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穗安听了欢喜,想着,“这三万两黄金帮着那边周转已是绰绰有余,多余钱款尚能扩大营生,如此起死回生不说,更能开疆扩土。”念及此处,自然喜不自胜,只一心等着那粉衣小厮取了地契来,快快地签了合同。因此穗安频频朝院里张望,两个时辰过了,仍不见那小厮的身影,穗安喝茶的心思早没了大半,与这些人的玩笑也多是些敷衍。 直到听见后门处有司法署的警笛,她才料定太清宫那边生事,知道事情有变,握手辞别这行人,再说些好话送至正堂处,叫着琳琅急匆匆赶去太清宫了。
第48章 天曦听见穗安琳琅地阴谋 司法署的人仔细检查这小厮的尸身后, 并未多做停留,叫人将这尸体运去司法署了。闻声过来看热闹的人见此情景皆议论纷纷,紧张的情绪在口耳相传间被快速传递、蔓延。 穗安挤过人群, 挡在锦衣的面前慌张道,“您得给个结果, 我房里的小厮, 怎会莫名死在此处。” 一青年锦衣站在马车车门处板着脸解释道,“这件事恐师婆断得了。不止你们凤凰台,天坛、天枢桥、太平坊的林子、以及成衣局的青石牌坊那边, 皆有死者,且都如这般, 查不出任何死因来。” “如此, 这家伙竟然比那猫又还要厉害?”穗安诧异道, 言语间尽是恐慌。 “杀人于无形, 又无踪迹可寻, 实在棘手。”那锦衣回道。穗安听后心里一沉,想着,“这里看似安宁, 实则朝不保夕, 如此还是尽快将这宅子变卖了,早日离开才好。” “这不正是从凤凰台至成衣局的路线么!”忽听人群中有心人惊呼道。 “这日日往返于这条路的人, 也只有赵斯年了吧。”听董乾这话,众人齐向赵斯年身上看去, 又有窃窃私语道,“天天带着那么一只怪兽, 难保不会出事。” “别胡说了,想年初雀子就是执意要处死这家伙, 没几天不就没了么?”人群中有人小声提醒着,那方才讲话的人便齐负阴抱阳。 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声,穗安心头一喜,却也佯装生气,转身怒斥这群人云亦云的人道,“凤凰台中又不是出产妖鬼怪兽,怎么杀人不见血?” 看似是在帮赵斯年说话,穗安实则又将那赵斯年推至风口浪尖。 关于赵斯年是鬼胎的言论在天曦新人师婆时几乎是偃旗息鼓,除还奉时见着赵斯年,一众几乎是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可现如今关于他的种种传闻满血复活,关于乘黄的种种成见再一次成为舆论的焦点。 那锦衣对着众人自是不管这人群的议论纷纷,负阴抱阳后,这便架着马车扬尘而去。 赵斯年自不去理会这帮人的无礼取闹,唤着乘黄与半夏一众回太清宫去了。 众人现下皆没了顾忌,讨伐赵斯年的言论甚嚣尘上。董乾觉得无趣,这便转身回家去了。 正进了正门,转身朝自己房中去时,忽听见正堂中传出母亲与父亲议论之声,隐约听着似是与凤凰台的事情有关,他这便站在门外留意听了一番。 风声细微,只遥遥传来林子林间窸窣声,似有若无,又或者根本就不存在,皆是董乾自以为的幻听。 枯叶被卷入院墙来,带着对夏的厌倦,和对秋的得过且过。董乾的头发剪短了些,再梳不成奔头的样子,狭长的眼睛在这板寸的陪衬下,更似是流氓一样。 也是这一刻,他开始质疑母亲从小教给他的正义,他开始质疑一直当做成功榜样敬佩的父亲的行事准则。认为自己生活在正义之中,并以为常认为自己便是正义的本身的董乾,听到父母关于如何受贿,如何算计凤凰台,如何对着赃物沾沾自喜时,羞愧并夹着愤怒席卷而来。 恶人,人人得而诛之。在说出“诛”这个字时,谁是恶人便不言而喻,一目了然。伸张正义不过是逍遥法外的强作解解说,不过是肆意妄为的虚假伪装,做一个正义的人,顷刻间便成了沽名钓誉。 他不知道凤凰台里的人是不是坏人,他却知道父亲、母亲是比凤凰台里的人要坏的人。虚假与欺骗从自己家中兴起时,无疑使虫生树之根本,给枝繁叶茂最致命一击。 日头在西墙头上消磨、隐匿,桂花被风卷着翻墙而去。董乾偷偷谢了一封告密信,匿名投到了房管司的信箱里。 且说这天曦起床时,一时寻不见随侍的小厮,又往外祖母房中瞧了半晌,仍不见有人出入,信手制了一粉衣小厮的傀儡,去穗安房中窥测一番,并不见有人,她这便潜身进去。 从墨山房中搬来的檀木柜子被锁得严严实实,那葡萄花鹿纹银香囊里的檀香有气无力地升腾,想必穗安已是出去多时了。 在卧床的被褥间反复寻找一番,并不见木柜的钥匙,又去茶几的花瓶中摸索寻找半天,仍旧寻不见钥匙踪影。 天曦拈出冰刀来,反复击打柜子,仍不见有裂痕,这便放弃又去花厅寻找。正巧看到了花厅圆桌上的房屋买卖合同,这天曦不由眉头紧皱,心跳忽地猛烈起来。 意识到外祖母已在背后做了这番功夫,天曦是又怨又恨,端着那几张合同纸在那愣了半天。这便信手抛去,回至卧房,摘下头上的白色绒花,催生出百只冰刀,将那木柜击了个千疮百孔,那金锁亦是被击裂,从中间断裂开来。 天曦将锁抛掷一边,挨个抽屉打开,不料里面除些名贵的古董器物,再无其他。 天曦恼羞成怒,信手一挥,将那柜子翻到在地,那些被穗安视若珍宝的器物被撒得满地都是。 穗安正与那琳琅小声商讨着房契的事情,一路过了山茶花林至前院来,两人盯着天曦房中窃窃私语半天,穗安想着离开天民国已是迫在眉睫,何不说服天曦帮衬着来一计偷梁换柱。 可用傀儡术造假的事情在墨山身上已经用过一次,故技重施分明就是铤而走险。再者看天曦对那李星禾几乎是癫狂疯魔,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想她也不会配合。 琳琅嗤嗤嘲笑道,“姥姥怕是糊涂了,现如今正闹人命,多死一个人不妨事。” 穗安一听这话,灵光一闪,觉得可行。这便暗暗嘱托琳琅一番,叫她自己拿捏着分寸。琳琅负阴抱阳,狡黠一笑,便匆匆去了。 悉不知这两人的谈话,被仍在穗安卧房中的天曦听得一清二楚。 穗安刚迈过门槛,便见散落在地上的合同,不由心底一沉,捡起合同便朝卧房去。猛然瞧见满脸怒气的天曦,穗安一怔,方改了笑脸道,“你这不声不响,好不吓我。”再看这满地的珍宝器物,几乎损了大半,强压着怒火,又玩笑道,“姑娘家,何苦生这么大的气,平白毁了这些好东西。” 天曦冷着脸,瞥一计白眼,眉间怨气横生,嘴角怒气隐隐,质问道,“把房契拿出来。” 穗安一听这话,顿时火大,抬手欲用那合同打人,正抛掷时却又止住,再次隐忍赔笑道,“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年纪小不懂,我不怪你。” 天曦盱目而视,稍翻白眼,目光带着利勾般,紧紧抓着穗安不放。 穗安瞧着她眼角淌出来的邪魅与冷漠,嘴角扬起的奸诈狡黠,不由心头一震,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是做什么!”穗安惊呼道,不等她有所防备,忽觉身后有人扶住自己的左边肩膀,顺着肩膀的轮廓游走,直至颈后,忽觉那双手朝前伸来,紧紧扼住穗安的下巴。 眼前的天曦瞳仁空洞、麻木,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身后的天曦冰冷、干硬,感知不到任何温度,一时难以区分到底哪个是傀儡,哪个是真人了,又或者眼前的皆是傀儡,眼前的又皆是天曦本人。 “你莫不是疯了!”穗安惊恐地瞪着眼睛,僵着脖子质问道。 只听身后轻哼一声,便又见眼前的天曦开口说话道,“在永宁坊时,您呢,叫我随外祖母您来长乐坊做事,我心里很是不愿,可还是来了呢。初到这里时,我呢特别讨厌这穷乡僻壤,讨厌这虚假客套的乡巴佬们,而您呢,让我留下来帮您做事,我也就留下来了呢。您说要我做师婆,帮您夺回宅子,我皆照您的期望做了呢。后来,您又要我摆坛算卦,我也照您的吩咐摆坛算卦了呢。您要人,人给了您呢,您要权利,权利也给了您呢,您要钱,钱也帮您赚到了呢。”说罢,那呆若木偶的天曦忽然动了一下,眼珠一转,再扬着笑朝自己走来,只再开口时,完全换了语气,带着几分指责嬉笑着呵斥道,“可是,我呢,我就只要这凤凰台的宅子,其他仍旧是您的呢,这点要求。”说罢,眼前的天曦倏忽消失不见,再闻声音从耳后传来,“我亲爱的外祖母呢,这点要求,您都不满足我。焉知,我不是您随意操纵的傀儡。” 穗安正欲说话,这天曦忽抬手放开穗安的下巴,竖起食指置于穗安嘴巴前面止言道,“您可能是忘了,这傀儡术,谁能玩过我呢。” 穗安掰开天曦的手,急转过身来对着天曦佯装无辜道,“你可知,我所做的这些,都是在替你铺路,从做师婆,到变卖凤凰台,哪一件事不是在为你着想!我处心积虑为你谋这许多钱财,不就是为了让你以后想要什么要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为我着想呢。”天曦笑道,忽又冷漠下来,“为我着想,有问过我怎么想的吗?” “你不懂,你才多大。”穗安笑道,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 “我懂与不懂才不重要呢,最重要的是您喜不喜欢。您呢,做过的这许多,却是假托着为我着想的名义呢,可是,”天曦轻蔑一笑,方又道,“这些为我着想,不外是无数个’您以为’呢。您只喜欢钱,就以为我也喜欢呢。钱这个东西呢,最是没用呢,您靠钱换来权利,又要用权利去夺钱,您靠钱得来凤凰台,又拿凤凰台去换钱,您觉得钱财是无所不能呢,这不到头来除了钱你什么都没得到。”
第49章 穗安身死 “那李星禾那小子, 他又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穗安觉得与她说不通,陡转了话题,又道, “你总是追求些虚假的东西!” “他满足我,他让我真实呢。”天曦笑道, “这就是我想要的, 而且梦寐以求呢。所以,马上把地契交出来吧!” “他是在利用你!”穗安终于受不住这蠢笨家伙的无理取闹,恶狠恶地嗔怪道。 天曦立在原地, 坏笑着看了穗安半天,挑挑眉毛再说一句, “把地契交出来!” 穗安心想着功成之日在即, 不能让天曦在这搅了局, 只是现下又无脱身之法, 便谎称地契在花厅, 这便笑道,“也罢,你自己的决定, 日后可没处后悔, 我去花厅给你取来。”说罢便急转身,匆匆出了卧房。 侧脸瞧一眼卧房处不见天曦跟出来, 穗安撒腿就跑。 不料这厮还没出花厅,便忽见大门哐当阖上, 惊得穗安急往后退了两步,便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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