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还有吗?” “有。”日记大部分都是在记录日常,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浓烈的嫉妒以及爱恨交织,“他分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觉得自己像个透明的人。他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陪伴病人,花少许时间陪伴那个女人,以及最少最少的时间给我……爱也是。” “那些精神病都死掉吧。” “我穿上了那个女人的睡裙,躺在了我们曾经一起睡过的床上。他掀开被子看到我,却大骂我是变态,不该穿‘妈妈’的裙子。” “他们有新的孩子了,是个可爱的男孩,和我一样……”柳卿感觉有些别扭,“她是想说和我一样可爱?” 越读越怪,她忍不住道:“报纸里那些被分尸的病人真的都是欧文医生杀的吗?” 闻酌缓缓道:“目前来看,大概率不是了。” 柳卿将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继续翻着日记本,下一页只有一句话:“我讨厌小孩。” 一个小孩说出“我讨厌小孩”这种话本就很奇怪,不过也能理解,很多孩子都接受不了父母有二胎,何况还是和继母的二胎。 1957.03.21 他总喜欢抱着弟弟,哼着温柔的摇篮曲……他从前也是这样对我的。可现在,他分给我的最后一点点时间与爱都没有了。 1957.04.04 他让我不要闹。 …… 1957.07.02 他越来越过分了,总是无视我的需求。 1957.08.29 他把当成他的病人,说我已经长大,不应该这样,要正视自己的心理问题。 我没有问题。 1957.10.16 有病的是他们! 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东西!为什么要霸占他,为什么每天都围绕在他的身边,让我挤不进一点点缝隙! …… 1957.12.13 我好恨。 1958.01,01 好恨。 …… 1958.05.07 都去死吧。 1958.05.18 不,不可以。他说过的,我要友善地对待家人。 1958.10.11 他们出去了,要很久才能回来,这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所以,我给南希做了一个洋娃娃,给艾米画了张笑脸,陪弟弟一起玩足球。 1958.11.11 他们回来了,他们疯了。他掐着我的脖子,我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我是不是做错了? …… 夜色幽深,手电筒光也照不亮多远,周围树影重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伺他们。 柳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拖着受伤的脚踝,道:“这个日记好怪。” 闻酌道:“1958.10.11那天的日记,感觉可以改改。” 柳卿:“什么?” 闻酌道:“把‘给南希做了个洋娃娃’换成把南希做成了洋娃娃,把‘给艾米画了张笑脸’换成在他脸上画或者说割了张笑脸,把‘陪弟弟一起玩足球’换成玩弟弟……或者说,把弟弟当成足球来踢?” “——会不会更合理些?” “……”柳卿好半天没说出话,连走在前面的刘雅民都顿了顿,大抵是觉得闻酌的猜测太变态了。 但柳卿越想越觉得还真有可能,可这样一来,她再看着日记的最后一句“我是不是做错了”,更觉得毛骨悚然。 把兄弟姐妹全杀了,并且是这么残忍的死法,最后森*晚*整*理在面临爸爸的愤恨时,竟然还能轻飘飘的、近乎天真地反问出一句:“我是不是做错了?” 柳卿有些生理不适:“可她怎么做到的?不是一个孩子吗,还是个小女孩……” 闻酌倒是想起了厨房地窖里的五芒星……镇压恶魔吗? “也不是没可能。”他道,“欧文医生每天在餐桌上摆的那盘内脏很可能就是这个女儿的,按照内脏的大小,应该有十几岁了,另外,他女儿不一定是还算人。” 柳卿一顿,和闻酌想一块去了:“五芒星,恶魔?” “这么说的话,欧文医生的那些罪名完全是被污蔑的?”她蹙起秀气的眉头,“他的病人是女儿杀的,自己的三个孩子还有妻子与父母都是女儿弄死的,而他并不是什么杀人狂魔,报导里说他最后‘将唯一幸存的女儿带回古堡防火自.焚’,也只是想解决掉女儿这个恶魔一样的存在?” “很可能。”闻酌面不改色,仿佛已经不记得今天失手把欧文医生给砸死了,“他应该不止做了这些,他书房里有解剖书,还有一些神学,以及地窖里的五芒星,应该都说明他在放火自.焚前曾试图杀死女儿但没有成功,最后只能选择镇压。” 柳卿接道:“最后他面对不了这一切,防火烧了这座古堡,也烧死了自己?” 闻酌嗯了声:“到了。” 柳卿移动了下手电筒,光所及之处能看见几座鼓包,坟头已经被杂草环绕,灰白的墓碑上刻着每个人的名字及生平。 周围黑黢黢一片,时不时有乌鸦嘶鸣,置身此地,仿佛那些枉死的冤魂随时会从黑暗中窜出来,叫他们索命。 柳卿数了数:“只有七座坟。” “女儿和欧文医生是后来才死在大火里的,尸体不在这很正常。”闻酌把刘雅民栓在一旁的树上,道,“开始挖吧。” 瞥见柳卿脖子上的淤青,他想了想,夺过她手里的铁锹扔给刘雅民:“你来挖,绳子的长度刚刚好。” “……”刘雅民阴毒地盯着他。 闻酌仿若未闻:“不想被栓在这儿到天亮再被太阳烧死,你就别动。” 半晌,刘雅民扬起铁锹,狠狠地插进土里。 - 镜外,被闻酌坑了一把的席问归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愉悦。他顶着被闻酌制造出来的满身伤准备出去转转,却发现了躲在衣柜里的“闻酌”。 他瞬间意识到有人占据了闻酌的躯壳,眉眼间顿时冒起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闻酌”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席问归:“别逼我动手。” 许久,这个假闻酌才抬头道:“我会还给他的。”
第123章 山间疗养院 席问归倒是有办法让这个“入侵者”滚出闻酌的身体, 可一旦攻击,闻酌的身体势必也会遭受疼痛。 席问归从前从不认为疼痛是个问题,可在这一刻还是投鼠忌器了。 闻酌是会怕痛的, 否则不至于在用伤他的身体后, 把他忽悠回来“继承疼痛”。 席问归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 他看向假闻酌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几分了然, 他似乎已经知道占据闻酌身体的人是谁了。 假闻酌有种心头一凉的感觉,似乎这一瞬间所有秘密都无处遁形。 席问归冷道:“他回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须还出位置。” 就算伤了闻酌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他可以在闻酌回来之前用最高昂的票让他的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但闻酌没有回来之前,他的身体一直空置, 总是会有“人”想要占用的。 “否则我会用别的办法——让你消失。” “好。”假闻酌下意识回答道, 然而下一秒就为面对席问归时、内心本能泛出的恐惧而心惊。 今晚的捉迷藏游戏还在继续, 外面依旧十分危险。 席问归在带上柜门之前突然想到什么, 道:“不许摸这具身体, 不许用它和002亲密。” “……” “砰”得一声, 席问归甩上了柜门。 将更衣室锁死的聂松曼躲在这里,看着躺在更衣凳面色惨白的医生,无声地叹了口气。 医生还没死。 虽然她还不知道这个副本的具体故事,但医生显然不是“人”。被滞留在这里的、曾经的罪者虽然怨气很重, 但似乎都不太想攻击医生。 前面闻酌扔下季账,几乎把医生的腰都砸断了, 然而却还活着。 聂松曼担心这会导致闻酌失去“出院资格”,也隐隐觉得医生一直死不是好事,便把他拖回来, 尝试用了张票。 有些票对npc也一样有用,聂松曼是清楚的。 果不其然, 用了票以后医生的状态就逐渐恢复了……虽然腰还是断的就是了,也不知道明早会不会“刷新”状态。 “我也算是救了你,能告诉我一点有用的信息吗?”聂松曼注意着周围动静的同时启唇轻笑,“比如,你解剖了自己女儿、掏出了她的所有脏器是为什么?她的尸骨又在哪里?” “听他们说,五芒星是用来镇压恶魔的,你在地窖镇压了谁?” 聂松曼从前并不懂这些新奇的字眼,她来自早闻酌近百年的时代,在与列车上形形色色的乘客交互以后,她才了解到更广阔新奇的世界、以及那些在她的时代难以理解却真实存在的事物。 医生无动于衷,仰看着天花板。 聂松曼摸了下下巴:“虽然报纸上说你是个杀人狂魔,以解剖分尸为乐,但我倒是不觉得。” “地下室的五芒星镇压的应该不是那些病人亡魂吧?是你的女儿?” 医生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为什么?”聂松曼问,“你觉得自己的女儿是恶魔吗?她做了什么?” “——是她杀死了你的病人?” “你没有罪。”医生闭上眼睛,突然张口,“008,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聂松曼:“……什么?” 医生的声音喑哑而轻:“我在你身上看不到罪。” 聂松曼许久没说话。 她确实没有罪,毕竟她是聂丞用车票换来的死而复生。 医生的话勾起了她的一些久远的回忆,那时候,她和聂丞都还没进入这个世界,还活在一个混乱的时代。 彼此聂丞还是一个沉默的、略显青涩的少年,总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像条倔强的小狗。 聂松曼下意识想端起烟杆抽一口,可这是副本里,烟杆没带进来。 后来,发生了一些特殊的事情,她死了,而聂丞还活着。 她本以为聂丞会好好过完一生,或在波澜壮阔的一生中完成理想,再用余生的时间慢慢将她忘却。 但看如今的结果,显然并没有按照她的希望发展。 她再次睁眼后,就来到了列车世界,来自不同世界、不同时代的人在列车上交叠,绘出一张巨大的信息网,叫她错愕。 好在她适应能力不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活着也不错。 可是很奇怪,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罪名,而她没有,每个人罪恶值都有明确的数字,她却只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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