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一代不如一代了。】 【畜生都知道弱肉强食天经地义,跑不快的猎物就得被吃掉。】 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起码能看出来前朝余孽还没死干净。 觉得与凡人平起平坐的日子太憋屈了,无时无刻不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回到仙门手握灵山,凡人连口汤都喝不到的年代。 这样的发言太多了,说着说着,有些人迷迷糊糊地也被带跑了思维。 就算是再平凡的人也会有点优越感在身上。 是啊,其实我挺行的,要是真的能各凭本事,我会不会不止现在的修为? 【平时不敢说怕被骂,但今天这个氛围我又有点想说两句。】 【其实我觉得,以前魔族在地底的时候挺好的呀,灵气充足,你们不觉得现在清浊混杂修炼变慢了许多吗?】 【猪狗牛羊养了杀来吃没人说不好,怎么圈点儿魔族就有人叽叽歪歪的?】 【他们除了会说话,又跟人长得像了点,跟猪狗牛羊有什么区别吗?】 图穷见匕。 灵湖是铺垫,弱肉强食修仙界是铺垫,他们的目的只有魔族。 魔族,仙盟一门心思地要将魔族赶回地底,继续做在那暗无天日里拉磨的驴。 一时之间,容秋的身上冷极了。 好像有一根冰凌落进他的后脖领,从颈骨一直凉到尾巴根。 在井喷似的弹幕中,容秋看到一些疑似魔族人发的,愤怒的弹幕。 他们埋在其他或恶毒或冷漠的字眼中,渺茫得只需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魔族才刚刚繁衍生息了一百年,至今人口还没突破十万,与偌大修真界的人口相比实在是太稀少了,与没有发声也无甚区别。 而在那之前,没有灵璧,除了人修之外的修仙者也是没有话语权的。 一些没法说话的人,就这样被能自由说话的人轻易决定了命运。 但他们没办法反驳。 就在这一瞬间,容秋忽然懂了他的兔族祖辈们对于抱个厉害大腿的执念。 那是在面对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时,发自骨缝与心渊的恐惧。 他是一只小兔子,但被滚滚而来的洪流卷走的时候,又渺小得与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吵闹间,一段与众不同的弹幕划了过去。 发言的最前端竟是缀着带有姓名和身份的铭牌。 【才过了几代好日子,你们就把以前仰人鼻息的日子全都给忘了吗?】 【今日他们成功借势打压了魔族,明日便是异修,后日便是无根基的凡俗修士,再往后便是异己,一层层灰自阶上扫下来,你们扪心自问,自己是第几层被扫下的灰?!】 灵璧中的发言可以匿名也可以实名,但能匿名到何种程度,能不能被别人发现,就得看自己的修为几何了。 迄今为止,这是第一,也是唯一一条亮明身份说话的人,直播间也给了这种实诚人特别的优待。 他的弹幕像夜幕中的星星一样微微发亮,在其余如洪水一般汹涌,却异常灰暗的弹幕中十分耀眼。 这赫然是学府一位资历颇深的老者,学府的许多稿子都是由他执笔,弟子无数,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他说的话太“正”了,对于那些心都长歪斜的人来说不见得有什么用。 但这样的莹光却像一道雪亮剑光,划过一颗颗沉寂晦暗的心;又像一团真正的火,将藏头露尾的鼠辈们的弹幕都烧薄了一层。 “这位‘司徒院长’,可真像自己说的漂亮话一样没有私心吗?” 忽然,有第三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庄尤行礼示意:“颜仙君。” 颜方毓:“抱歉,扫尾的事麻烦了点,来迟了。” 他悠然展开折扇,似想借着扇面遮掩用长睫下的眼波,给在隐蔽处观战的容秋半身打个招呼。 但目光在四面八方几十个留影珠上一扫,又把扇子收了起来。 一道细细传音送到容秋耳边:“……你跟这缺德玩意儿又在一起搞什么东西。” 容秋一看见老婆就止不住地兴奋,给他发灵璧回:【小羽哥哥在直播!颜哥哥你出场的样子特别帅!!!】 高空之上的颜方毓嘴角好像隐隐抽搐了一下,不说话了。 “司徒清渊”垂着眼睫:“颜仙君这话何意?老夫不太明白。” 颜方毓语气森冷地说:“我说你夺权谋私。真正的司徒清渊已死,你只是借他躯壳利己的卑鄙鼠辈!” “师弟!” 他喝道。 “来辣!” 薛羽驮着容秋越了出来,一拍乾坤袋,把司徒清渊的尸身放了出来。 两个司徒清渊面对面的瞬间,维系神识的术法被颜方毓挥手抹除。 “司徒清渊”顷刻间像缩水一般矮下几寸,又瘦削一些,脸也恢复了本来面目。 “啊?怎么还是这人?” 薛羽纳闷。 假的“司徒清渊”皮下并不是什么高境界的修士,还是江潜鳞。 是薛羽笃定的“神识绝对不够”的江潜鳞。 “这气息不对。” 岑殊清冷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耳边响起:“之前覆在尸身身上的气息,并不是此人。”
第160章 搅动风云的清明书院“院长”原来并不是真正的院长, 是批了他皮囊的旁人。 而司徒清渊本人甚至早已经死了。 这消息有点太炸裂了,连容秋最开始知道的时候都被炸得找不着北。 而修仙界的其他人更是比容秋还要知道“司徒清渊”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分量。 ——司徒清渊死了? 天下七宗之首的鸿武宫前宫主,司徒清渊竟然死了?! 薛羽看着忽然安静如鸡的弹幕, 有些意兴阑珊地跟容秋磕牙:“吵架嘛, 就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 挑着别人的错处互相攻坚, 谁错的多谁就输了。” 之前遍地都是软柿子, 那些人满可以暗戳戳拱火。 可是现在涉及到司徒清渊, 涉及到司徒清渊背后的鸿武宫,便如一座大山笼在头顶, 魑魅魍魉再不敢说话了。 毕竟修为高深的大能能够透过遮罩,看到匿名背后的人。 他们也怕自己再为这位杀人凶手说一句话,在鸿武宫的眼中就会变成杀害前宫主的帮凶。 【这人他娘的谁啊?竟敢假扮司徒清渊?!】 【我知道!他是九门世家排名第九的松江府江家!这一代家主的长子, 江潜鳞!】 【九门世家?这是什么不入流的排行榜?不是只有天下七宗吗?】 当世贤才虽如过江之鲫,仙门世家林立, 但与头顶的天下七宗相比,还是黯然失色。 许多人连有这个排行榜都不知道, 自然更不知道排行榜最末的那家有什么儿子孙子。 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此时竟有杀害鸿武宫前宫主的嫌疑,不禁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也不为别的, 主要是两人的修为境界之悬殊, 除非是司徒清渊攥着这个小金丹的手,主动往对方的剑刃上撞, 不然实在难以想象一方巨擘能死于其手。 江潜鳞似乎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在看到司徒清渊的尸身时神情凝滞了一下。 紧接着, 他向来无波无澜的目光中竟带上点讥讽的了然。 这样的反应在他人眼中,已经和默认没有区别。 与薛羽他们的疑惑相比, 颜方毓看起来好像并不意外马甲之下是这一张脸。 “你江家手握地下水脉图,魔宫消失的这百年,点过多少个灵眼?” 颜方毓一连吐出十几个仙门名字,目光飘到江潜鳞身后那些为他掠阵,但此时此刻已是强壮镇定的修士们身上。 “贵派们驻扎其上,私吞地底灵气的时候,你的‘还灵于天地,众生共享’又被私心挤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颜、颜仙君……” 被点名的仙门子弟冷汗如瀑。 颜方毓清喝道:“还是说别人的就要还,你们自己的就不用吗?!” 他舌绽春雷,立刻便见了效果。 除了江潜鳞,对面的其余人灵力尽失,如下饺子般哗啦啦地从天上掉下来,被早就守在一旁的修士绑了起来。 江潜鳞还立在半空中,肆虐的灵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布料裹在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躯,像一根永不摧折的瘦竹。 “那仙君待如何呢?” 角色倒转,此时此刻,他在风中说出庄尤曾吐出过的句子。 但不等颜方毓说什么,江潜鳞便又自语般答道:“……来不及了。”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层层叠叠的法阵下又是一阵神光翻涌。 叠加在一起几乎看不出阵纹的法阵高高鼓起一块,好像里面正有什么东西想破阵而出,连最高处的法阵都被撑薄了一层。 【等等,那里面是不是有个人?!】 容秋定睛一看,法阵最高、最薄弱处,在那浓郁灵气凝出的,液体一样的神光流转间,好像确实有个隐隐约约的人影! 那人好像正被灵液绑缚着,做出向上挣扎的姿势,想要从阵法里出来。 整个药庐都被笼罩在防御阵法里,就像个大蒸笼。 而里面爆发的灵气,就像在蒸笼中不断翻腾的水蒸气。 上汽的蒸笼里不会有活虾,阵法里也必定留不了活人! 那人影就像是被按进油锅里的鱼,正发了疯地蹦跶着,想从倒扣在地的防御阵法里逃出来。 忽然,蒸汽在他的挣扎间被挥到旁侧,从层叠的阵纹间露出对方的半张脸。 容秋:“!!!” 薛羽:“哎?!这人什么时候跑阵法里面了,之前不还在——等下,这不是他那个kappa弟弟……?” 容秋:“是的啊!” 没错,那不断挣扎的人影赫然就是江游! 他身上还有之前被容秋和颜方毓一起揍出的血污,脸还肿着,边拖着满脸的眼泪鼻涕嗷嗷大哭,边狗刨似的向上扒拉。 ——不愧是老婆都夸过的天生感气之体。 不仅在噬灵法阵里能不被吸死,连身处浓郁灵气之中也不会爆体而亡! 但这是干嘛?他为什么在防御阵里? 难道江游是我方打入敌人内部的内鬼,之前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扰乱自己大哥的视听? “真是兄友弟恭的家庭关系。”薛羽感叹。 “大哥——大哥呜呜呜,放我出去——!” 江游闷闷的惨叫声从阵法里传出来。 江潜鳞的眼珠些微朝脚下的弟弟转动了一下,最终却还是看向了颜方毓。 “颜仙君无法判我。”他笃定地说。 颜方毓缓缓道:“你把自己与胞弟的因果钉在了一起。” 薛羽:“竟然如此……!” 容秋:“这是什么意思?” 薛羽扬声问岑殊:“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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