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诃将鼓鼓的纸袋子塞进包里,临走时告诉戈尔温,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差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戈尔温无语地看着这个财迷。 罗兰诃存完钱刚从银行里出来,迎面就被人撞断了眼镜腿,眼镜倾斜着戴在脸上,显得滑稽可笑。 “对不起先生,您没事吧?”那人说着就要伸手拿罗兰诃的眼镜。 罗兰诃像只炸毛的猫,一把拍开那人的手:“你干什么!”他抬起头,等看清面前人的样子后,罗兰诃呆了一瞬。 面前是一位穿着黑色金丝唐装的东方少年,比他外表更显眼的,是他身上温润儒雅的气质,就像是被水打磨出的光滑玉石。 少年摸了摸被打红的手,脸上淡漠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轻轻地开口:“是我唐突了。” “没,没事。”罗兰诃罕见的结巴起来。 少年听到熟悉的语言,脸上万年不变的冰山出现了一丝裂缝:“你会说中文吗?” 罗兰诃幸庆自己猜对了,他捏了捏自己的黑色头发:“我叫罗兰诃,我的母亲是东方人,你叫什么名字。” “江鹤。” 罗兰诃的视线落在他泛红的手上,略带歉意地说:“十分抱歉,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作为歉礼吗?” 江鹤几乎立刻就拒绝了,这让罗兰诃有些受挫。 “那我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像是怕再次被拒绝,他接着说:“我的眼镜坏了,后续维修的话我再联系你。” 这次江鹤并没有拒绝。 罗兰诃望着江鹤离开的背影,从包里取出另一副崭新的眼镜,奇怪的是,他将那只一条腿的眼镜重新放进了眼镜盒里。 温莎的顶楼,歌达赞用手里的搅拌勺轻轻敲击着钟表。 时针和分针在十二点重合,时针静止不动,分针又转动了两圈。 办公室地门陡然被敲响,江鹤推开门走了进来,敲击时钟的声音也随之停止。 “去看了吗?” 江鹤从怀里掏出一沓纸:“这是那些报社的杂志,现在报社里当晚去过秀场的记者都堵在沙耶门前,暂时还没有找到可以带回来的人。” “世界上的第九大奇迹?两份一模一样的文艺复兴瑰宝?”涂了红指甲的手翻看着报纸,女人的声音讽刺地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戈尔温的好朋友啊,他们俩的事我倒是一点都不关心” 她将杂志揉成一团,随手抛在垃圾桶里:“设计稿的信息已经溜出去了,该死的,罗坦德脑子不好也不妨碍他是个狗皮膏药。” 江鹤沉默着没有回应。 歌达赞掀起眼皮看他:“你迟到了,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鹤垂了垂眼帘,声音平静地说:“没有。” 歌达赞没再追问,只是抛下一句:“今天晚上七点,来西西雅的1374。”就离开了。 江鹤藏在的背后的手攥了起来,松开后在手心留下了深浅不一的指痕。 “我知道了。” 亚达忐忑地站在沙耶楼下。 几个小时前,凯乔说罗坦德正在找他。 告诉戈尔温秀场举办地的事多半是暴露了,亚达默默地想,但他并不后悔,毕竟他总得拿出点什么和罗坦德谈判吧。 亚达根本不相信戈尔温给的承诺,那个在悬崖上走钢丝的人,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摔下去。 办公室里,罗坦德正在看今天的杂志,见亚达进来,他头也没抬地问:“你对我也是够狠的啊,亚达。” “毕竟您也要将麦克赶尽杀绝。” 罗坦德终于抬头看他,上位者的压力让亚达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恭喜你啊,你成功了,现在沙耶上下都乱了套,处理公关的地方每天都被围的水泄不通!”罗坦德将桌子上的象牙雕狠狠扔在亚达的脚边,锐利的尖角擦破了皮肤,“戈尔温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有勇气和我作对。” 腿上的疼痛让亚达清醒了些,他不急不缓的答道:“那些好处对我而言不值一提,重要的是他让我拿到了砝码。” “您一直想扳倒戈尔温不是吗?我告诉了他秀场的举办地,戈尔温就会以为我站在了他的阵营里。只要您不抛弃麦克,我就会帮您传递您想要让他知道的信息。” 罗坦德痛苦地捂住脑袋:“这次你不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早就成功了。” “但麦克也就成为了陪葬品,罗坦德先生,我是个商人,利己是我的本能。”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罗坦德在思考方案的可行性。 那些设计稿不能再发布了,否则会有越来越多的记者闻着味道找过来,眼下只能从戈尔温身边下手。 “你或许可以不这么玉石俱焚。”罗坦德还是解不开心里的疙瘩,戈尔温已经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搞小动作,明明就差一步…… “没办法先生,告诉戈尔温不痛不痒的小事,他压根不会完全信任我,这点您比我更清楚。” 罗坦德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说:“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新花招,要不然我会让你和你的小破楼一起消失。” 亚达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的嘴角勾起:“合作愉快,老板。” 戈尔温下午带着镜子回巴顿取东西,未来的一段时间他都要呆在加州把这些破烂事处理完。 路过埃维楼下时刚好碰到了鲁克,鲁克正带人看房子。 “鲁克先生。” 鲁克闻声转头,有段时间没见,鲁克瘦了很多,连带整个人都精神饱满起来。 戈尔温注意到他手里的合同。 “怎么了?埃维要退租吗?” “是啊,说是亲戚把他接回了老家。”鲁克脸上洋溢着笑容:“没看出来埃维平时生活拮据,亲戚出手却很大方,不仅没有要回租金,还直接给了我两千欧元作为提前退租的违约金。” 戈尔温眼睛眯起,愉快地附和道:“是吗?那恭喜你了。” 罗坦德别的方面不好评,但掏起封口费来还是一点都不含糊。 “我大概有很长时间都不会回巴顿住了。” “您也要退租吗?” “不。”戈尔温望着无人的公寓:“租我可以续上,但希望你不要把它再出售给别人。” 鲁克有种被一眼看穿的心虚感,他连忙点头:“是,那是当然。” 毕竟那里是戈尔温和镜子相遇的地方,戈尔温不允许任何人踏足这里。 作者有话说: 哦~紫罗兰花想开了~ 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紫罗兰花和玉石这对很有可能会BE,但还是要看看剧情的发展(让我挣扎一下)。
第26章 被禁锢的灵魂 阳光照进西西雅的1374号房,闷在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从床边捞起震动的手机。 歌达赞一早就离开了,江鹤得到了久违短暂的轻松时光,他坐起身,手机里有两条未读的消息。 罗兰诃:早安 罗兰诃:今天有空吗 江鹤的手指轻轻滑动,手机里瞬间只剩下光秃秃的消息界面。 本来对同胞抱有的好感,在得知他是个记者后烟消云散。 他憎恶记者——在这个信息只靠纸张传播的时代,这类人掌控绝对的舆论主导,鲜活的生命变成纸张上的黑白文字,虚假的内容成为被刊登者的坟墓。 不负责任的人就该下地狱。 江鹤将手机扔在一边,垂着眼睛看落地窗投在地板上的影子。 算起来,自己很久没去福利院看看了…… 戈尔温刚下飞机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威裴,老头身上套着一件臃肿的大衣,脖子上系了一条蓝格子围巾。 他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衰老,站在人群中,谁也想不到这个身材矮小的老头会是瓦圣保昂的教授。 奇怪的是,戈尔温都走到他面前了,他还在向远处眺望。 “这里。”戈尔温朝威裴招招手,后者像是才发现他一样。 在得知戈尔温要暂时定居加州后,威裴给他找了一个单身公寓。 公寓的采光不好,这是戈尔温主动要求的。 威裴听了他的要求还曾问过:“你不是最喜欢阳光了吗?以前还老嚷嚷着和一帮体育生约足球。” “人总会变的。”戈尔温答。 公寓之间挨得很近,戈尔温拉开窗帘就能看到邻居阳台上种着的小花。 “咚咚咚。”威裴的拐杖敲击在木质的地板上,他走向了房间里放着的那面巨大落地镜。 “你带这么大一面镜子干什么?” 戈尔温闻声转头,朝威裴轻轻一笑:“你说那个?那里面住着我的缪斯。” “我的上帝啊,这可真够浪漫的。”威裴无语地看着他:“但是,你已经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龄了吧?” 戈尔温走过去摸了摸镜面,没再说什么。 将戈尔温安顿好后,威裴就离开了。 拐杖声渐行渐远,就在快要消失的时候,楼道里突然传来了物体落地的巨大撞击声。 戈尔温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他拉开门冲下楼梯,看见了倒在二楼拐角处的威裴。 他跑过去将威裴抱起,大衣迅速凹陷,戈尔温怔愣了一下——威裴的身体枯瘦的可怕,像是手里的一捧灰,风一吹就散了。 戈尔温感觉自己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刺激着鼻子微微发酸。 他一路跑进医院,看着医生将威裴推进了急诊室。 加州的风吹着刺骨,戈尔温搓着自己发麻的左手,坐在急诊室门口等待。 过了不知道多久,灯灭了,护士推着转运床从里面出来,威裴和进去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他的嘴唇微微发紫,僵直地躺在转运床上。 戈尔温拦下了走在最后的医生,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将一份报告递给了他。 “脑癌晚期,怎么不早点来医院救治,你是患者什么人?” 戈尔温的四肢被冰冷的洪水席卷,舌头打了结似的说不出话。 “……我,是他的学生。” “他的家属呢?” “……” 威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威裴见到了斯蒙·柯昂和很多光怪陆离的斑点,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笑着说自己要成为独树一帜的设计大师。 威裴冲上去想要抓住他,但下一秒,斯蒙·柯昂就像雾一样消失了。 威裴流着泪从梦里醒来,看见了坐在床边低着头的戈尔温,他慌忙用手擦着眼泪,嘴里还念叨着:“你怎么在这?” 戈尔温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你还想拖多久?” 威裴擦眼泪的手一顿,缓缓叹了口气说:“你都知道了。” “是啊,没想到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舍己为人。” 威裴被戈尔温的话逗笑了,笑声嘶哑,像是有痰卡在喉咙里:“我也不想啊,但是我的年纪确实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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