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结界护着呢。”天曦反驳道,言语间又带了些许怒火,语气发冲。 “你真把自己当师婆了?行了加冕礼,你就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你且去看一看,结界并没有因为你的继任而牢固一丝一毫,反而日渐脆弱。所以为了保命,你我都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要走你自己走。”天曦摔下筷子,忽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正出门去。 “你越是喜欢的东西,要得到它,你付出的就得越多。”穗安仍旧面不改色地坐在饭桌前,侧脸朝天曦那边看去,语气平淡,似是天曦听或者不听,都与自己无关。见天曦停下脚步来,穗安方又讲道,“你看得比命还重的东西,你就算是豁出命去,你都得不到她,这就是活着的规矩。” “我已经得到了呢。”天曦猛地转过身子,满是怨恨的盯着穗安叫嚣道,唇齿间满是怒气嗔怪,叫穗安更为担心的是她从天曦的眼神中看到了癫狂,狂热的癫狂! “你抢不来所有你想得到的,你不会一直赢。所以及时收手,生意场如此,天民国里亦是如此。”穗安还要讲些什么,天曦皆不想在听,转过身子去开了花厅的门,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房中去了。心中愤慨地想着,“就算豁出命去,也是我愿意呢。” 且说那穗安与天曦交涉过一番,便没了再劝说她的想法,叫了琳琅来,小声嘱托一些话,便叫她搭船出长乐坊去了。 天曦见外祖母不再与她纠缠,私下里也是开心一番,一面想着要回凤凰台的法子,一面天天去成衣局门口看李星禾。 因凤凰台的事本就是穗安插手较多,所以天曦在与不在,丝毫不影响凤凰台的营生,凤凰台门前仍旧是熙熙攘攘,白日里也还是门庭若市的样子。 因着师婆继位之事,花钿本就对天曦心生芥蒂,现下花清洛也因为她再无法回来,花钿这便彻底地厌烦了天曦。只拿着几分教养在那,花钿自不会故意戏弄刁难她,只视若无睹,不去理会罢了。若是天曦来时,成衣局里无客,花钿便回自己厢房中,一眼都不想多见。 如此这天曦便当真成了空气,可在这成衣局门口坐着,她当空气都愿意。 其实一早天曦便想到用傀儡术,幻化出穗安的模样,带着字据、房契去房管司更名过户,可总念着外祖母的好,一时做不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可现下越见李星禾,她越是欢喜,越是迫不及待地嫁给他,一来二去,她在这不断消磨的时光中,彻底抹掉了对外祖母的敬重和忠诚。
第47章 半夏见着黑猫 连着两日, 天曦都窝在房中,暗暗窥伺着穗安这边,她终于动了偷地契的念头。可说也奇怪, 这穗安似是知道天曦意图似的,这两日也将自己关在房中,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刚退下去午膳, 天曦正准备回卧房打盹,忽听着一串脚步声从抄手游廊前过去,她猫腰躲在卧房的窗子后面看过去, 只见一行人正被琳琅引着朝穗安房中去了。 天曦没多想,只当是祈福消灾的, 这便脱了半臂, 去榻上歇着了, 因满脑子皆是李星禾, 很快这外面的声音便皆与她无缘。 粉衣小厮进来添香时, 那天曦便已是酣睡如泥。 再说那一行人去了穗安房中不多久,便见这添香的粉衣小厮进天曦房中来了。 待这小厮回去,绕道进了穗安房中, 片刻之后, 那一行人方才出来,仍旧由琳琅在前引领着。 待到这一行人过了穿山游廊, 行至抄手游廊时,才见一粉衣小厮尾随着穗安出了房门, 两人交涉一番,便见那小厮去了后院, 而穗安便朝琳琅那边去。 琳琅对穗安负阴抱阳,施过礼后又与那三男两女分别握手作别。众人簇拥着穗安, 朝东殿的方向去了,一路上说说笑笑,并不像是来上香祈福的。 核对账目时,花钿翻看到花清洛的字迹,未免又思故人,立在柜台前木雕泥塑般,纹丝不动。 劲风骚动,带来林子里药果成熟的香气;干枯衰败的草本将种子也裹挟进这劲风里,东征西战,为自己争取一寸立足繁衍之地。 穿堂而入的风,收敛些,小心拨弄正堂里的钟馗捉鬼图,过门不入的便将叶子掀至屋顶,抛掷得啪嗒作响。账本被吹得哗哗乱翻,直拍打花钿的手背,毛笔从账本上滚落下来,又滚落到地上,未干的墨溅出好大一滩污渍,这些花钿皆没在意。 忽有一根树枝晃动,摇下大片的叶子来。一个黑影闪到屋顶上去了。 这抹黑影在这寂静呆滞的成衣局中分外惹眼,只各自都有自己沉思、惦念的事情,并不在意。 赵斯年正低头裁布,剪刀那很有韵律的咔嚓声与李星禾画线稿的声音交错响着,在这偌大的房间里游荡。乘黄伏在窗下听风声,忽地睁开眼睛,警惕地望着房梁。 赵斯年似是也有所察觉,忽地停下了手中的剪刀,只仍旧是低着头,顿在那里,现下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李星禾走笔的刷刷声。 李星禾并没有搭理突然站起来的赵斯年,甚至都没抬起头来看一眼。 只那赵斯年出东厢房时,花钿回过神来,阖上手中的账本,浅笑着问道,“你是要去哪?” “有事。”赵斯年说罢,便随着乘黄上了月台。忽又见那道黑影从房梁蹿到树梢上去了。 “你来做什么?”赵斯年下踏跺去,疾行了两三步压着声音问道。 “我还是更喜欢你先前的房子,宽敞、舒服,东西也好吃。”那黑猫说着,穿梭在附近的树冠中。 “我叫你在家里躲着。”赵斯年放慢脚步,朝凤凰台的方向去了。 那黑猫从树上跃下蹿进灌木丛中,保持着与赵斯年一样的步调,只始终不肯离开灌木丛,片刻便又听到它道,“好歹也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说罢这黑猫从灌木丛中蹿出来,纵身一跃又到了乘黄的身上,紧紧抱住它的犄角。 赵斯年听这话便知是凤凰台中又出事了,不再与这黑猫徒费口舌,步子加快了些。乘黄只尝试过两次,可这家伙在自己身上纹丝不动,它便也放弃了,驮着它便紧跟着赵斯年往凤凰台奔去。 赵斯年几次侧脸去瞧这紧紧抱着乘黄犄角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与猫又有牵连的,要说唯一值得怀疑的,那便只有都是黑猫身份这一点。照此,赵斯年再次确定了这家伙只是一只会说人话的黑猫罢了。 至凤凰台正门前,只有两个守门小厮坐在踏跺上谈笑风生,并不像是生了大事的样子,赵斯年这便驻足问道,“到底是何事?” “你房里死人了。”那黑猫道,竟有委屈之意。赵斯年听这话,心生疑惑,盯着那黑猫看了一会,直教它心里发憷,不敢再去看赵斯年的眼睛,只仍旧紧紧抱住犄角才又道,“不管我的事情。” 赵斯年并不听这家伙的解释,转身又绕道去凤凰台后门,只这次并不着急。 黑猫也不管赵斯年听与不听,仍旧滔滔不绝地替自己辩解道,“我正瞌睡呢,忽得就进来一女孩子,我自是没有地方躲藏,只缩在床角不动。谁知这女子还真就是奔着你的床来的!我正想法脱身,寻一处隐匿时,谁料她便卧房门口便突然倒地!老天晓得是什么鬼东西害了她,我连个影子都见不着,为了保全猫命,只得一路逃生至成衣局来。” 乘黄甩甩脑袋,表示对这家伙的喋喋不休表示不满。 进了凤凰台后门,过山茶花林时,这黑猫自己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赵斯年想,“现在的时辰,大家皆在伺候午睡方醒的母亲洗漱,所以太清宫的院子中并不见人影。如此也好,省得有人见了黑猫,传出去,白白生出些许事端来。” 环顾四周,咱三确定这院里无人,赵斯年方在太清宫的庭院中驻足,闭眼仔细捕捉四周的气息,除了乘黄与这黑猫微弱的灵兽气息,再无其他,想那作案的家伙定是已经逃亡。 正上踏跺进门时,黑猫忽然止住道,“说不定那家伙还在里面!” 赵斯年听这话又顿住,冷静片刻便意识到自己方才确实是冒失了,想,“这凤凰台四下结界坚固牢密,一般山精妖怪是进不了这宅子里面的,且自己为此地缝制的辟邪百咒符文卷最能防御上古妖兽,如此这家伙如猫又一样定是生了歹心的人私自豢养的,如今成了气候,定是妖力无边,所以才敢顶风作案,如此想来,这家伙的实力不容小觑,不可鲁莽草率。”想罢,这赵斯年便召了湛卢剑出来,在卧房中试探一番,并未见妖力反抗或是逃匿,赵斯年这才冲进房间内,见那粉衣小厮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看模样倒也不像是见了什么骇人之物惊悸而死,表情坦然,似是睡着一般。 墨山听着院子里有动静,这便嘱托半夏出来瞧一瞧,正遇见赵斯年从房中退出来。那黑猫见这廊下有陌生人,便谨记赵斯年的叮嘱,急忙跃道房梁上去了。 眼尖的半夏自是已经看到了这黑猫,一时呆住,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暗自惊呼,“他来了!” 赵斯年过去时,她眼睛里仍是惊讶之色,全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赵斯年不解,直唤两声半夏,她这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问道,“这个时辰,你怎回来了?” 赵斯年不理会她,径直进去看望母亲去了。 半夏驻足,也不管乘黄,再盯着房梁看了好一会。 原来半夏在这黑猫脚下看到了隐隐黑色玄云升腾,而这世间能踏黑色玄云者,唯有掌管人间夭寿的大司命。 如此,这几起莫名而亡的事件便不侦自破,大司命化身黑猫,自是避者生,见者死。如此看来,这天民国并未再生妖异之物,而那几人之死,无非也是命数到了罢了。 可是只一事不明,这大司命本就在人间游历,向来行踪不定,今怎会与赵斯年有所瓜葛,更叫半夏捉摸不透的是,这赵斯年虽然前身非凡,可现如今仍旧是肉眼凡胎,见着大司命怎会毫发无伤? 半夏百思不得其解,可如今那大司命早已去无踪迹,半夏只能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无奈。 眼下忽见一青衣小厮出门来,过去半夏那边道,“师婆叫请司法署的人。” 半夏再朝屋顶望去一眼,便负阴抱阳算是回应,提裙下陡板,往凤凰台正门去了。 那青衣小厮心生好奇,随后也往那屋顶上望去一眼,只见日光灼灼青瓦,喈喈嘤嘤罗雀,除此再无其他,那青衣小厮摇头不解,这便重回墨山房里去了。 琳琅带回来的那一行人正是与穗安商量已久,有意要买下整个凤凰台的人家。而这死去的粉衣小厮,也正是穗安私下派过太清宫来窃取赵斯年那部分房契的。 在东厢与西厢各转了几圈,又细细查看了前后的院子,那购宅的人家看后自是十分欢喜,不仅应了穗安的要求,还自愿提高了两个点,愿意以三万两黄金买下凤凰台。
81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