“谢谢。” “别这么客气。”魔君又变成了正常魔,彬彬有礼回,“把这当自己墓就好。” “既然你不想易容,那就来练下其他术法吧。” * 方恪被扔到一处床榻上,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进来。 那人是述归。 中了圣狐淫毒的述归。 狐毒是魔修最爱用的东西之一,本是妖狐一族的秘术,却被有心者提取出、从此在魔界泛滥。此毒可迷惑灵台,狐狸等阶越高、毒越难解。 简言之——专针对修士的春药。 魔君的手下嘻嘻笑:“尊上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喜欢他,是不是?” “赐你一个机会,君上说,不必谢。” 于是方恪惊恐地发现,他身上也开始发热了。 浑身灵脉被堵,只有嘴还能动,望着眼眸沉沉的述归,方恪往床脚缩,绝望地想:早知道,就不给魔君读“下春药、成好事”的话本了。
第十四章 述归被推进寝殿,强行坐起,然后开始……打坐调息。 方恪心里有股子邪火,看到神君烧的更旺,他走下地,在述归眼前晃下手,述归不动,又去拨人睫毛。 述归没睁眼,拍开他的手。 方恪:“……”感谢狐毒,述归不大清醒,没认出他。 方恪坐回床上,疏散药力。 直到识海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息,眼前天翻地覆,睁眼,述归用剑柄抵住他,眼瞳深不见底。 方恪被述归的手烫到,一缩,又被抓住。可述归抓着半天,没有动作。方恪愣了下,看到述归泛红的脸、黑沉的眼,而后很混账地笑了:“神君……你不会啊?” 方恪也难受,于是一把将神君推下床,述归两手枕在身侧,眼神中竟有茫然。 地上铺的是冰晶石,三千灵石换一颗,方恪挪开发红的眼睛——因为羡慕嫉妒。他不怀好意地想:地上更凉快、述归可得好好降温解毒。 可是就这么一挪眼的功夫,神君又爬上来了。 方恪默念,这不是方不醒这不是方不醒,后头实在忍不了,拉述归上床,然后……对着神君的后腰狠狠打了下。要不是怕述归记仇,他真想像教训方不醒那样,踹述归屁股。 但被打后腰已经让神君魂飞天外,他浑身僵住,一动不动。 方恪善解人意,“回地上去吧。”他也中了药,很兴奋,怕述归那张脸多晃悠一会,他就忍不住“出手”了。 述归侧身,发丝发扫在方恪手心,方恪看不见他的眼神,正想推他下去,就听见述归低沉的呼唤。沉沉的,喑哑的,每一字都很重、很沉,因为方恪中药的缘故,那声音又显得空灵幽远。 述归喊的是:“——师兄。” 手心发丝成了绳,勒住方恪的喉咙,他说不出话。 * 方恪脸色有些难看,“你识海出问题了?” 方不醒该是述归的分魂,现在述归喊他“师兄”,只说明识海紊乱,关不住记忆了。方恪迟疑片刻,取了很浅的一丝灵力,幻化成人身,小心探入述归识海。 他很熟练。以前方不醒的识海也常出问题。 一般识海浅层都不设防,否则脑髓压力很大,述归警惕性却极强,才探进去,就有强烈的排斥感笼罩方恪,在被吞噬的前一刻,方恪闯进了第二层。 一路踉跄,总算到了灵台。 灵台中央,大火熊熊,述归的本体在其中,煎熬无比,难怪真身会不清醒;灵台旁边,却有一道绝不该出现的身影。 那人与主体容貌无比相似,唯一的不同——他眼下有个小疤,像颗泪痣,望过来时,无端添了三分多情。 紫衣,泪痣,玉冠,压了百年的记忆撞出来,方恪忘记隐藏身形,喃喃道:“……方不醒。” 他像是被蛊惑一般,站在原地,看那人一步步靠近,用和方不醒别无二致的脸,同样的语气,唤道:“师兄。” 师兄。 方不醒抬手,喊他过来。方恪走过去,像方不醒预料的那样,抱住了他。接下来一切都是恍惚的,没多说什么,方不醒抱住方恪。 灵台上,述归毒火焚身,双目紧闭;灵台下,方不醒掌住方恪的下颌,去吻他,不让他逃,另一只手空出,强行与方恪十指相扣。 挑衅似的,方不醒往灵台看一眼。 “五百年了。”方恪声音很轻,眼尾发红,不知是因为吻还是其他,“五百年了,我还是会想起你。” 像在无尘派时,方不醒受了委屈,就会来找方恪,这次也一样。他说,自己被主体关了百年,想找师兄,却无法逃出。 “师兄,我想跟你一起,永远在一起,好不好?”方不醒又抱住方恪,去蹭他的颈窝,“打开识海,带我走吧。” “你想我做什么?” 方不醒看向灵台,眼里有笑,“镇压主体,他受伤,识海会暂时开放。” 方恪的灵力化成剑。 真是轻松,方不醒还是一幅可怜又深情的模样,心里索然无味。可方恪的剑没有朝向灵台,而是刺进他的后背。 很稳的手,很妙的一击。 分魂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灵体变淡,他疑惑、伤心——连伤心都跟方不醒一样,眼耷拉、泪痣黯淡,“师兄,为什么?” 方恪手很稳,“你是述归的心魔吧?” 方不醒从不会叫方恪“过来”,只会自己扑向师兄。方不醒死了,方恪很清楚。 分魂沉沉看方恪,方恪手臂越来越空,他给自己十个呼吸的时间出神——人世一场大梦,不醒者最幸。清醒的傻子想:你大爷的,就逮着死人消遣。 手臂却被抓住,强行打断他的煽情。 方恪回头,鼻子撞到坚硬的胸膛上,他想自己不是弄死了心魔?身体被完全桎梏,方恪勉强抬头,看见一身白衣。 心中一凉。 男人面容清隽,神色无起伏,除了眼角下有血。没有泪痣——主体听完全程,狐毒未清,眼里藏煞,杀下来了! “他连道心都没有,哪来心魔?”头顶袭来猖狂大笑,紫衣分魂重现,从上方环住方恪,“师兄,我是他们的欲念啊。” “我是欲念,我永不消逝。” 分魂去亲方恪的脖颈蛊惑的笑——“我知道他们的一切,他想抱你、亲你、钻进你的床,咬得你全身都是他的痕迹,不敢说,他还想让你……” 主体一道灵力砍来,分魂躲开。 他完全不关心主体的死活,幸灾乐祸道:“多砍几次,等你没力气,好玩的师兄就归我喽。” 方恪正想说话,发现自己哑巴了。主体淡淡道:“你最好别出声。”方恪运转灵力,猛地攻击,可主体虽受狐毒侵扰,仍不是他能压制的。 只是方恪的攻击到底扰人。 “要不要合作?”分魂说,“我帮你制住他,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主体看似平和,其实心中全是戾气,狐毒不清心境受损,至于怎样解,他也很清楚。恰在此时,识海闯进了人。 至于闯入者是谁,主体分不出、现在也没法计较。他目色清寒,“说你的条件。” 分魂看向方恪,兴致盎然,“我也要一起。” * 方恪逃了三次,被抓回灵台三次。 第一次是分魂蛊惑,主体就在原处,看着方恪找识海出口,等方恪绝望时,分魂缠住他的手,等主体来抓。 主体扣住方恪的脚腕,将人拖回灵台。 第二次是在灵台上,方恪不死心,还想跑,跌下幻化出的床榻,还没等坠地,分魂掌住他的肩胛骨,从后面顶弄他,等方恪没了反抗的力气,全身发软,又把他扔回主体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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