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颜方毓弯弯的笑眼一瞬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惊讶的东西。 容秋正疑惑着,忽听到旁边的吱吱压低声音叫他。 “兔球!兔球!”吱吱语气急切,“你的耳朵!” 容秋忙一摸头顶,果然触手一团毛绒。 不用说,屁股底下的尾巴也一定变出来了。 离家后容秋修为见涨,又让元丛竹重整过心法,若非重伤或力竭,他的尾巴耳朵已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随便弹出来。 可是刚刚心神实在太过震荡,竟把它们又激了出来! 容秋手忙脚乱地埋下头,把耳朵尾巴都化去。 还好他一直坐在兽修这边,绝大多数兽修都没掩藏自己的根脚,到处都是长尾巴大耳朵,突然多一对少一对都不太显得奇怪。 吱吱递了个疑惑的眼神过来,容秋捂着脑袋摇了摇头。 他藏好耳朵悄然抬眼,重新向颜方毓看去。 只见那人不知何时又笑了起来,双眸弯弯,显然将刚刚他狼狈捂耳朵的模样看了个囫囵。 恍然间,容秋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与老婆见面的时候。 当时他也是这样,被遥遥高台之上的颜方毓激出了耳朵,心地善良的老婆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做出了提醒。 与那天相比,容秋觉得自己对老婆的喜欢变得更多了。 “咚咚咚!” 岁崇山上半身还伏在小几上,只一条胳膊悄悄伸到桌下,在远处督学绝对看不见的地方狠狠锤着地板。 “调情!你竟可以和老婆公然调情!”岁崇山对着容秋的两颗眼仁滴溜溜乱转,羡慕又悲愤地传音道,“庄尤除了揍我,从来不会在人前跟我有什么接触!” 容秋不好意思:“嘿嘿,我、我们也是第一次啦……” 容秋被他说得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又朝颜方毓看去。 然而后者却不再笑眯眯地看他,而是侧目看向前面的台子。 容秋这才发现众人的目光只是随意向角落一撇,并不像他这样一直盯着。 而台上的老先生也只是随意一提,现在已然在继续授课了。 “……之前老夫就提议说‘经辩’这个名字,起得不好,太片面。”老先生以一种同友人聊天般的语气说道,“‘经’是什么?是名家学说要义,学经、辩经,仅仅通读、会背、会辩经典是不行的,更是要明白当中的思想和道理。” “名家嘛,自然不止有一个,你们瞧经辩课就不止一个先生,以后还会有更多,百人百家,百家学说都听一听,这才是兼听则明。” 容秋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兼听则明,就是既要听娘亲的话上学,又要爹爹的话讨老婆,他觉得说得非常有道理。 “从前书不是那么好读的,有学识的先生都要靠求,而你本人若没有悟性,人家掉头就走。但现在你看传经,不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东西,”老先生摆了摆手,像驱走了什么脏东西,“像人家仙门,修炼的功法都说广传就广传,你这些经书典籍又有什么清高的?” “学问,与修炼是一样的,若想广传,得让老百姓易于接受,简单来说,就是得把经典中佶屈聱牙的部分都掰开了、揉碎了,通俗地讲给大家听。” 老先生一摊手:“像现在,你们觉得老夫在跟你们闲磕牙,其实老夫已经在授课了。” “难道先生不正是在和我们闲聊吗?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啊?” 许是氛围轻松,台下学子有三三两两接话。 老先生看向他:“好,下面我问诸生,那我们这门课到底要学什么?” “学经!” “背书!” “没错,有人说是会读书,”老先生颔首道,“哦又有人说我们学府的都是嘴皮子厉害,得会吵架!” 不分善意恶意,众人又都笑起来。 当中不免有江游一流,笑声中满含嘲讽。 老先生半点不恼,依旧笑呵呵道:“那我们吵架为什么总能吵赢?便是因为占理。” “明心、明理,理即是道,于是明道。这便是经辩课要教你们的东西……” ………… …… 于是一堂深入浅出的经辩课上,初入修仙界的小兔子,好似终于对“怎么做人”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认知。
第043章 “总算下课了, 坐得我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一上午的经辩课终于结束,学子们乌央乌央地涌出教所。 岁崇山一把勾住容秋的肩膀:“兔球,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容秋配合他身高弯了弯腰, 点点头道:“好啊。” 红毛两只眼眶里四只眼仁子滴溜溜狂转, 笑声夸张地拍着容秋的后背。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他换传音道, “你和你老婆, 是地下恋情嘛哈哈哈!” 不然都一起下课了, 怎么能不一起去吃午饭呢? 容秋不会传音, 只好一脸迷茫地眨眨眼。 岁崇山并没有接收到容秋的疑惑,只自顾自说道:“哎呀其实我跟庄尤最开始来清明那会儿也是地下恋情的, 当时可刺激了!说要顾忌师生名份,庄尤同我讲一句话都要偷偷摸摸,被人瞧一眼就要他命一样……唉,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 “不管怎么说,兔球, 要珍惜现在的时光!偷情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了!”他郑重拍了拍容秋肩膀。 容秋虽然没听懂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大抵是因为两人分享(?)了彼此的秘密,又有这层朋友亲属的关系, 岁崇山跟容秋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具体体现在红毛一路都在叭叭他跟督学的感情生活, 而容秋连捧哏的“嗯嗯哦哦”都不用,因为重明鸟话稠且密, 他完全接不上话。 其余人皆是不发一言, 似乎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相似的场景。 面上齐齐挂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冷漠,和无奈。 “嗡。” 容秋怀里的灵璧震了一下。 他灵力一探, 发现是吱吱给他发了消息。 容秋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走在他旁边的搬仓鼠。 灵璧交流并不需动手动口,因此吱吱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路。 吱吱:【老大果然已经把他跟督学的事情告诉你了吧?】 灵璧消息并无语气和情感, 然而只是单单一行字,却无端透着一股浓浓的生无可恋的气息。 无需赘述, 容秋俨然已经明白当初大家为什么都拦着他不要问。 因为红毛一说起来就不会停。 容秋:【对不起……】 吱吱:【哎呀没事,这不是你的问题,就算你不问老大也忍不了几天。】 吱吱:【现在整个清明,除了你们这样的新生,已经没有能喘气儿的东西不知道老大跟庄督学是一对儿了。】 容秋:【好厉害!!!】 他是发自内心地赞叹与羡慕。 老大不愧是老大,竟能向那么多人炫耀自己的老婆! 而容秋别说是清明书院了,满打满算也只有面前的红毛一个人知道他和颜方毓的关系。 小药宗的人也顶多了解颜方毓是他孩子的爹罢了。 老婆和孩子他爹,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微妙、且本质的区别的。 旁边的吱吱显然没想到容秋会是这么个反应,走路的动作僵硬一瞬,半天没在灵璧里说话。 过了老大一会儿,容秋的灵璧才又“嗡”了一下。 吱吱:【……对了,原来之前他们说的,定级九层的神秘高手就是兔球呀!】 容秋:【我是九层,但不神秘也不是高手,你说的是另一个同学吗?他也是九层。】 吱吱:【那家伙的根脚看一眼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你没有看群吗?他们之前一直在猜你是什么根脚呢,结果刚刚你耳朵弹出来,可把不少人惊到了!】 容秋:【没有看……】 他之前忙着讨好老婆、深夜emo,根本没心思看同学们天天都在灵璧里聊了什么。 吱吱:【兽修在所有异修中一贯不算强势,特别是咱们这种小型兽修,你可真给咱们出风头!】 容秋:【鳯真的吗?可我只是跑得比较快呀?】 小兔子并没有一些人族违心自谦的毛病,这句话是出自真心。 他还是个兔时在外玩耍要与猎人的陷阱斗智斗勇,变成人后刚离家就差点在兽拐子手上丢了命。 就连爹爹也一贯在他耳边念叨,说咱们兔修弱小,要找人美心善的漂亮老婆吃吃软饭才能苟活这样子。 容秋一向觉得自己遇到危险只会逃跑,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厉害。 吱吱:【妖兽都有原型限制,能有一方面有所长就已经很厉害了!】 吱吱:【再者,如果只是论修为,大部分兽修都不会怕那定级塔,不信你瞧瞧,等过几日再去闯塔的时候,一定有不少人能闯到七八层了。但初次定级如果想定得高,就要有良好的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观察、头脑、心性、毅力缺一不可。】 吱吱:【兔球你修为不高,更说明这些方面都很优秀呀!】 容秋虽然没太弄懂吱吱的意思,却总是能听出来她是在夸自己。 还是使劲地夸,转着圈儿夸,夸得容秋整个人都晕陶陶的,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温温的蜂蜜水里,心里暖烘烘甜滋滋的。 岁崇山正兴致勃勃讲着自己和庄尤爱情故事,重明真眼遍观六路,他一下子就发现容秋的表情变化。 身旁的小兔子眼睛逐渐亮闪,小脸红扑扑的,露出傻甜傻甜的笑容。 “哈哈哈哈!羡慕吧!”红毛啪啪拍着容秋的肩膀,一副“小伙子你很识趣”的模样,“没事儿,以后也会有甜蜜爱情的!” “——不过肯定比我的要差一点啦!”岁崇山嘎嘎大笑。 容秋根本没听清刚刚红毛讲了什么,但还是重重点头:“嗯!” 这么任搓揉又会捧场的小兔子谁不爱呢? 如果不是捧的岁崇山峻岭的场那就更好了。 眼见被鼓励后的红毛兴致更盛,周围众兽修呼吸一窒,纷纷向容秋投去慈爱又幽怨的复杂目光。 容秋小脸依旧红扑扑的,向大家回以单纯又不明所以的可爱笑容。 * 在打深山老林出来小兔子看来,无论是经辩课,还是音律课、书画课等等,这些对于很多世家弟子来说无益于提升修为的课程,容秋都觉得很有意思。 上学的日子十分充实,容秋乐不思蜀。 直到离开最后一节课的教所,走在去往食堂的山路上,天光渐暗,日头西斜,他才恍然想起来今晚他是不必回寝舍的,而是要搬去跟颜方毓一起住了! 容秋的心一下子飞了起来,谢绝灵璧中几个友人的邀饭,一溜烟向颜方毓的山头跑去。 跑到一半他又想起老婆大概也没吃饭,又一个猛转身奔向食堂,打算带些吃食回去跟对方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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