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安谨敛了玩笑之意,正色道:“道长请说。” “今日我听堂姐说,隗大人变成的猪精,大体看上去跟寻常的猪没什么差别,只是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是蛇尾。还会发出刺耳的猪叫声。我从前仿佛在师父留下的书里,看到过这种妖物的记载,可记不清了,你回去帮我翻翻。” “好,在下回去就查。” “我的书箱放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在我们房间……” 不等江采霜说完,燕安谨便温声接过话头:“东面屏风后面的立柜里,第三层。” 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怎会不知道对方的东西放在何处? 江采霜愣愣地望着他,“噗嗤”一声笑了,颊边梨涡清浅。 她忍俊不禁,“就你记性好。” 这也要显摆。 江采霜用手指蹭了蹭鼻尖,好笑地催促道:“快回去吧,我也要上床休息了。” 看出她面上露出的倦容,燕安谨敛袖起身,“那在下就告辞了。” 江采霜送他到窗边。 推开窗,燕安谨正要跃出去,却蓦地回头。 江采霜哈欠打到一半,杏眸噙着水光,茫然地看他,“怎么不走了?” “道长托我办事,是不是该给点好处?” 江采霜下意识接话:“你说吧,要什么……” 话音未落,身前的男人弯下腰,如瀑的乌发滑落至胸前,快速在她颊边亲了一下。 还没等江采霜反应过来,燕安谨已经离开,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江采霜呆呆地站在原地。 直到夜风迎面吹拂,鼻尖冻得发凉,她才恍然回过神。 少女慢吞吞地抬起胳膊,曲起手指,轻蹭了蹭被他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抹温热柔软的触感。 临行前,那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在眼前浮现。 江采霜撇撇嘴,抬手关上了窗,“小气鬼,一点亏都不肯吃。” 可转身之际,她的嘴角不自觉翘起,脚步轻快地走向自己的大床。 好久没在侯府睡觉了,还真有些怀念。 翌日,江采霜正跟哥哥姐姐一同说话叙旧。 哥哥江水寒考中了举人,这会儿便可以先挑着官,待过了明面开春的殿试,便能走马上任了。 可江水寒却迟迟不愿挑选,甚至表露出了不想入朝为官的念头。 江采霜关心问道:“可是哥哥先前不是很想入朝为官,推行新法吗?怎么我出去了几个月,回来就变了想法?” 江水寒欲言又止,斟酌良久,还未开口又是一声叹息。 “如今的大晋……唉,全然不是我心中所想的样子。” 如今官家闭关不出,法师把持朝政。 他就算入了仕途,也根本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我从前不理解宋公子,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为何心甘情愿放弃。如今看来,倒是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了。” “咦?堂哥说的是哪位宋公子?”江采青开口问道。 “就是宋侍郎家的大公子,宋允萧。你们平时不是与他妹妹走得很近?” 江采霜和两位姐姐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表示都不知道这件事。 江水寒讶异道:“他还是头几年的探花郎呢,你们竟不知道?” “没听他提起过。”江采青说到这里,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他不学无术呢。” 谁知道他竟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探花郎。 真是奇了怪了,那一年的考生里,学识都这么差吗?连宋允萧都能中前三甲。 江水寒慨叹道:“当年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宋公子有个出身贫寒的同窗好友。那人学识高于宋公子,可最后考试的名次反倒低于他,后来那人被分了一个没有前途的闲职,要坐一辈子冷板凳。宋公子感叹朝廷用人不公,上任没两日便请辞了。从此一心在府上研究些怪东西,再不谈朝政。”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当年宋允萧初窥朝堂不公,便毅然放弃了自己苦读多年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官位。 现今官家昏聩,奸臣把持朝政……江水寒也感受到了深深的失望,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迈入官场。 江采霜沉思许久,宽慰道:“裴玄乌祸乱朝纲,残害忠良,我们定会想办法扳倒他,还大晋朝堂一片清明。哥哥你若想进入朝堂一展抱负,我看不必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江水寒点点头,叹了口气,“好,我再想想吧。” 刚回到自己的小院,便收到了燕安谨送来的机关鸟。 千机鸟扑棱着翅膀从窗棂飞了进来,齿轮转了两圈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道长,我在清风真人留下的手记里,发现了这种妖物的记录……”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四,更新还是推迟到下午六点哈
第75章 第 75 章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听完燕安谨的话, 江采霜便明白了这妖物的来历。 原来是猪豚蛇。 猪豚蛇是传闻中的一种怪物,曾经在《夷坚志》中有过记载。 书中记载,当时这种浑身长毛的猪豚蛇闯入军中, 叫声如猪, 大肆伤人。恰好军中校尉是道门中人, 精通法咒,便念咒将猪豚蛇制住,用马槽盖住它, 随后往马槽里吹了三口灵气。 待兵士再掀开马槽一看, 下面罩着的猪豚蛇早已化为了一滩血水。 江采霜喃喃道:“猪豚蛇这种怪物十分罕见,且灵智低下, 根本不可能修为人形。” 所以隗大人根本不可能是所谓的“猪精”, 分明是有人特意寻来了猪豚蛇,借此来污蔑忠良,打压立威。 看来她得尽快去一趟临仙阁。 江采霜打听好临仙阁的所在位置, 跟家里人说了声, 便离开侯府。 这一去临仙阁, 江采霜才发现, 自己被燕安谨给骗了。 昨天夜里,燕安谨口口声声说自己从临仙阁回来,正好路过, 便拐进了侯府。 可侯府跟临仙阁完全是两个方向, 不管他从哪条路走, 都不可能顺道。 哪里是顺路拐进来,明明是特意过来的…… 脑子里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小事, 等她抵达临仙阁, 已经是将近两个时辰之后了。 此时正好是正午, 金乌高悬,日光明媚晴朗,却没给地面带来多少温度。 临仙阁建立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一座座宫殿鳞次栉比,飞檐斗拱在茫茫云雾间若隐若现,金色琉璃瓦反射着耀眼夺目的光。 要上临仙阁,须得沿着崎岖曲折的石阶,一级一级往上,还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况且,虽说有山石树木的遮挡,但江采霜还是看到了几个道童的身影,估摸着山上守卫也不会少。 她要怎么才能避人耳目,悄悄上去呢? 山脚下不远处有个供过路人歇脚的茶摊,江采霜要了碗茶汤,心不在焉地喝着,思索着上山的办法。 不知什么时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来到她身边,佝偻着背,伸出遍布皱纹沟壑的手,“女娃娃,能不能讨碗水喝?” 江采霜从发呆中回过神,见老婆婆嘴唇干燥,连忙把自己的茶碗推到她面前,“您先喝着,我再给您要一碗新的。” “不用不用,”老婆婆笑得慈祥,“只是我家里有个孙子得了病,缺银钱来医治……” 江采霜想也不想地解下腰间的香袋,拿给她,“我正好会些医术,婆婆你家住在何处?我随你过去,帮你孙子看看吧。” “好好,多谢你了,真是心善的姑娘。”老婆婆说着话,接过了她递来的香袋。 江采霜正要起身,随她去家里看看。 谁成想,就一转脸的功夫,刚才还苍老虚弱的老婆婆,忽然脚下生风,一溜烟地跑走了。 “哎,哎你去哪儿——”江采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就要去追。 “您还没结账呢。”茶摊摊主阻拦道。 可江采霜身上唯一的一点银子,刚才都给那个婆婆了,她现在连茶钱都付不起了。 她焦急地往婆婆离开的方向看去,却见人早就没影了。 一个老者怎么可能跑这么快?明显不对劲。 怕不是妖物变的吧? 江采霜心急如焚,想赶紧追过去看看,可店家拦着不让她走。 “客官,我们这是小本生意,全家老小都指着这个茶摊过生活,您可不能赖账啊。” “可是我的银子被刚才那个人——”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我替她付了。” 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肤白唇红的清秀少年,掏出几个铜板,放到桌上。 见江采霜看过来,少年扬唇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好看得紧。 可江采霜看见他所用的香袋,霎时瞪大了眼睛,“这是我的香袋……” 还是她离开家之前,采青姐姐给她的,还给她装了点银子应急。 她还没拿热乎,就被人骗走了。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她的香袋又回来了? 从茶摊离开,走到无人的树下,江采霜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不让他走,“你从实招来,你哪来的香袋?” 少年回头看她,将香袋拿在手里掂了掂,玩世不恭地道:“这是我们家祖传的。” “胡说!”江采霜盯着他,杏眸中燃着怒火,“这是我堂姐送我的香袋,刚才被一个老婆婆骗走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出现在了你手里?” 少年挣了挣袖子,却没能挣开,他笑嘻嘻地道:“这只香袋,的确是我从家里长辈手中得来的。” 江采霜面露狐疑,“你就是那个婆婆的孙子?” 少年挑眉,“兴许吧。” 江采霜仔细打量他的脸色,怀疑道:“可是刚才那个婆婆说,她孙子生了重病,我瞧你不像染病的样子。” 少年将衣袖往上扯了扯,瘦白的手腕递到她面前,“有些病可不是从外表就能看出来的。” 江采霜半信半疑,迟迟没有动作。 少年抬了抬胳膊,眼尾透着点笑意,“我是否染病,你替我把脉不就知道了。” 江采霜这会儿冷静下来不少,忽然发觉……刚才那个婆婆出现得突然,这少年也来历不明。 若说这两人是妖物,那她怀里的捉妖星盘不该没有反应。 要真是来骗钱的,又何必换了个人,拿着香袋在她面前晃悠? 这番行径,不像是有所图谋,倒像是来捉弄她的。 江采霜略垂下眼睫,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搭上少年的手腕。 少年笑着觑她,“如何?” 江采霜平静地回答:“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嗯?”少年尾音上扬,低头往身后看去。 趁着他回头看这会儿,江采霜手上快速掐了个引灵诀,打向他的胸口。 这下,少年背后的大尾巴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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