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赛普疑惑抬头,刚巧撞上了从她面前走过的男人。 和受过专业训练的模特不同,他的台步甚至完美错开了每一个鼓点。 银色的长发是捕食蝴蝶的蛛网,灰色眸子和流畅的肌肉线条,仿佛造物主最伟大的杰作。 “那是谁找来的模特?”歌达赞坐在主位,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闻尓站在她身后,翻了翻手上的资料:“应该是苏克,现场的模特都是由他来负责的。” “苏克。”歌达赞咀嚼着名字:“不,他那个不成器的公司不可能找到这样的人。” 她百无聊赖地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在台下拦住他,开条件直到他满意为止。” 话音刚落,秀场的灯陡然熄灭。 人群逐渐骚动,有男士站起身,却不小心踩掉了前面人的鞋子。 “怎么回事?”奈赛普向歌达赞的位置望去,模糊间,她看见那里只摆着一把空荡荡的椅子。 灯光重新亮起,台上的那个模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绿色眼睛的年轻人。 “各位,晚上好。” 机器不知疲倦的工作,男人英俊的相貌出现在画面里。 威裴静静地坐在病床上,电视机播放着万比桑的直播画面,他浑浊的眼睛里是和戈尔温如出一辙的亢奋。 “终于,开始了。” 像是参加了个毕业演讲,戈尔温勾起唇,对着黑漆漆的镜头,介绍起自己的目的:“我来这里,是想问问七年前‘星河’秀场的事。” “该死的!”歌达赞狠狠瞪了一眼旁边搀扶她下楼梯的闻尓。 “难不成你给戈尔温也发了邀请函?!” 闻尓手心里直冒冷汗,吞吞吐吐地说:“没,没,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小心翼翼地问:“需要通知保镖将他赶出去吗?” “你是猪吗?去演播室!混进来的老鼠可不止一只!” 歌达赞一把将他甩开,快步走向了幕后。 现在冲上去捂嘴相当于证实了,明天的报纸怎么写还不知道呢。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门侍被她早早就换成了温莎的保镖,戈尔温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台上的戈尔温高举起左手,一沓泛黄的纸出现在人们眼前。 “这是‘星河’的设计原稿。” 镜头纷纷推进,设计稿的落款处赫然出现了江鹤的名字。 “如大家所见,七年前,歌达赞窃取了属于江鹤的作品。” 像是泼进水里的热油,台下的人群沸腾起来。 “把高倍摄影机搬过来!这可是个大新闻!” “江鹤?歌达赞之前的助理,可……他不是已经自杀了吗?” 在人群里的奈赛普瞳孔剧缩——江鹤死了? 那个看起来冷冰冰却格外细腻的人。 她双手颤抖,周围的话像是榔头,毫不留情地将钉子钉入她的脊梁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戈尔温身上,卫恩也将手机收回裤兜,他完全不理会旁边助理慌了神的碎碎念,吹了个口哨,吊儿郎当地说:“这可比刚才那些走来走去的孔雀有意思多了。” “呵呵。”歌达赞从幕后走了出来。 故事里的主人公出现了,镜头立刻改变了方向。 她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声音轻快地开口:“江鹤的死我很痛心,但绝对不是被人利用的弱点。” 她盯着戈尔温,眼睛里暗流涌动。 “不知道这位先生从哪里听到的谣言,想用江鹤的死来抹黑温莎。” 戈尔温微微眯起眼睛。 又来了,歌达赞将牙齿咬得吱呀作响,每次他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准没什么好事发生。 “江鹤原稿上的修改,标注以及落款,和七年前你的秀场分毫不差,这难道要解释为巧合吗?” 歌达赞冷笑了一声:“谁能证明你没有作假?要不去问问已经化成灰的江鹤,看看他怎么说。” 录像盘在手里,歌达赞本就做好了设计原稿暴露的准备,只要她咬死不承认,戈尔温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过几天买个新闻,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过去了。 歌达赞红唇轻挑,还是太年轻,太着急了,以为光靠着一腔热血就能将温莎扳倒。 温莎成立几十年之久,花费了无数心血,仅凭几只老鼠就想蛀空? 别做梦了。 “我可以证明。” 台下的人群中,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奈赛普紧张的小腿发软,但是她依旧强撑着,语气里满是颤抖和坚定。 “因为这场万比桑,用的就是我的设计。” 现场一片哗然,歌达赞呲目欲裂。 戈尔温也挑起眉,意外地看向这个从人群里挤出来的瘦小女生。 她的脸上是还没褪去的青涩,大而圆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这件是七月二十二号晚上,在旦丁路443号里完成的。” “还有这件……” 台下的模特被她指的不知所措。 歌达赞的手机在这时响了,闻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夫人,演播厅里的人不见了!” 记者冲破围栏,人群里传出尖叫声,整个秀场被冲散。 “歌达赞夫人,请您讲一下设计原稿的事,难道从七年,您就开始寻找‘枪手’了吗?” “请您说一下江鹤的死因,他真的如您所说是自杀的吗?” “夫人……” “歌达赞夫人……” 闪光灯在她脸上印出一块块白斑,歌达赞的瞳孔逐渐扩散。 “该死的……” 她头发上的饰品不翼而飞,裙子也被踩掉了一截,保镖护着她坐上车。 万比桑在闹剧中落下帷幕。 戈尔温拉着镜子从后门离开,去找罗兰诃会合。 “干的不错。” 罗兰诃轻轻笑着,没有回应。 明明事情已经结束了,但他的心里依旧像是空了一块,里面“呼呼”的透着风。 “戈尔温先生。”奈赛普追上了他们。 她的脸上全是泪水,声音哽咽道:“对不起,如果我不这么自私,如果我不把设计稿交给歌达赞,江鹤也许就不会自杀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戈尔温看着面前不停道歉的女孩,拿出纸巾为她擦拭脸上哭花了的妆:“不是你的错,你很勇敢。” 站在一旁的罗兰诃忽然明白。 正义的借口在这时失效。 心里的那个窟窿,原来是因为江鹤已经离开了。
第48章 一束白色洋桔梗 “位于加州的温莎杂志社,今日被曝出购买‘枪手’和压榨员工,现资金已被全部冻结,杂志社董事长兼负责人歌达赞女士,暂未做出任何回应……” 电视机里的场面乱做一团,记者的声音却异常甜美平稳。 今天是个阴天。 冷空气泛起潮湿的泥土味,戈尔温站在窗台上深吸一口气,电视依旧喋喋不休。 “走吧。” 坐在沙发上的镜子望了过来,灰色的眼睛满是水雾,这个花花绿绿的方盒子对他吸引力很大,他并不想离开沙发。 戈尔温对他乖巧温顺的眼神没有一点抵抗力,他揉了揉镜子毛茸茸的脑袋:“我们去温莎门口看实况。” 刚下楼,就看见一群人将邮筒围的水泄不通。 “怎么了这是。” 邻居一看是戈尔温,忙带着他挤了进去:“这些都是找你的。” 邮筒将塞不下的信件吐得到处都是,它们来自世界各地,却在落款处,不约而同地写着戈尔温的名字。 不会是栢钰吧?戈尔温打了个冷颤,她到底和仑比利去了多少地方。 看热闹的事暂停,在镜子的帮助下,戈尔温将这些厚厚的信件搬回了家。 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镜子在他身后轻轻拥住他,下巴搭在戈尔温的脑袋上:“这些都是那位周游世界的小姐寄给您的吗?” 话里一股醋味。 “看起来并不是……” 落款处的收件名一致,但字体却截然不同。 苍老的,青涩的,刚劲有力的。 戈尔温将信件拆开。 —— 尊敬的戈尔温先生, 我是凯瑟琳,我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设计师,两年前温莎拿走了他名为“grás”的设计。 今年冬末,父亲被发现死于温莎旁边的巷子里,所以由我来代笔写下了这封信…… 如果您在过程中遇到任何困难,请随时与我联系,我愿意作证。 —— 尊敬的戈尔温先生, 我叫爱德华·弗尔西斯,是一名设计学院的学生,感谢您的作为,我的设计稿被温莎拿走,但现在还未公布,再次感谢您阻止了这场灾难…… 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请与我取得联系。 信的末尾是一串数字或是一行地址。 “先生,您笑什么?”镜子感觉自己的下巴被震得麻麻的。 “没什么……”戈尔温将信折了起来,他看着被风吹得作响的窗户,窗台上的彩芋叶也被挤得东倒西歪。 “只是突然解开了一道困扰已久的数学题。” 这些信最终被戈尔温送去了图尔托的杂志社,后者看完后义愤填膺,拍拍胸脯向他保证,一定会将温莎搅得不得安宁。 “那是你朋友吗?”图尔托指了指围着打印机转的镜子,凑近耳边说:“我该不会是眼花了吧,那怎么站着个雕像?” 镜子好奇地看着这个不停出纸的机器,他伸出手,纸上还有温度。 他在纸上摸来摸去的动作惹得戈尔温忍不住发笑:“那是我爱人,图尔托先生。” “爱人啊……”原来不是因为自己年龄大的老花眼。 这个大胡子松了一口气,随后像是被噎住了似的陡然提高音量。 “爱人?!!” 坏了,他昨天还答应妹妹,要把戈尔温介绍给她认识。 和图尔托道别后,沿着圣马丁路一直朝前走,第二个路口的转弯处就是温莎。 在人群中,戈尔温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怎么在这?” 戈尔温看着旁边没什么好脸色的罗兰诃。 “过来转转。”罗兰诃平淡地开口。 温莎门口全是记者,戈尔温露过脸,所以只能拉着镜子混在人群里。 电视上出现过的女记者正在对现场进行解说,和别家只拿相机的报社不同,女记者的面前是一个台式的高倍摄影机,黑洞洞的镜头直直对准她。 是加州最大的新闻报社——卡斯雷。 这下没得跑了,戈尔温勾起唇,卡斯雷是业界有名的“疯狗”,一旦让它缠上后,不被连皮带肉的吞掉都算是幸运。 不远处的保姆车上坐着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他浅棕色的头发梳到脑后,指节端着盛有葡萄酒的高脚杯,英俊的眉眼全是让人看不清的迷雾。
58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