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不划算的一件事。 但是余陌转念一想,如果换做是自己,他可能就会去做,因为他追求的是自由。为了人间的一口茶、一个人、有限但是可以绚烂的一生,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师尊先回去睡吧,我在外面守着。”祝景灏道。 龙泉剑被清洗的亮洁如新,路边经过的狗都被它那散发着普天超级无敌钛合金圣光闪了个踉跄。 他拍拍胸脯自荐道:“主人累了一天了也回去休息吧,留我在外面守着就行。” 余陌笑着将祝景灏拉回屋内,毫不犹豫关上门,声音透过掉了漆的木门传出来:“辛苦,你是把好剑。” 龙泉“嘿嘿”笑了两声,美滋滋当起了守夜灵。 ***** 而处于现在时空的曼珠和沙华,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联系余陌,她们试了各种办法,终究是无功而返。 曼珠道:“我跟着他们去了烟波江,他们从江里捞出了师小琴的四肢。” 沙华急得直跺脚,“我靠!他们也太变态了吧,好好一个小姑娘又是分尸又是锁魂,她干了什么死了还要受这样的残害?” 曼珠倒是比她冷静一点,垂眸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躯体在义庄,四肢在烟波江里,现在就剩下头了。余陌他们去了这一晚上都没回来,那么有很大的可能,师小琴的头就在山上,而且余陌他们已经遇到了。 “要不明天我们上山一趟?”沙华问道。 曼珠此时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锁魂阵锁住了师小琴的魂魄不能去冥界轮回,日积月累怨气增长,才酿成了今日之祸,她们有意破阵但是却无能为力,眼下余陌和祝景灏又失去了联系,他们的处境更加被动。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天边的黑渐渐退去,义庄里突然刮起风来,风声尖啸,温度也是及其阴冷。 这种冷不同于冬日的冷,像是秋天凉爽爽的风隐藏着风寒的刀刃趁人不备扎入脊髓的冷。 风声渐盛,但是外面院子里的杂草却纹丝不动。 曼珠立刻警觉起来,当即一把拉起还有些打瞌睡的沙华,恭敬地跪在地上行礼道:“参见冥王。” 冥王在旋转成涡的风中缓缓现身,轻轻一摆手示意她们起来。 沙华刚涌上来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全身的细胞都跟着抖擞起来。 冥王厚重的声音响起:“你怕我干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沙华绿眸低下去,斟酌着开口:“没有,我主明察。” 冥王不打算和她计较,说来也怪,沙华是个活泼好动的急性子,平时在冥界没大没小也没规矩,敢撕轮回司的记事簿也敢抢孟婆的汤碗,可唯独不敢在冥王面前放肆,她面对冥王时,像是与生俱来的疏远和惧意。 “最近冥使可好?”他不太讲究地直接坐在了祭台上。 曼珠和沙华只能跪着调转方向,回道:“还好。” “那他人呢?” “上山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 两人满腹狐疑,平常冥王是绝不会轻易来人间的,更不会过问余陌的情况,最近这是怎么了,三番五次询问余陌的情况,甚至不惜来到人间;而余陌也是,总是问她们冥王最近的动静。 到最后哪边不高兴了还是要怪罪到她们头上。 出人意料的,冥王来这一趟只是问了余陌回没回来,还有一些琐事,就飘飘然回去了。 留下曼珠和沙华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位老不死的整天都在想什么。 天一亮他们和她们就都上山了。 这个时候的张家弟子已经开始准备晨会了,排列整齐的一排排一列列跟着前面的模范,剑刃划破空气带起几片落叶。 但是余陌和祝景灏却注意到了一个人,一个女子,坐在原来是大拱门现在变成黑乎乎一坨的建筑上,晃悠着双腿,怀里抱着一把琵琶,望着这边白花花整齐的动作。 “你们是谁?” 她看起来也就十几二十几岁的样子,应该和祝景灏差不多大,见余陌两人穿着不同于族服的衣装还在往这走,她拦住了他们。 琵琶被搁置在石头上,她的手离开时不小心拨了几根弦,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们……是来投靠张宗主的。”祝景灏说道,“我叫秦墨灏,这是我师尊。” “余陌。” 余陌朝她微微一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投靠?”她从鼻腔里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语气里毫不掩饰的不屑,“你们这样子可不像是逃难的,倒像是有目的而来的。” 这样一种说话的语气、态度,余陌突然觉得,她倒是像极了莫惊春。
第60章 关系有些微妙的三人 “等着,我去通报一声。”她又抱起琵琶,哼着小调跑了下去。 祝景灏看着她转过角消失不见的身影,朝前面看去,果然不一会儿就又出现在视野里。 这座大拱门还是给他留下了太多回忆,他总是能在某个瞬间回忆起一些以前的琐事。 见过真正的师小琴之后,他们更加疑惑。 至少现在看来,师小琴仅仅是普通弟子中的一个,没有过分突出的点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只是她的性格看起来有点像莫惊春,这种一见面就不太友善的方式让余陌两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那位。 既然已经回到了过去,那他们就一定要弄清楚这几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短短十年之间这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一个人到一个门派再到整个紫陵,这一切的一切,源头都指向了师小琴,更准确的来讲,还有她背后的人。 上一次他们出来时被黑雾袭击,仔细想来,从李府到西山,从阳渊城到紫陵,这黑雾一直如影随形般跟着他们,并且出现的愈发频繁,甚至差点在他们面前露出真正面目。这种行为,类似于挑衅的意味,但是深思下来,这其实更像是按耐不住,因为藏在背后一直没有得手所以才不得不亲自跳出来。 幕后之人放弃了干熬着慢慢筹划,而是选择了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抢夺余陌想要收回的魂魄。 因为这些魂魄一旦进了冥界就相当于进了千千万万视线的监控范围内,要想再得到哪怕是一缕残魂也是极其困难的。 就连冥王下令要召见哪个魂魄,都要经过层层部门的报备,确保每一步都有迹可循,以便发生什么事能追究责任到具体的阴司。 师小琴的身影过了不久又从拐角里出现,她淡淡地朝两人一招手,脸上没什么表情道:“跟我来吧。” 于是余陌和祝景灏乖乖跟上她,落后一两步的距离。 余陌悄悄传话道:“她身上的气味不太对。” 祝景灏闻言仔细吸了两下鼻子,“有吗?” “我身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师小琴在前面冷不丁开口。 余陌:“没有。” 祝景灏:“没有。” 龙泉这时候悄悄说道:“有的。她在修炼邪术,这种味道我可太熟悉了,之前很多主人都曾修炼过。” 剑灵一贯对气味都是极其敏感的—— 这世间百家门派都有不同的修炼方式,千奇百怪,但是剑术、刀术、乐器这种以寻常之物为灵器的修行方式是占大多数的,还有医药,甚至是毒药一派,都是在大众可接受范围内。 唯有一种邪术,自被创造出来的那日起就遭到了仙门百家门派的集体抵制,甚至有的弟子偷偷学习被发现之后直接从宗门谱上被除掉了名字,逐出门派废掉全身修为。 因为这种邪术又称为死术,它与寻常修行方式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是以死人为原引,修行时要从死人身上汲取尸气作为灵力运转的动力。 “不过她现在应该还停留在初始阶段,身上的气味不是很明显,喷过香水把气味掩盖起来了,所以闻不出来。”龙泉分析的头头是道。 余陌不动声色施了个法,于是龙泉接下来不说话了。 祝景灏有些疑惑,追问道:“继续说呀,你之前有很多任主人都修行过,那后果呢?” 余陌冷哼一声,补上去:“身死道消。肉体死无葬身之地,魂魄遭受反噬,要么被原主啃没了,要么被关押到冥府十八门,永无出头之日。” “他的主人,很多都是我亲自送进去的;包括龙渊剑的主人,也大都经过我手。” 龙泉:“……” 莫名后背有点发凉的祝景灏:“……” 这个时候的张家还没有将大殿装修成后来奢华无比的样子,但是宽阔的主殿和旁边三四层的红木高楼已经初现阔绰的样子了。 大殿之上的张临安垂头坐在案几后,手边是堆砌得很高的密报,莫惊春正站在他身侧替他磨着墨。 “宗主,人带来了。”师小琴高声道,也没讲究礼节什么的。 这里的人似乎对她格外尊敬,在她进来的时候纷纷颔首行礼,她只淡淡点头,旁若无人般走上台阶,然后坐在上面抚弄着琴弦。 莫惊春在听到她的声音时手上动作一顿,这个小细节被余陌看在眼里。 “天渐渐凉了,外面的高门少去吧,受凉染上风寒就遭罪了。”出人意料的,莫惊春拿过搭在台阶与高位之间栏杆上的斗篷,为师小琴披在肩上。 师小琴却没领她这番好意,琵琶一收站起身来,将斗篷还了回去,自己退到大殿角落调试起琴弦,偶尔一声清脆的音符飘然插入这边的对话中。 对这个张家的主母,她在言语态度上并没有表现出稍稍尊敬,看起来更像是在朋友亲人面前无理取闹正在生气的小孩子。 “几位客人请坐。”莫惊春尴尬了一瞬,转而恢复如常温和冲他们一笑,示意下人拉开椅子,似是习惯了。 这可就怪了。 余陌不禁多看了莫惊春几眼,明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看来张家即将发生的这场变故对他们改变是不小。 张临安从密密杂杂的书卷中抬起头来,只扫了他们两人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似乎在处理什么要紧的事。 莫惊春手腕有些累了,停住磨墨的动作舒缓了一会儿:“两位还请见谅,最近有些事情的确是有些棘手。” 她招上侍女来替换,自己慢慢走下来,与两人闲聊了几句,又斟上两杯上好的雨前龙井,算是代表了张临安的意思。 一番寒暄之后,张临安长舒一口气,满是疲惫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笑,他走到莫惊春身边,拉起她的手怜惜地说道:“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莫惊春反握住张临安的手,望着他的眼睛:“你也别太累了,哥哥的事我们一起解决。” 一声琵琶破了音,师小琴的神情闪过一丝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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