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终是慢慢褪去隐藏,化为了原本的妖孽模样,桃花眸中笑意点点。 燕安谨头顶的狐狸耳朵动了动,懊恼道:“哎呀,被道长看穿了。” 江采霜抱臂站在他面前,轻哼一声,“我竟不知,短短一夜之间,你就生了重病。” “在下的确病了。”燕安谨叹息。 “什么病?”江采霜语气依旧不善。 不过,她的心却因着他这句话,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 这狐狸不会真受伤了吧? 在她故作冷淡,实则暗藏关切的眼神注视下,燕安谨眼睫半阖,捂着心口,嗓音低缓地道:“道长昨夜未归,在下染了相思病。” 江采霜先是一愣,眼也不眨地望着他。 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之后,她脸上的平静再也挂不住,登时气得脸颊涨红,握拳朝他胸口捶去,“你又耍我!讨厌鬼!” 燕安谨大掌轻巧地握住她的手,强势地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胸膛。 “道长听听,真的生病了。” 江采霜含羞带嗔地瞪他一眼,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任由他按在胸前。 男人的手掌温热干燥,覆在她手背上。 而在她掌心下,能感受到他咚咚跳动的心脏,强劲有力,明显比平常快了不少。 燕安谨目光灼灼,桃花眸中浮现出浓浓的情意。 许是受了他的影响,江采霜忽而觉得掌心发烫,胸腔里仿佛揣了只兔子,没头没脑地四处乱撞。 她不自觉地躲开他过分专注的视线,羞赧地咬了咬唇,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江采霜连忙咽下到嘴边的话,改口道:“快把尾巴收起来。” 她话音还未落,燕安谨已经反应很快地收起了尾巴和耳朵。 江采霜朝后看去,原来是有挑担夫经过此处。 她定了定神,神色如常地和燕安谨往临仙阁的方向走去。 “我想去临仙阁上查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出隗大人变成猪豚蛇的缘由。” 如果有机会,她也想见识见识那位传说中踏天书而来的国师。 “可我不知道怎么上去。”所以才在茶摊这里耽误了那么久。 燕安谨轻笑,提议道:“我正要去临仙阁面圣,道长不如随我一起上山。” “怎么又要去?”江采霜微微有些诧异,“你昨天去临仙阁,没见到皇帝吗?” “没有。只见到了裴玄乌座下的道童。” 原本他是该进宫复命的,可因着官家早已离开皇城,去往皇城北边的临仙阁,他便半路改道。 在临仙阁等了大半日,最后也没见到官家一面,今日自然该再去一次。 “也好,圣天教起义这么大的事,还是要早日向皇帝禀报。” 燕安谨眸光高深莫测,低笑着摇了摇头。 他今日,怕是仍要无功而返。 两人谈话间已经来到了山门下,有燕安谨在,道童并未阻拦,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进去。 道童守在原处,只有二人走在上山的石阶上。 四下寂静,偶尔才有山风拂过枯树干,发出的哗啦声响。 江采霜跟他说了隗家的情况,随即问道:“我听堂姐说,隗大人当时应该是急着向皇帝进言什么,所以才急匆匆闯进了阁楼。你可知道,他为了何事进言?” 燕安谨知道她对这桩案子上心,自然已派人打探清楚。 他是朝堂之人,打探这些事情轻而易举。 “西北连年闹雪灾,游牧民族冬日缺少食粮,时常进犯我大晋边境。况且,冬日湖面上结了冰,外族的骑兵能更快越过天堑,兵临城下。前几日,隗大人频上奏折,就是为了奏请官家重视此事,提前在边境增强布防,以抵御外敌入侵。只是他的折子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情急之下,所以才闯了临仙阁。” 江采霜听闻此言,赞同地点了点头,“隗大人不愧是沙场老将,对战场上的情况颇为了解。他担忧明明都是合情合理的。” “是啊,只不过……”燕安谨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声,“奏折被耽误太久,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江采霜心里一紧,“晚了一步?什么意思?” “冬至日,边关城破,固若城……早已是尸山血海。” 那夜在回京的船上,燕安谨关窗时看了眼天色,便知大晋恐有血光之兆。 固若城破的消息,也是今日才传回来,目前朝堂上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怎么会这样……”江采霜亲眼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和血腥,她心中不自觉一揪,失神地喃喃道,“若是隗大人的奏折早点被看到就好了,那样兴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百姓丧命。” 只可惜,他的奏折没有得到官家看重,冒死闯进临仙阁,最后不仅没能将此事禀报出口,最后甚至还落得那样屈辱的下场,连家里人也…… 江采霜随即想到,燕安谨的父亲还在边疆驻守,忙问道:“西北如今战况如何?定北王是不是驻守在那里?” 燕安谨眉眼间笼上几分凝重之色,沉声道:“我父亲常年驻扎在北境,无令不得擅离,不过他已经派兵增援,援兵不日便到固若城。” 虽说没见过定北王,不过燕安谨在战场上沉着冷静的表现,他的父亲定然不会辜负大晋子民的信任和期望。 现如今只希望援兵能尽快抵达,击退外敌,还边境百姓一个太平。 这座山巍峨险峻,背面仿佛被巨斧劈下,光滑的石壁齐刷刷地垂立于地面,唯有石缝里歪歪扭扭长着虬松。 正面修建了七拐八绕的石阶,二人都是修道之人,脚程快,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若是体弱的文官,或是上了年纪的老臣,可想而知他们每次攀爬此山需要多费力。 临仙阁并非只有一座宫殿,而是包括前殿,正殿,后殿,东西偏殿,一应俱全。 “师兄会去前面禀报,请二位先在偏殿等候。”道童身着青色道服,头上束着莲花冠,看上去年岁不大,应当才不过十五六岁。 江采霜问道:“平日里朝臣面见皇上,也是等在这里吗?” 道童点头,“正是。屋里燃了宁静香,有助于宁心静神,对身体大有裨益,二位可在这里打坐休息。” 道童退下后,走到门口,跟他的师兄说了几句话。 那位师兄戴着莲花面具,往大殿里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江采霜环顾四周,发现这大殿空空荡荡,除了前面的香炉牌位以外,满地都是蒲团。 而道童口中所说的“宁静香”,并没有那么玄乎,只是道门常用的普通线香而已。 “刚才上来的时候,我看这些道童衣服上都绣着莲花纹,腰间还都挂着一只小玉莲花,应当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江采霜在殿内四下转了转,分析道。 就像她的同门,每个人都有一支桃木剑,这是他们师门的象征。 看来玉莲花和莲花纹道袍,就是裴玄乌座下“大同教”的象征。 “诶对了,”江采霜没在殿内找到异常的痕迹,便转回身问道,“你知不知道,那日隗大人闯的是哪座宫殿?” 燕安谨正坐在蒲团上,绯红洒金衣摆曳地,以手支颐,懒洋洋地望了过来。 半敞的长窗漏进来微凉的日光,静静地洒在他身上,男人如玉的肌肤近乎透明,密长的睫羽下,瞳仁清透如琥珀。 听见问话,燕安谨懒散地指了个方向,“那边。” 江采霜来到他身前,蹲下身子,手臂交叠搭在膝盖上,“你能不能改变我的样貌?” 燕安谨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道长想变成什么模样?” 江采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外面,杵在院子里那几个青衣道童,“跟外面那些道童一样就成,变成他们的样子,我好进到殿内查看情况。” 燕安谨伸出手,指尖轻轻掐住她的脸颊,捏了两下。 江采霜本能想躲,但以为他在观察她的骨相,好帮她“变身”,便蹲在原处没有动。 他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眉梢,眼尾,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她唇畔,带来细微的痒意。 江采霜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燕安谨近距离打量她半晌,最后收回手,“在下只能改变自己的样貌,变不了旁人的。” 江采霜瞪大眼睛,“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在她脸上又是摸又是捏的,揉了半天,结果就给她来了一句变不了??? 燕安谨眼神澄澈见底,神情透着无辜,“道长凑得这样近,我以为……” 以为她想让他捏自己的脸? 江采霜瞪他一眼,当即就要起身,还没离开半步,衣摆又被他抓住。 “干嘛?”她没好气地问。 燕安谨松开手,弯唇笑了笑,“道长无需变换容貌,换上道童的衣服就够了。” “为什么?” “方才那个道童的师兄,脸上不是戴着莲花面具么?我瞧着他身量与道长差不多,换上他的衣服,戴上面具,应当不会被认出来。” 他说得有道理。 可是…… “他师兄已经走了,我们从哪弄来他的衣裳和面具?” “道长稍候。” 燕安谨慢悠悠地从蒲团上起身,走进偏殿后面。 没多久,他的身影拐了出来,却是变成了江采霜的模样,只不过穿着青色道袍,腰间还挂着小玉莲花,和一只莲花面具。 江采霜登时钉在原地,满眼愕然地看向他。 燕安谨指尖挑起一缕发丝,妖娆地看了过来,“在下变得像么?” 他一步步朝着江采霜走去。 江采霜不自觉后退了半步,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太像了……怎么能这么像。 简直就像是她在照镜子。 燕安谨变旁人,只是心意随便一动罢了,但这次变江采霜,他可是很仔细地费了一番心思。 除了神态和穿着与她不同,其余可是一模一样。 他眼尾上挑地看向她,明知故问:“道长躲什么?” 看着他用自己那张脸,做出狐媚蛊惑的姿态,江采霜有种难以言喻的别扭。 她羞耻地涨红了脸,“你,你好好说话,不要这么妖里妖气。” 燕安谨学着她的样子,美眸娇嗔地瞪了过来,“你好好说话,不要这么妖里妖气。” 他说话时,嗓音带着微微的沉冽清冷,不似女子声线柔婉。 江采霜跺了跺脚,“你别闹了,赶紧跟我过来。” 燕安谨乖乖跟在她身后,进到偏殿后面,外面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我们赶紧换一换衣服。” 两人都脱下外裳,只留了中衣。 江采霜往左边看了一眼,便看到“另一个她”的身形与自己完全一致,在中衣的包裹下,甚至连身体的起伏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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