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贵?” “不乐意买就不买呗。” 江采霜更觉得这个摊子有问题,她试着挨个拿起摊位上的面人,偷觑那老板的反应。 可老板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并不在乎她拿了哪个。 “买一个回去看看。”江采霜小声说道,同时挑了个最角落的面人。 傅成兰点点头,将铜板丢到竹筐里。 摊主呼呼大睡,并不理睬,怕是有人偷走他的面人都不知道。 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拿着这面人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难道是磨喝乐有问题?” 江采霜把面人放在布袋里,和师姐一起绕到另一条街,来到了卖磨喝乐的摊位。 几个土泥偶被摆在木架上,坐卧站立,形态各异。身上的穿着打扮也各不相同,男娃穿裋褐,绑着头巾,女娃多穿襦裙,挎着小竹篮。 这个摊主就热情多了,“客官,您想要什么样的泥偶?每个价钱都不一样,您看上哪个尽管说。” 跟上次一样,江采霜分别拿起不同的泥偶,试探摊主的反应。 当她拿起角落里的一个泥偶时,摊主脸上的笑意明显一僵,陪着笑脸,“这个泥偶做得不好,客人还是再换一个吧。” 江采霜检查了一番,发现泥娃娃的衣裳被烧坏了一个小洞。 她眸光微亮,心中暗喜。 看来这就是孙夫人特意想买的那只泥偶了,只是不知道它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就要这个吧,我瞧着它绑着的发髻实在可爱,衣裳破了就破了,回去重新做一身给它。” 傅成兰猜出她的想法,利落地掏银子付了钱。 在摊主“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江采霜二人带着这个土泥偶离开了。 确认已经走出了摊主的视线范围,江采霜连忙开始翻找磨喝乐身上的线索。 她将衣裳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连小乌靴都没放过,可并没有在上面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衣服脱了看看。”傅成兰说道。 “好。”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泥偶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傅成兰检查衣服内侧,江采霜检查泥偶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或是暗藏的机关。 找了半天,两人对视一眼,均一无所获。 “怎么什么都没有?难道孙夫人真的只是来买磨喝乐的?”这个结果出乎了江采霜的预料。 刚才她拿起这个磨喝乐的时候,摊主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还出言阻止她买。 这总不能只是他在演戏吧? 傅成兰鼓励道:“霜儿,我相信你的判断。这个磨喝乐里面定然藏了什么东西,只不过我们一时没有发现。你拿回去再慢慢查,总能找到。” 江采霜受到鼓舞,重新有了信心。 “好,我拿回去再看看。” 此刻天色还早,江采霜便提议去一趟青城山后山,看看杜春当时失踪的地方。 当时杜春从府衙出来,前半部分路途还是平坦开阔的大道,可越往后走,道路就越狭窄。 快走到后山脚下附近时,黄土路延伸到一片稀稀疏疏的林子里。 “这里视野不好,若是有人藏在暗中,很难发现。”江采霜转了两圈,看到许多低矮茂盛的灌木丛,分析道。 傅成兰也点了点头,“的确。这林子荒僻,直连着后山,寻常很少有人经过。” 江采霜尝试在脑海中还原杜春那天的经历。 前一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杜春慌慌张张,很晚才回到住处。 第二日一大早,就被派去采买树种,他独自赶着牛车,一路行驶到无人的山林里。 “就在这时候……藏在暗处的人,突然从树丛中跳了出来。” 江采霜曲起手指托着下巴,在附近来回转悠,无意识地低喃着。 “杜春本就神思紧绷,见到有人埋伏,大骇之下定然惊慌失措。” “或许是他万分张皇之下弃车而逃,慌不择路,跑到了上后山的路上。又或许那些人将他强行掳走,带到山上。” 江采霜停住脚,看向不远处的后山,“总之,杜春来到了后山山顶。” “那是去年重阳前一日,我跟师父还在外捉妖未归,师兄师姐们提前在后山布置了祭坛,只等重阳节祭天论道。” “所以那个时候,后山上一个人都没有。杜春被逼到绝境,一步步退到悬崖边,最后被人从山顶推了下去。” 越往下分析,江采霜乌润的眼眸就越发明亮。 她大致勾勒出了那天发生的情形,就算细节上有所出入,应该也能猜对个八九不离十。 傅成兰走过来,赞同她的推测,“你说的没错。想杀死杜春的人,提前在路上布置好埋伏,将杜春带到后山山顶,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 从悬崖上推下去,杜春定然尸骨无存。若不是旁边凑巧有一棵蕴养了灵气的老槐树,他的最后一丝魂魄也会消失在天地间。 背后作恶之人,永远不会被发现。 “这样干脆利落的作案手法,不像寻仇,而像是……杀人灭口。”江采霜眼底划过一丝流光。 与杜春同住的人曾说,前一晚看到杜春深夜才归,而且神色慌张。 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偶然得知了什么秘密,所以才被人着急地灭了口。 杜春临死前,抱着的那件厚实金贵的新衣,又是什么意思呢…… 傅成兰住在一户她曾经帮过忙的农户家里,江采霜则是继续住在之前的客栈,二人一起用了晚膳,随后便分开了。 傍晚,江采霜还在研究手里的磨喝乐,窗边飞来一只机关鸟,落在她面前的桌上。 江采霜熟练地打开机关鸟的鸟腹,本以为里面还是装了花叶的小木盒,没想到却是一枚核桃。 他给自己送一枚核桃干什么? 怀着疑惑,江采霜打开了鸟腹中的小字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给道长补补身子。 “噗嗤”一声,江采霜笑弯了眉眼。 一个核桃,能补什么身子? 猜不到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江采霜还是叫来小二,让他帮自己捡了块石头上来。 江采霜将核桃放在桌上,捧着石头砸下去。 核桃壳霎时四分五裂,江采霜顺着边缘剥下碎壳,完整的剥出了里面的核桃仁。 尝了一口,唇齿间充斥着浓郁的果木香,越嚼越香。 一共四瓣核桃仁,吃到第三瓣的时候,江采霜一下子意识到什么,看向一旁的磨喝乐。 她赶紧将剩下的核桃都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拿来那只泥偶。 确认泥偶外面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后,江采霜举起石头,用力将泥偶砸开。 “咔嚓”一声,里面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扒开泥块,泥偶腹腔部露出一个简陋的方木架,外面包着布。打开布条一看,里面有张字条。 虽认不出是谁的字迹,但上面的信息尤为关键—— “除掉王金。” 江采霜记得,州府的那个花匠就叫王金。 想必是因为她和师姐,查出了杜春死因有蹊跷之处,所以背后之人才这么着急除掉那个老花匠。 江采霜连忙带着小虎子离开客栈,去了州府,到处打听王金的住处。 到了地方却发现,王金家里空无一人。 叫起四邻来打听方知,王金大清早便举家离开青州,回老家养老去了。 江采霜舒了口气,“这样也好,省得背后的人对他动手。”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介入,而连累无辜百姓。 王金能安然逃离这里,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么一折腾,回到客栈已是半夜。 江采霜此时身心万般困倦,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早就想回屋休息。 她从香袋里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意外发现锁头摸起来不太对劲,比平时要粗糙一些。 从前燕安谨叮嘱过,如今世道乱,出门在外定要多加防备,尤其是门窗这些重要的地方,更是要加倍上心。 江采霜用力眨了两下眼睛,逼迫自己清醒。 她拿着烛台凑近锁头,发现锁孔附近的铜漆被刮掉了一些。 地上零零散散地掉了些碎屑,蹲下身细看,像是铜屑。 江采霜一下子精神了。 刚才她和小虎子离开的时候,有人撬了她的锁,闯进房中。 是谁? 会不会是杀害杜春,以及指使孙添杀人的凶手? 电光石火之间,江采霜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她佯装不知,悄然开门进了屋。 她举着烛台,借着摇曳的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房中的摆设。 包袱和随身物品都放在原位,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察觉出细微的不同。 有人动过她的东西。 她大致检查了一番,好在什么都没丢。 江采霜觉得口干舌燥,便走到桌前,拎起茶壶倒了杯水。但在茶杯碰唇之前,她仔细嗅了嗅茶水的味道,闻到其中微不可察的苦杏味,顿时目光一凛。 茶中被人下了毒,还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若不是她此番警醒小心,又精通医术,说不定还真着了他们的道。 江采霜忙将壶中茶水倒空,还用水桶中的净水,将茶壶清洗了好几遍,才放回到桌上。 夜里上床前,她同样谨慎地检查了一遭,幸而床上没有被人做什么手脚。 翌日清晨,江采霜将昨夜的事告诉小虎子。 小虎子惊诧不已,连忙道:“我的房间无人闯入,看来那些人是冲着您去的。今夜我们换家客栈吧。” 他和银风二人,明显以江采霜为首,怪不得那些人会独独去翻她的东西。 兴许是想摸清白露道长的身份底细,又或是想把之前的磨喝乐偷走,却发现她早已将磨喝乐砸开,获取了里面的消息,便一不做二不休给她下了毒。 “不用,我以后在屋里设下阵法就是了。” 先前江采霜只把杜春失踪案,当成一桩简单的谋杀案来看待,没想到会引火烧身。 可如今随着查案的深入,她渐渐发现,这桩案子背后暗藏玄机,兴许还牵扯到了更严重的事情。 凶手藏在暗处,她须得比平时加倍小心。 吃饭的时候,江采霜叫住来禀报的银风,“孙夫人是如何买面人的?你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诉我,越仔细越好。” 银风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如实说道:“那天约莫巳时,孙夫人坐马车从家里出来,径直去了西市。在集市上逛了两圈,她带着孩子停在面人摊位前,挨个拿起面人,看了好几个,最后选了两个买回家。” “挨个拿起?”江采霜摆了四只空茶盏来代替面人,示意道:“意思是她拿起来一个,再放下,然后重新拿……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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