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冒险的做法,成功率建立在余陌先前在冥界的试探是正确的前提下。 如果冥王的确是干干净净,那他们的行动就变得极其危险了。 那就赌一把。余陌想,大不了大家一起堕入万劫不复,最起码他能护住自己的小徒弟,有他亲自设下的封印在,祝景灏的灵气不会受到太多干扰,只要他不死,他的小徒弟就能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闲散人。 而他,应该也不会死,大不了魂魄碎裂,或许几个百年过去他仍然能从彼岸花海中化形,一如此前。 想到这儿,余陌下意识朝祝景灏看了一眼,徒弟的睫羽被风吹的颤动几下,额前的碎发顺着风有些遮眼睛,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眉心的地方,有一道白色的封印符文,在守护着主人。 那是他最后的底线。 余陌运转着体内的灵力,两手缓慢向后张开,指尖都缠满了红线,被一线贯穿的死尸随他的动作被迫也向后涌动,随后他调息灵力掌心朝上,露出的一节腕骨青筋暴起,充斥着蛮横的气息。 张临安趁着狭小的间隙挨个检查起弟子们的伤口,他只带来了十几个人,有一半的弟子刚才遭到了死尸的围攻,伤口大小不一,他将伤得较重的人扶到角落里,保险起见还在他们身上下了道禁止,防止他们感染趁乱背刺一刀。 剩下的弟子们快速调整好阵型,仍由张祥兴站在阵首,形成了一个新的囚笼。 “阵首防守最为严密,但有一个出口。”张临安凑到余陌和祝景灏耳边说道。 “师尊,我来引他。”祝景灏大概猜到了余陌的计划,这步险棋需要一个诱饵。 余陌当即眉头一皱,但手上空不出来,只能喝道:“不许去!” 他十指缓缓收力,整个人微微向后仰,而后猛然将红线扫往前方! 密密麻麻的死尸无法抗拒来自冥界的强大力量,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层层叠叠地扑向莫观棋,像暗夜里发现肥美猎物的蝙蝠群,默契又令人窒息,不留一丝呼吸的空隙。 而祝景灏飞身翻上崖壁的木架,匍匐在一口棺材上方,这里距离尸群大概一人半高,是最佳的伏击方位。 “你左我右,等他出来立即行动。”余陌对祝景灏说道,语气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愠意。 “好。”祝景灏乖乖应答。 他握紧身侧的龙泉,放慢呼吸只等莫观棋冲开的一瞬。 龙泉这时却有了细微的变化,剑鞘上星辰暗彩亮起几下,宛如某种呼吸频率,他藏身的地方上方紧挨着还有一口棺材,借着这片阴影,刚好他整个人完美没入黑暗中,唯有时时亮起的剑光证明这里还有个人潜藏。
第67章 师尊我都替你担着 张临安此时隐隐感觉到这两位和他合作的公子似乎身份不是那么简单,寻常人毫无还手之力的死尸他们的武器竟然能造成如此大伤害,那把自身流淌着寒意和流光的剑令他忍不住侧目,和他们手中批量打造的简直是天差地别,在这边是能暗窥一斑,但是莫观棋那个方位却丝毫瞧不见。 他粗略估摸一下局面后,闪身挡在囚笼出口前,既方便应对张祥兴这边的突发状况,万一他们真的应付不了也能及时关闭出口。 张祥兴悄悄凑近张临安,指着那些漫天死缠的红线问道:“宗主,余公子的线是什么武器,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我也不是很清楚,此前从未见过以线傍身的门派,或许是本家早已隐匿世间了吧。”他倒是见过一两个会玩线的修士,但是最精进也只有一根白线,远没有眼前这人灵活多变,线的操控比起其他灵物要复杂得多,要用到这种程度,恐怕没个百年下不来。 而他线身的红色,也不似颜料上任何一种,看得久了越发觉得和人身上的血液颜色接近,那是一种暗暗的猩红色。 和余陌料想的差不多,那些死尸并不能困住莫观棋太长时间,仅仅几分钟死尸群就裂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黑雾丝丝从里面透出来。 所有人如临大敌,预备好自己的剑屏息以待。 余陌凝眸操控着红线,另一端在急剧收紧,使指腹勒出几道红印子,边缘泛着白。箭已经绷到最紧的那刻,他看准时机果断将红线悉数甩过去! 红线仿佛被灌入了自主意识,无人自动围到莫观棋后方,与前方形成了松散的圈。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冲浪,莫观棋轰然从中央撕开尸山似的包围圈,脚底重重摩擦着地面,整个人足足有近两米,俨然是一副正常活人的样子——如果忽略掉他周身冲天浓卷的黑雾和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的话。 他裸露出的肌肤下面,黑色的血管暴起,一只手便轻易捏断了挡在前面的死尸脖颈,齿间夹杂着青灰暗红的各种皮肉器官,发出“咯咯”的咀嚼声。 “他、莫宗主他、是在吃这些干尸吗……” 躲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弟子浑身颤抖问出了这句话。 余陌此时此刻竟然升起了一丝不耐烦,他告诉过张临安挑些机灵修为扎实的弟子,怎么跟过来的竟是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强还打架弱鸡的废物。还是说张家门派实力就这样了? 若这是他们的真实实力,那他倒是不介意此事了结后门派易主,反正这块地盘原本就是他和他徒弟的前世打下来的,这不叫抢占,是物归原主。 回答这个小弟子的是莫观棋,他正如小弟子最恐惧的那样,嘴毫不犹豫地埋在刚刚被拧断脖子的死尸颈间,贪婪地吸吮起新生的皮肉和血液。 “呕——” 有些弟子已经开始干呕,余陌朝祝景灏那边一瞥,对方只是眉心一皱,并没有过多动作,像一只专心致志随时等待冲刺的猎豹。 小徒弟长进不少,他记得祝景灏第一次见李川满身秽物时止不住地干呕。 “就是现在!”余陌收回思绪,冷静又果断地下达命令。 作为冥使的气场不由自主弥漫开来,使正在守着出口的张临安也莫名怔忪了一下。 一直蛰伏的祝景灏瞬间划破长空飞身刺来,余陌眼角扫了一眼出口的位置,迅速从右侧包抄过去,速度快到甚至残留了几抹余影,同时他又放出一团红线紧紧攀附住对面崖壁的低矮木架,形成了一面半圆形的阻碍。 莫观棋身后的红线随他撑破尸群的动作猛地收缩,线与皮肤相贴发出“滋滋”声响,黑雾陡然冒出,紧接着一股糊味在空气中蔓延。 余陌下颌线绷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眼神中的冰冷淡漠却让人心底发寒,没有丁点儿温度。 莫观棋大叫一声甩掉手中的残肢,被祝景灏一剑再次撕裂落在地上。 “抱歉,我还年轻犯点错应该很正常。”他半分愧疚都没有地踩着那具尸体借力腾空,而后龙泉迸出刺眼光芒,快准狠送进了莫观棋的臂膀。 “可恶!——” 莫观棋身影晃了几下,挥舞着另一个臂膀朝他砸来,拳头划过呼啸的风,黑雾越聚越多直逼面门! “没事,你有后台,就算阴德损没了师尊我都替你担着。” 余陌痞子似的冲他一笑,眼里的冰冷化开几分,手上却狠厉果决带着红线绕了一圈莫观棋的腿,他上半身后倾,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弯折,堪堪避开抡圆足以一招致死的拳头,劲厉的拳风紧擦着鼻梁而过,随后余陌双手发力,红线骤然收得死紧! 莫观棋即将挥向祝景灏的拳头瞬间落空,巨大的身体被余陌更为强悍的灵力压制,轰然失去了重心。 祝景灏跳落在地翻了几个跟头闪到他身后。 身躯与崖壁相撞震出了巨大的闷响,地面都为之一颤。 就在余陌和祝景灏以为事情在往他们所预料的方向发展时,守在出口的张临安却不知发了哪门子疯,猛地推开旁边的张祥兴,出口暴露无遗。 “宗主??!” 张祥兴目光震惊与错愕剧烈混杂,伸手摸了摸胸前黏糊糊的液体。 ——是血。 “宗主?!” “师兄!!” 场面猝不及防发生骤变,张临安瞳孔急剧缩小,最后眼眶内竟没有了一丝焦距,被全然的白替代。 余陌表情即刻冷了下来,连祝景灏都被突发的事故愣了一秒。 然而就是这一秒的时间,莫观棋从崖壁上倒过身来,喉咙里低喊一声,居然将困住他的层层红线生生全部震碎了! 万片残线飘然落下,像极了一出绝美的惨剧谢幕。 张临安此时已然成为了一具提线木偶,他从自己的弟子身上夺取灵力然后输送给莫观棋,使莫观棋能够在瞬间爆发,冲破枷锁。 “呃!” 余陌躬身跪倒下去,吐出一口鲜血,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 “师尊!!!!”祝景灏恐惧到了极点,墨色的瞳孔有一瞬间失了焦距,他惊慌爬到余陌身边,抬起他的身子,几乎是出于本能为他输送灵力,疗愈灵脉。 红线是他的灵脉,纵然他早有预谋也经不住一下全部都被碾碎,这和直接一拳打到天灵盖上没有区别。 余陌先是感觉眼前一片发昏,耳膜一时间什么也听不到,隐隐约约只能看到面前有个人的轮廓,嘴唇在快速张合说着什么,却一点都听不真切。 “对不起!怪我……” 他突然感觉脸上有热热的东西滴落,顺着脸颊滑落锁骨,有些酥痒,鼻腔里好像有一股热流不受控制想要硬冲出来,他使劲吸了几下鼻子,那股热流却直接奔泻而出,嘴唇上沾了一些,腥咸的,用手抹了一点拿到眼前仔细辨认,原来是血。 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余陌揉了几下眼睛,这才看见祝景灏眼角红红的。 “哭什么……” 见他有反应了祝景灏急忙擦掉脸上的泪,桃花似的眼眸清明起来,还未来得及露出欣喜,余陌却表情巨变! 他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将祝景灏狠狠推开,两人位置即刻翻转。 余陌脸上露出了和张祥兴相似的表情,只是比起张祥兴的错愕,他的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 “师尊!” “师尊……” 反而是祝景灏脸上满是错愕。 他顺着后者的视线低头看去,一柄剑自背后穿过了他的身体,阴凉的剑锋在身前熠熠闪光,尖端几滴血不堪重负掉了下来,弄脏了他素白的衣裳。 眼前的画面不知为何变得迟钝又寂静,视线边缘也染上了一丝红,他伸手一摸,眼睛居然也流血了。 张临安疯了一样拔剑转向自己的弟子,莫观棋被撞得变了形的身体还在摇摇晃晃朝他走来,过程中因为啃食张临安的皮肉而耽搁了一会儿,滚热的颈动脉血液像开闸的洪水一般,喷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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