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年后,课题有了突破性进展,它打破了当时理念的束缚,想要向着与众不同的方向去探索。 就在父亲想要将成果公之于众时,儿子却拦住了他,说想要由自己来发表,那位父亲便同意了。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 激进的拥护者们搞砸了发表现场,成员们身上都带着血痕和淤青,勉强将成果保护了下来。 就在父亲以为一切平息的时候,却突然传来儿子的噩耗。 麻绳上摇晃着僵硬的肢体,彻底击碎了父亲的幻想。 原来儿子在成果发表的前一个月,就陆续收到了威胁信。 鲜血淋漓的信纸上写着。 时代的背叛者,该下地狱的异教徒。 恐怖包裹蜂拥而至——开膛破肚的小猫,福尔马林里浸泡着的眼球。 于是儿子决定,由自己来发表这篇成果。 他将那些威胁信收集起来,在留下的纸条上写道。 乌云散去,唯有艺术永垂不朽,缪斯女神庇佑,忒弥斯剑落下之时,我们于新时代再会。 后来,小组遣散,校长也被替换了下来。 “要不是这个愿望支撑着我,我早就去见上帝了。”威裴轻轻咳嗽着:“所以,不能说是我为它甘愿献身,而是它一直在支撑着我走下去。” “我很感慨这句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在七年前自杀的那个夜晚,有深思熟虑过这些吗?” “毕竟,谁在看到曙光后,还能无动于衷呢?” 告别戈尔温后,威裴重新翻开了手里的书。 旁边的护工问他需不需要回去休息,威裴迷茫地答道:“为什么?今天是周末,柯昂还没有放学回来看我。” 自从被聘用为护工后,柯昂是她从威裴嘴里,听到过最多的名字,面对她的好奇,威裴只说,柯昂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但每到周末,除了戈尔温先生,并没有任何人来探望这个老人。 因为脑癌的关系,护工只当是威裴认不清人,所以把戈尔温叫错了名字。 “他已经来过了。”护工耐心地对威裴说:“您还和他聊了很久。” “是吗?”威裴思考了一会,才略带遗憾地说:“那就回去吧。” 护工推着轮椅慢慢往病房走去。 “他待的时间太短了。”威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没等我意识到,他就离开了。” 护工回应道:“下次您再见到他,可以和他说说。” “好吧。” 戈尔温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为什么?江鹤和威裴故事里的主角会说出相似的话。 他倏地停下脚步,猛然发现——每次来都要问路的福利院,出现在正前方。 “戈尔温先生。”艾梅隔着福利院的铁艺门叫他。 戈尔温羞愧地低下头,想要装作没听见,哪知道艾梅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他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进福利院。 “戈尔温先生,您终于来了。”艾梅拉着他往里面走。 “什么意思?”戈尔温不禁疑惑,难道她还在等自己? “小鹤几周前回来过,他说您在不久之后就会来福利院。” 这件事只有艾梅知道,她对歌达赞也一直隐瞒不说。 “你知道江鹤去哪了吗?”戈尔温已经顾不上江鹤是怎么发现他来过福利院的了,他急切地问:“江鹤还给你说过什么吗?” 艾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猜他现在一定很放松,那天他来的时候,不再是我印象里那副陌生的样子。” 戈尔温沉默下来,最终没有把江鹤的消息告诉她。 “小鹤他还说……”艾梅指了指身后的福利院:“您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但我不能告诉您,小鹤说过,如果您能找到,就说明他没有选错人。 戈尔温来到一层,屋面的小孩新奇地张望着,他们衣服上的补丁歪七扭八,一看就出自艾梅之手。 “哥哥。”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男孩拉住他,吸着鼻涕问:“您是来领养我们的吗?” 他从身后女孩子的手上接过一个小小的襁褓,吃力地托举在戈尔温面前:“这是拉姆,他很乖很听话,您可以收养他。” “他没有疾病,是新来这里不久的。”男孩眼巴巴地望着他。 “为什么这么说?”戈尔温蹲下问:“你们也一样很健康。” “不是的……”男孩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之前那个收养哥哥的阿姨说,我们在这里待的太久,身上都有脏病。” 戈尔温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抿了抿唇,认真地说:“你们很干净,像是教堂门口的丘比特。”接着,他举起右手:“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我向耶和华起誓。” “真的会有人带我们去温暖的大房子里住。” “每天还可以吃上面包和热汤!” “原来星星哥哥说的是真的。” 小孩们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星星? 戈尔温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朝二楼跑去。 那架破旧不堪的天文望远镜依旧在尽头沉睡。 唯一不同的是,它的脚边放着一束干枯的白色洋桔梗。 艾梅在楼下的院子里看见,戈尔温站在了那个和江鹤身影重合的地方。 戈尔温摸向直筒状的高倍镜,里面的镜片被人掏空。 再往里,有东西阻挡着外界的入侵。 他将里面的东西抽出。 是一沓纸。 那是“星河”的设计原稿。 戈尔温双手颤抖起来,良久才听到二楼传出叹息声。 “我们新时代见……”
第44章 米罗索西雅教堂 黑暗,狭小,恐惧。 墙壁包裹着他喘不上气来。 只能通过镜面窥伺着周围,像是坐在井里的青蛙。 戈尔温最近出门愈发频繁,看向自己的次数也逐渐变少。 怎么回事?镜子直挺挺地坐在落地镜前张望。 戈尔温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还在镜子里? 这可不妙。 他和上次来这里的男人吵了起来,男人揪住他的衣领,挥舞起自己的拳头。 镜子退后几步,狠狠撞向了镜面,镜身摇晃着,最终倒在地上。 屋子里的两人都看了过来。 原来,自己被困在里面也依然能够引起戈尔温的注意,镜子揉了揉自己骨头错位的肩膀。 在落地镜里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突出的骨节像是倒放似的缩回。 很疼,但没关系。 镜子将头贴向戈尔温的手,冰凉的镜面阻碍了传感。 所幸,他还记得我。 迷迷糊糊中,戈尔温感觉自己看到了电视机。 奇怪,电视机什么时候变这么高了? 他本能地想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绑在了一起。 什么情况?是歌达赞准备杀人灭口了吗? “该死的。”戈尔温挣扎着,身体在地上被拖动,他朝脚边看去。 是镜子。 镜子正握着他的脚踝。 “你在干什么呢?”戈尔温被这惊悚的场景吓得浑身冷汗。 镜子回头,露出了一个戈尔温再熟悉不过的乖巧微笑。 要不是姿势过于奇怪,这么多天不见,戈尔温真想冲上去吻他。 “我想把您带回去。” “带回去,带去哪?”戈尔温的第一反应是巴顿,但就这速度,明年恐怕都到不了。 镜子不吭声,依旧拖着他前进。 衣服被蹭到胸口,戈尔温光滑的后背与地板亲密接触。 戈尔温扭动着:“你把绳子解开,我和你一起走回去。” 虽然不知道去哪,但总该选个舒服的姿势。 就在这时,镜子突然停下,戈尔温看着不远处的床,几分钟前,他还在上面躺着睡觉。 “到了?”戈尔温问。 “到了。”镜子答。 脚尖传来冰冷的触感,戈尔温低下头,镜子正在把他往落地镜里拉。 “你干什么呢你?!” “我想把您带回去。” 话题又绕了回来。 镜子大半个身体已经被镜面吞噬,戈尔温的脚却被阻挡在外面。 和乌拉诺斯一样,戈尔温也不能到镜子里来。 这次的晴天太久了,下次又是什么时候? 戈尔温没忘记自己,那下次呢? 镜子突然意识到,戈尔温将自己遗忘其实很简单,就像他被所有人遗忘那样。 脚腕处传来钝痛感,戈尔温忍不住叫道:“痛痛痛,你能不能轻点?” 镜子下意识的将手放开,戈尔温揪住空档翻身坐起来。 除了脸上阴郁的表情,镜子和上次消失前没什么变化,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戈尔温,像是在思考什么方案的可行性。 戈尔温歪着脑袋:“这么久没见,上来就和我玩这么刺激?” “您最近出门的次数很多。” 确实,搜集证据和去医院,这几天他忙的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和床温存一下,结果大半夜就被拖了下来。 镜子见他不说话,越发笃定心里的想法。 “您在外面有别人了?别的助理之类的。” “什么?”戈尔温震惊,说的他好像有多花心似的。 还有,“助理”又是什么新的形容词。 戈尔温站起身,毛巾从他的手腕上脱落下来。 镜子呆呆地看着地上:“您为什么……” “为什么刚才不解开?”戈尔温活动着手腕:“想看看你准备干什么。” “结果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你把我往落地镜里拽什么?” “我怕你忘记了。”镜子低下头,灰色眼睛里印着戈尔温的脸:“这不公平,戈尔温。” 这还是戈尔温第一次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 “你可以永远和我呆在一起,但我不能。”镜子说着自相矛盾的话:“像是两个不同的时空,只要是晴天,我就得一直呆在那面该死的落地镜里。” 阳光像是诅咒,在朱庇特不需要的时候,我就只能单纯的做一面镜子。 “这不公平,戈尔温,你这样做就太狡猾了。” 任何人都可以将我丢弃,反正我也只能呆在原地。 “你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我以为你是特别的……” 镜子的话被打断,戈尔温抬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镜子一愣,揽住戈尔温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戈尔温看着镜子满是雾气的眼睛。 “准备一下,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 镜子又恢复了往日的乖巧,他将头埋进戈尔温的颈窝。 “要去干什么?” “我们去给世界留下点标记。” 米罗索西雅教堂里出现了一对年轻人,其中一个的长相很古怪,仿佛褪色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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