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离发着低哑的声音,流过的鲜血把身下的雪染成鲜红。他不甘心似地想挪动手掌,那插在上方的灵气剑却把他钉得死死的,每想挪动,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 心魔笑得开怀,在凌风烟的唇上咬了一口,咬出的鲜血流过嘴角,他以舌头把那鲜血从下巴往嘴唇舔了个干净,带着满意的笑容道:“嗯,高楷魔族的血果真可口。” “我要杀了你!”白君离忍着手中传来的剧痛试着把那灵气剑拔除,可那手掌即使已变得血肉模糊,那灵气剑还是未有挪动半分。 心魔在空中挥了手,识海中凌风烟便把怀中昏迷的白君离放到了雪地上。他吻着凌风烟的嘴唇把他放倒在雪上,手向他的腰带探去。 “住手!住手!”白君离在雪地中咆吼着,世间的时间仿佛定在了那一刻般没有向前走去,他无力地想伸出手去捉住凌风烟,却耐何身体钉在了雪地上动弹不得。身后传来了一把声音轻叹道:“这闹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白君离停住了呼吸,只见凌风烟身旁不知何时飘出了一缕红色人影,这一高一矮的红色恰恰把中间的凌风烟夹在中间,而白君离看见那缕红色像是看见了救命草般,忽然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来。 红色人影的相貌俊郎,乌眉墨目在他的脸上犹如雕刻般存在。但让人觉得离奇的是,这两红一黑的人,却竟然长着同一张脸来。 红先生淡淡地打量着红雪上的白君离道:“你如此不济,要如何保护他?” 白君离咬着唇没有说话,他不敢想象,若然没有红先生的出现凌风烟会如何,自己会如何。他不济,他没有办法去解救凌风烟的困境,反倒好像不停地把凌风烟向崖边推去。自幽姬旧宫眼睁睁地看着凌沧笙虐待凌风烟后,他曾发誓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凌风烟身上,但现今又如何?他恨极了这样无能的自己。 心魔放下了手中已解开的腰带,站了起来,一脸轻笑地看着对面的红先生,那笑容带着寒冷,也带着炽热,他抺过唇边残留的鲜血微笑道:“好一个凌风烟,竟下了两道暗示。” 夹着雪花的风吹过了众人的衣缺,像是把他们的思绪带走般,让他们审视眼前的人。红先生冷冷地看着心魔,那眼神像是看着一个不存在的人般,目光没有在他的身上落下焦点,像是穿过了心魔的身体,看向更远的地方。 红先生蹲下身子把凌风烟凌乱的衣裳整理好,淡淡地道:“你没必要在白君离前演这场戏。” “演戏?”白君离被钉着的四肢仍然让他只能伏在雪地上仰起头来看着跟前这两抺红色人影。 心魔掩着口鼻吃笑道:“你就这么肯定在下不会要了风烟?” 红先生轻叹了一口气,那仿佛失了耐性又无奈般道:“一个无性的人,要如何把别人据为己有?” 白君离不自觉地把目光落在心魔的跨下,像是确定红先生方才的话般,渐渐地看得仔细起来。心魔看着白君离笑道:“不用如此这般看着,在下乃心魔,为无性的存在,可男,可女,却没有你想的那样东西。” “那你方才……。” 红先生的轻叹加重了几分,摇着头说:“他闲着没事,逗你玩。” 白君离默默地看了看被盯着的双手,心道:这样叫逗?
第78章 识海潜入(四) 一道横风拂起了地上的雪,飘到了空中,散在了两身红衣之中,长长的墨发浮在空中,二人之间的空间仿佛冷下了几分,他们的距离仿佛只隔了一个凌风烟的身影,却像是触手可及般,只需一人稍动,战意便起。 红先生以红袍盖上了凌风烟的身上,仿佛要把那人盖个严实,不被其他人看见,他看着凌风烟淡淡地微笑,那微勾的笑容划过了空气中的寒冷,带了一分暖意。 他目光没有看向心魔那处,只淡淡道:“玩够了,便收手吧。” 心魔环抱着手,脸上挂着的微笑与红先生相反,显得更冷了几分,他直勾勾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凌风烟的身上,而是移到了红先生那淡淡的面容道:“我从不知道识海中有你的存在,风烟对你下了什么暗示,以至你隐藏了五百年方现身来?” 红先生依旧蹲在凌风烟的身旁,像是守着他般不离他半分。他在冷雪中挥了手,把钉着白君离四肢的灵气剑化在空气之中。白君离也顾不了自己的伤,一步一步地爬到凌风烟的身边,脸上挂着比伤口更痛的面容看着没有自己神识的凌风烟。他把红先生的红袍再裹得更严实些,把凌风烟搂进自己的怀里,把他抱得很紧。他的手在颤抖,那颤抖着的身子仿佛诉说着自己的失误,诉说着自己的无能。 他几乎要眼睁睁看着凌风烟被人羞辱,却完全无计可施。他痛恨着自己的不济,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双手的血把红袍染得更深,雪地上的血路并没有因为从天而降的雪而变得更淡,仿佛那是永远不会消失的疤痕般,映在白君离的眼目之中。 红先生轻拍了白君离肩膀,带着没有感情的声音说:“先保住你自己,不然你与风烟都会成为痴呆。” 白君离混乱的思绪被红先生的一籍话语拉了回来,他才意识到腹中的血几乎流尽。他重新把灵力集中在腹中的伤口,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神识不要昏过去,脑中却忽然浮着心魔说自己是魔族的事。 若然是修士之驱,如此重的伤是不是就此要了自己的命? 他无瑕去思考再细的事情,只能默默地集中在修复伤口上,且同时戒备着身则的人。 心魔摸着下巴,眸子变得更深,他自红先生出现起,目光便没有在红先生身上移开过,仿佛要把红先生整个人看穿般,微笑着,注视着。他带着轻笑的语气道:“五百年了,他藏得够深,但若能再把你多藏月余,恐怕也许有胜过在下的希望。如今,哼,底子已揭,还能有什么与在下相斗?” 红先生与心魔对看着,淡淡的眼神仿佛冷了几分道:“藏着又如何,现身又如何,你我不过是这识海的过客。不要忘了,离正月十五还有些日子。你与风烟定下的约定也不可违背,否则,你休想得到你想要的。” 心魔仰天长笑了一番,像是听到了有趣的说话般道:“你看得挺透,不错,在下三个月内都不会再现身,直到正月十五时才来取他魂魄。但此次,可是他求我来的,来阻止此人前往秘景,可我只答应阻止,没有答应不伤他分毫。”他顿了顿,手中挠过飘在空中的长发道:“我本觉得他冒险,也觉得此次是把他的自主灵识打散的好机会,但,你却出现了。” 他凑到了红先生的跟前,把他手中的一缕长发放在唇上轻吻道:“他把你召了回来,护着白乘月,可却把最后的底子露了出来,可悲,可悲。” 白君离本是专心地把灵力集中在腹中修复,却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越听越不对劲起来,微愕道:“你什么意思?” 心魔冷笑了几分,视线从红先生的脸上移开,飘到了白君离苍白的脸上道:“你若不妄进他的识海,他便没必要把此人召来把你救下。可惜啊,可惜。可是他没想过你是那二人的血亲,我可要亲眼看着他如何把你从我手中救下来,故不会对你下杀手。底子,揭得太早了,也注定他的失败。” 红先生像是没有要阻止心魔说的话般,只冷冷地半跪在凌风烟的身旁,目光淡淡的,仿佛世间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眼中没有任何感情。 心魔放开了红先生的头发,抚过身侧满脸血污的白君离微笑道:“你知道吗?你封了他的灵识进到此处来,他却提前下了两道暗示。一道是要在下不让你探究他的秘境记忆,另一道是让这人来护你周全,让我杀不了你。但你知道,要下暗示,要以什么来交换吗?” 红先生仍然没有作声,眼中浮着一丝哀痛来。他知道,不能由他来告诉白君离,他是凌风烟的分 身,也是凌风烟的救命草,他不能背着凌风烟把事情的来由告诉他心里的那个人。但红先生不甘心,不甘心凌风烟一直默默地承受着这些,却不让人知道。 凌风烟嘴笨,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也不会让旁人知道他默默地替人做了些什么。红先生把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五百年前,他伴在凌风烟的身旁,护着他的身心,让他有着一个依靠的肩膀。但吃灵咒的出现,让他为了凌风烟,不惜舍弃肉身,以灵丹结成凌风烟现在的分 身,护着他最后一片灵识碎片。他只能在他的识海底层中存在,但凌风烟其实却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 凌风烟的确是下了两道暗示,第一道是明确地向心魔下的暗示,而另一道,却是打着赌,对他的灵识碎片下的暗示。 红先生不禁地觉得,若论疯子,真没谁能在这姓凌的一家之下。 白君离不禁想问出口,只颤着嘴唇开合了半响也发不出来一个字,他想知道心魔接下来要告诉自己的事,却又十分害怕知道。 心魔看着白君离的表情笑得开怀起来道:“下暗示,可是要以灵识作为交换条件。你知道,自行分割灵识,有多痛吗?”他摸过白君离那冰冷的脸道:“他本就是一个灵识微弱的人,要再分割灵识,无疑是把自己生命消耗掉,就像是生生的在清醒的情况下割下他的血肉般,一刀,又一刀,那种痛,不是常人能承受。而且,他还下了两道暗示,哼,在下,虽然疯狂,却比起他来,简直望尘莫及。” 风雪仿佛静止在空中,一切犹如停在了此刻。白君离的世界停住在风雪之中,他不知如何让自己接受是自己把他珍视的凌风烟推向深渊的事实,也不懂得如何把那已坠下的人从黑暗之中拉回来,他就像痴儿般,搂着怀中的凌风烟茫茫地没有焦点地看着那身红袍。 心魔像是心满意足地说:“除了要了凌风烟这法子外,倒是意外让在下得知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不错,让在下看到了有趣的东西。”他拂了宽大的红袖,向着林子的方向走去,身影渐淡,在风雪中轻声道:“在下的任务总算完成,下次见面,便是取命吃魂之时。” 红先生轻叹了一声,看着身侧一面茫然的白君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回去吧。” 白君离的脸颊流过了湿润,模糊了眼前的景象。他低头看着失去自主灵识的凌风烟,那双眼睛仍是停留在他搂着昏迷的自己那般神情,透着急切,也透着悲痛。 白君离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凌风烟,窝在他的肩颈之处,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红先生的心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眼前的二人与自己无关般,静静地看着,沉默了许久,方说:“心魔已离去,你再不走,你的修为便要废掉,也再没有能力把风烟带回来。” 白君离搂着怀中人,颤抖的肩膀让旁人知晓他在无声的哭泣着。风雪刮了许久,把他的心渐渐地刮得更冷,他失去了修复伤口的意欲,那鲜血把怀中的红袍染得更深了些。
92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