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昌骏闻言回头,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时谨礼,时谨礼点点头,示意他放游执进来。 游执换了身衣服,真像是来旅游的,一进门就朝他俩招呼:“准备准备,换身衣服,走吧?” “去哪儿?”杨昌骏不明所以。 游执从口袋里抽出刚才在酒店大堂里拿的旅游宣传册:“去景点啊。” 他这反应明显不对,像是真跑来旅游的,杨昌骏挪了两步挪到时谨礼身边,低声问:“小师弟,你没跟他说?” “说了。”时谨礼不耐烦道,然后仰头对游执说,“你,闭嘴。” 游执闭上嘴不说话了,只笑着看他,没多久时谨礼就忍不住了,两下把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全部扔到床上,翻出条白短袖,转头对杨昌骏说:“换衣服,出门。” 在得知游执的真实身份后,原本就拿他没有什么太多办法的时谨礼显然已经彻底放弃对付他了,他尽可能的满足游执的一切要求,但又像他们刚认识时一样带着若有似无的疏离。 等杨昌骏换好衣服,三人扔下凌乱的房间,共同乘电梯下楼,扫了三辆共享单车嘟嘟往景区去,抄小路竟然比打车还快。 到景区门口已经快四点,时谨礼匆忙买了三张票,赶在截至进入的时间前带着两人进去。 猴头市和红檀市虽然都属于季北省,但一南一北,深受周边不同文化的影响,风俗景色皆大相径庭,处处迥异。 时谨礼长这么大还没来过猴头,初进景区时还有点儿新鲜,好奇地四处看,脑袋转得跟拨浪鼓似的。 游执站在旁边观察他,目光精确地追寻着时谨礼的目光,锁定了他看过且表现出想要的所有东西。 “等我会儿。”游执说完,转身进了人群。 两人找了个没人坐的长椅坐下等他,时谨礼一边用随身带的湿巾擦椅子上的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杨昌骏说话:“这地方每天来那么多人,能查出什么?你守在这儿纯就是浪费时间。” “不算。”杨昌骏说,“人多才有掩护,才好办事。” 时谨礼显然不大认同,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师兄弟俩左右坐在长椅上,不约而同地开始观察周围络绎不绝的游客。 没过多久,游执提着一大袋小玩意儿回来了,别说杨昌骏,时谨礼都吃了一惊,问:“你买这些干什么?” “你不是想要吗?”游执从购物袋里拎出个用塑料袋兜着的纸饭盒,“先吃吧,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在睡觉,没吃东西呢。” 时谨礼唔了一声,接过塑料袋放在腿上,慢吞吞地解开上头的结,用袋子里的竹签挑起一个包着肉和咸菜的半透明馃子,塞进嘴里。 “这个景区主要就是山和里头的猴头村,村子有唱傩戏的,每天都有表演,还有建筑之类的,很有特色。” “他们前几天唱傩的时候我在外围看过,”杨昌骏说,“没看出什么来。” “不好说,”游执一摊手,“大师兄,你看着就正气凛然,是个鬼都能注意到你。” 这倒是,杨昌骏身材高大,又长得浓眉大眼,往人群里一站算是鹤立鸡群,任凭谁第一眼都能看见他。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骂还是夸,杨昌骏没接话,只和游执一起瞅着时谨礼。 时谨礼吃完最后一个糯米馃,把竹签插进纸碗里,随手绑好塑料袋,走到垃圾桶边上扔了:“去看看呗。” ---- 感谢阅读
第73章 通天塔(二) 景区门票一人两百,不包表演,要看唱傩还得再掏八十买观影券。 时谨礼拿着手机扫码买票,听见杨昌骏在后头跟游执嘀咕:“这也太坑了。” “一瓶水十块。”游执指了指售票处的冰柜,“可乐十五。” 杨昌骏听完忍不住啧啧,时谨礼手里拿着票,又买了三瓶冰镇苏打水,用白塑料袋兜着,招手示意他俩跟着往里走。 进了唱傩的表演区,三人挑了个最高的位置坐,时谨礼摊开塑料袋,给他们俩分水喝。杨昌骏一边嫌贵一边喝的比谁都快,两口喝掉大半瓶,呼地吁出一口气,撑着膝盖往中央舞台上看。 表演区的建造类似古罗马斗兽场,周围环抱用砖石堆砌起来的观看台,中央留出一片大广场空地,空地上用坚实粗壮的木梁搭建起舞台,之后则是一座看起来十分复古的独栋建筑。 时谨礼拧开水喝了一口,扬扬下巴示意他们去看那建筑:“那是什么地方?” “他们村祖坟。”杨昌骏没所谓地说。 一边的游执听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概知道时谨礼这么有趣是跟着谁学的了。 时谨礼略有一点近视,日常生活倒是没什么影响,他眯起眼睛往那祖坟里看,好容易才在门上看见了印着“宗祠”字样的匾额。 不多时,有工作人员合力扛着个巨大的木柱上台,咚的把那柱子直立放在舞台中央,引得挂在上头的面具饰品哗啦啦一通摇。 紧接着表演的演员就戴着夸张的大面具上来了,时谨礼的目光掠过站在台上的几个演员,略略垂头,去看不远处环境昏暗的祠堂。 “诶,大王。”时谨礼拍拍游执的膝盖,“这个祠堂是不是……” 游执的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这个表情混杂着喜悦不安和古怪:“你叫我什么?” “大王啊,”时谨礼看他,“鬼王嘛。” “别这么叫。”游执伸手按住他的后颈摩挲,“问什么?祠堂怎么了?” 时谨礼被他按得脑袋一点一点的,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打开:“这祠堂的环境是不是太暗了——” 话音未落,昏暗的祠堂内就浮现出一个缓慢行走的人影,时谨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猛眨了两下眼睛,发现还有,然后一手拉游执一手拍杨昌骏:“看那个。” 杨昌骏闻言看去,害了一声:“守祠堂的。” 游执看了一会儿后也点点头,确认那的确是个人。 时谨礼的表情显然还有点儿心不在焉,心思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他停顿了一会儿后,才敷衍地哦了一声,然后就听杨昌骏说:“上次来就见过了,说是老婆带着孩子去城里治病了,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就到祠堂来住。” 这句话是有明显漏洞的,景区中的小村落虽然在山里,但实际上往外走几公里就是城区,完全够不上“进城”的程度。 时谨礼唔了一声:“进哪个城啊?这儿不就在猴头市区里吗?” 杨昌骏一耸肩膀:“那我哪儿知道,关咱们屁事。” 也对,关他们屁事,时谨礼点点头,不说话了。 很快,表演正式开始,带着面具的表演者们陆续上台,围绕着巨木转圈,即将开始表演。 傩戏,又被称为鬼戏,是汉族最古老的一种祭神跳鬼、驱瘟避疫、表示安庆的娱神舞蹈。 傩戏以面具为其艺术造型的重要手段,内容多与宗教鬼神有关,台上的表演者们带着巨大而夸张的面具,以缠绕着各种绸缎、悬挂着面具、饰品的立柱为中心,交连成一个圆,在锣钹鼓等一系列器乐声里吟唱。 周围看台上一片安静,刷视频的刷视频,聊微信的聊微信,毕竟大多数人花钱买票就是来看个热闹,在短视频高度发达的年代,人们早就对这样的表演失去了兴趣。 时谨礼也有点儿百无聊赖,坐在台上看电子书,杨昌骏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的。一边的游执偷偷伸手戳了戳时谨礼,凑到他耳边说:“你小时候……” “什么?”时谨礼挑眉看他。 “还是悯华的时候。”游执笑着说,“我带你来看过。” 时谨礼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他瞥了游执一眼,一把把他推开,似乎还有点儿不大乐意。 但这份不乐意很快就被慌乱取代了,随着舞台中央发出的一声巨响,原本搭建在广场上的坚固木台轰然倒塌,台中央的巨柱咚的砸在地上,发出恐怖的响声。 那台子不算高,内部的结构却十分复杂,一经塌陷,演员们猝不及防地掉进了舞台的内部,撞的撞扭的扭,霎时间全被困在了木梁纵横交错的舞台内部。 坐在前几排的观众也遭了殃,巨木落地时将舞台撞出一个大窟窿,木台顿时如水中的涟漪般向外扩散,将坐在前排靠得近的观众们也牵连进去。 表演区域内顿时乱成一团,时谨礼蹭的站起来,一把推开面前想要往外逃的人,逆流而上冲向舞台。 游执紧随其后,人群中传来杨昌骏洪亮的声音:“不要拥挤!有序撤离!不要挤!小心脚下!” 原本摆在舞台周围烘托氛围的火盆点燃了木台上的绒布,时谨礼冲向不远处放置灭火器的角落,单手拎起灭火器,冲到舞台边灭火。 慌乱的游客已经在杨昌骏的指挥下跑出去大半,景区周围的工作人员也都纷纷拎着灭火器来,游执眼疾手快地拽出一个被困在木梁堆里的小男孩,抱着他往外跑。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坍塌的舞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呼救声,时谨礼顾忌周围人多,不敢用法术,扔了用完的灭火器就往缝隙里钻,预备把人拉出来。 “你做什么?!”游执把那男孩还给他妈后又跑回来找时谨礼,才过来就看见他扒着被烧焦的木头要往里钻,一把捞住他的腰把他往回带,“疯了?” “还有人!”时谨礼叫道。 赶来帮忙的工作人员、景区消防员已经陆续进来,在周围施救,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舞台背后,游执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右手作剑指,凌空一划,一道紫光飞射而出,轰地炸开了困住演员们的废墟。 时谨礼一手一个把演员拖出来,那俩演员还是懵的,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看看时谨礼,看看身后的废墟,然后四眼一翻,不约而同地晕了。 “诶?”这下时谨礼也懵了,“喂,醒醒,喂!” 游执扯掉他们脸上的面具,翻了翻俩演员的眼皮,时谨礼诧异道:“你还会看病?” “装一装嘛。”游执冲他直笑,时谨礼这才想起来上一次他们去帮忙解决周太太丢魂那事儿时,自己也是这么跟游执说的。 他翻了个白眼,说:“你真没劲。” 游执一挑眉,见人没事儿,就扔下那俩演员不管了,上前一手揽住时谨礼把他往面前带,垂着眼睛低声说:“谁没劲?”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用力在时谨礼的腰上搂了一把,时谨礼怒瞪他一眼。 “小师弟?小师弟?”舞台前边儿传来杨昌骏的声音,“诶我小师弟呢?” 时谨礼一手把游执推开,指着他让他滚蛋:“这儿呢!”他朝着杨昌骏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 杨昌骏循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众景区消防员。 这时候他们就站在祠堂外,三人一合计,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进去,结果刚进大门就听见昏暗里传来吼的一声,烛火微弱供台前寒光一闪,露出一张瘦削狰狞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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