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秋差点都忘了昨天自己还找天牝津进行过感情咨询这件事。 他反应了半息才答道:“不是。” 确实不是“寝舍”,他去的明明是颜方毓的“教所”嘛。 然而这反应落在天牝津眼里,却俨然变成了心虚。 绝对是,就是他了! 天牝津义愤填膺地想,小兔子昨日还连那人喜欢他都不敢说,今天便被哄去与人同住了。 这种行为之恶劣!简直令人发指!丧心病狂! 说什么两情相悦,还不是同他一样,都是馋小兔子身子嘛——不,还不如自己呢。 起码他天牝津馋身子馋得坦坦荡荡,只论风月,抽身无情,从不拿感情哄人! 天牝津虽行事荒唐,却也最瞧不起这种骗心又骗身的人。 他当即想开口戳破对方的险恶用心,嘴巴刚张开,却又立马闭上了。 自己毕竟是外人,而小兔子早已落入情网。 既然先入为主相信他人,天牝津再说对方坏话,小兔子不一定能听进心里不说,还可能会招致他的厌烦,那才得不偿失。 还不如等他在对方那里吃过被骗的苦头,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时候,自己再去充当避风港湾、拯救失足少年。 到那时,纯情的小兔子肯定会把一腔苦闷热恋,转移到自己这个温柔体贴、活儿又好的知心大哥哥身上! 得心又得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天牝津越想越美,不由自主地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两人一个暗自盘算,一个乐得清闲,一时安静间,只听前面一道娇俏喝声。 “哼哼,好哇!我就知道猪仔你今天肯定又去骚扰我们兔球了!” 容秋抬头,果然看见叉着腰的搬仓鼠迎面而来:“不一起上的课都要去蹭,经辩学你肯定更不会放过了!” 这时容秋才反应过来,自己与天牝津同行了一路,到了经辩课教所门口也未见人有离开的意思。 原来经辩学作为清明必修,竟是整个书院的学子都一起上的课。 吱吱挤开天牝津,一把抱住容秋的手臂,在他身边义正辞严说道:“不过兔球你别怕,今日大家都在,定不会让猪仔有骚扰你的机会!” 天牝津没像以往那样狡辩,甚至一反常态地没再往容秋身边凑。 他只阴阳怪气地轻哼道:“哪还有我骚扰的机会呢?弟弟都要住进别人家的院子了。” “啊?”吱吱没反应过来。 “住朋友那里,”容秋腼腆地解释,“来清明之前就认识的。” 吱吱愣了愣,哪还有不明白的,随即大笑着嘲讽天牝津:“哈哈哈哈猪仔你也有今天!” 她幸灾乐祸道:“你不是总说跟他们是你情我愿,从不破坏他人关系吗?那还不离兔球远点?” “师妹这话说得可就太绝对了。”天牝津正直道,“世界上除了你情我愿的关系,还有亲朋好友呢,我与弟弟不从来都是好朋友嘛?” 吱吱冷笑:“你最好是。” 一行人吵吵闹闹穿过山门,进了教所。 经辩课教所也颇大,比颜方毓因果课的教所大得多得多。 但它并不是武学课那种广阔无垠的大,而是亭台楼阁棋布、屋舍俨然。 当中红墙青砖,飞檐琉瓦,好不气派。 容秋回想起新生手册上对这门选修课的介绍。 经辩课教学不论出身、不论种族,皆要熟读背诵、并融会贯通几十来本名家著作。 典籍众多,一人独揽未免无法面面俱到,便由学府的先生们联合教学,因此每次上课的先生并不固定。 经辩课教所里房舍虽多,但除了那间最大的主屋和先生们的寝舍外,都是一些藏经阁、辩学室、自修室之类的地方。 因此,虽然经辩课考试合格后便不需再来上课,教所里还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几人正待往正殿方向走,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嗤,瞧瞧这些废物。” “就算日日来这儿献殷勤,以后也不过是进学府那地方,真是废物扎堆!”
第041章 容秋回头去看, 果然看见江游正被人围在中间,一群人前呼后拥着朝教所里来。 是了,既然经辩课是大家一起上, 能遇见吱吱他们, 自然也能遇见江游。 江游旁边的其中一人奉承道:“废物不就该进废物堆里?别的地方他们就算想进也进不得呢!” “就是就是!”另一人接话。 “像鼎盛如仙盟, 肯定只收像咱们大师兄这样的, 哪容得下他们!” “怎么说话的你?咱们大师兄进仙盟, 那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作何拿来与他们作比?真是掉价!” 这话说得江游通体舒畅,他洋洋得意道:“那是当然, 别看我大哥还没入仙盟,但就学府那群废物,我大哥一剑能打十个——不, 百个!” 周围人皆连声附和,一片哄闹。 他们说话时并没压着声音, 可除了面上带着好奇之色的新生外,来往学子竟连一个侧目的都没有, 权当没听到。 江游说这话纵有八分出自真心, 但多少还有两分是想故意激事,见人都不搭理他, 顿时便觉得有些无趣。 他一抬眼, 正好看到前方石板路上的容秋三人。 江游一下提起了兴致。 “你们瞧什么?”他不怀好意地嚷道,“难道我说错了?学府那群废物不就只会耍耍嘴皮子?灵璧上叫得那么大声有什么用?不过是仙盟大度懒得计较, 要不然,就是从指头缝里漏几个大能出来, 就能将学府整个儿端了!” 吱吱鼓了鼓掌,冷哼道:“说得对说得好, 我支持你进去把这话再跟我们老大说一遍!” 江游嚣张道:“哼,我有什么不敢的?” 清明书院禁止私斗,他不提兽修,那扁毛畜生纵使再厉害,又有什么理由让自己上辩理台? “等等,江师弟,可别中了她的激将法!”旁边人赶紧拉住江游,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那重明鸟不仅是兽修的大师兄,还是学府的护府!” 言外之意是你骂学府被他听到,他也能说你在骂他! 江游面色蓦地僵硬,他狠狠剜了吱吱一眼,色厉内荏道:“这么蹩脚的激将法,难道以为我会上当?” 周围的跟班忙不迭附和。 在他们的簇拥下,江游把脑袋一昂,阔步朝学殿走去。 “你瞧江王八,一说要找咱们师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吱吱故意对一旁天牝津说。 天牝津便也做作跟她一唱一和:“他当然不敢,他怎么敢的呀?” 江游倏然停步,恶狠狠地瞪了过来:“你们胆敢骂我!” “对,就是骂你,缩头乌龟王八蛋,”个头小小的搬仓鼠叉着腰,拿出红毛当时的气势,“走着,上辩理台啊!” 眼见江游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却不敢真的应下吱吱的邀战,一旁的跟班很有眼色地递来台阶:“江师弟,江师弟,跟他们逞什么口舌之快?” “对啊,平白坠了咱们世家子弟的名声……” “不值当,不值当的呀!” “我才不跟你这畜——”江游猛地住口,又哼了一声,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逞能口舌之快的,这群人好没面皮。”吱吱“呸”道。 天牝津笑嘻嘻给她顺了顺气,学着他们之前的语气说道:“师妹别跟他们置气,平白坠了咱们野生兽修的名声。” 吱吱和容秋都哈哈笑了出来。 之前被江游暗讽的修士们有三两走了过来,抬手给他们行了个礼:“多谢。” 吱吱忙拱手回礼,正色道:“师兄客气。” 那人修苦笑道:“但他有些话说得也没错,若无强大实力震慑,话说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一纸空谈,一剑堪破之。” 他们告别吱吱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徐徐的清风送来一声低喃:“吾辈之路,道阻且长……” 即使一为妖兽,一为人族,但大家皆为世道压迫的弱者,并不以种族做分。 吱吱和天牝津难免有些物伤其类,连刚刚骂赢江游的畅快感也淡了不少。 见容秋茫然懵懂的表情,吱吱低声解释道:“几百年前还没学府的时候,世间之势十之有九倾在世家和名门手里,普通的凡人与咱们兽修也没什么区别。直至学府建立,普通人族可以修炼,其他异修也能光明正大行走地上,因此大家都很承他们的情。” 容秋半懂不懂地“哦”了一声。 他只知道从前兽修躲躲藏藏,生存艰辛,却并不知由坏到好转变的来龙去脉。 吱吱道:“你要是懒得去灵璧搜罗散碎消息也没关系,这些东西大事史课上都会讲。” 作为对一切新鲜事物都很感兴趣的小兔子,容秋眼睛一亮:“太好了!” 吱吱狡黠地笑了起来,“这么开心?只希望最后期末考试前,你别背书背到哭鼻子!” 说话间,几人已经步入主殿。 大抵是为了能装得下整个清明书院的学子,经辩课教学主殿修得极阔,简直与门前广场有得一拼,只是除了坐人的蒲团外,每人还配了张小几,可以书写记录。 二层还有一圈连廊,似乎是供一层坐不下的学子倚栏听经。 “这地方平时用来上课,偶尔也会有乱七八糟的活动和宣讲,”吱吱随口道,“你瞧着大,这些也就够坐个几千人,听说若有大人物来了,还有芥子须弥什么的……” 他们在门外闹将一场,此时殿里已经差不多坐得了。 容秋与角落里的魔族们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吱吱他们来到兽修团坐的位置。 与开学典礼时的姗姗来迟不同,岁崇山峻岭竟然已经在了。 他后背朝上趴在蒲团上,上半身以一个看起来就很不舒服的姿势扒拉在面前的小几上,一副恹恹的样子,似乎连脑袋上的红毛都黯淡了几分。 喳喳被重明鸟的同族大妖气息弄得有些焦躁,容秋也不打算拘着它。 好在今早离屋之前他就同喳喳说了要搬去因果课教所,因此此时也不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得太详细,模糊提了提,便直接让小伯劳自行离去。 众人互相致意,各自入座。 几名兽修都没往岁崇山身边凑,给红毛留出一个能舒展双腿趴着的空间。 大家默契非常,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仿佛重明鸟生来就是趴着行事的。 唯有不明真相的小兔子耿直开口:“咦,老大,你为什么要趴在蒲团上?” 周围静静悄悄,没有任何兽修接话。 连一向热情的吱吱都目视前方,好似在认真研究二黑飘在空中的两颗眼珠子,并没功夫搭理他。 岁崇山峻岭双目无神,有气无力地说:“庄尤说虽然我们跟仙府属于私人恩怨,但于情于理,咱们都不该在开学典礼上嬉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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