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荣四十多了还单着,没孩子没媳妇,家庭成长环境让他有感而发,他冷冷道:“一碗水端不平。” 徐定义又抓点往嘴里塞,口齿不清的插话:“所以说,还是独生子女好啊,没人争没人抢,爸妈也不会把两个孩子拿来比较,那种事,有心无心的,都是伤害。” 王宽友捏鼻梁:“越扯越远了。” “我觉得没扯远,反而离真相越来越近。”徐定义用一种诙谐的语气说,“你们在家里受过白眼吗。” “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一样会挨骂,在家里喘口气都有罪,这就是多余的那一个。” “……” 大中午的,陈仰全身有点发毛,从进任务世界到现在,姜家那三人到现在都没出现过,却一直存在。 他们都是。 现有的信息让姜人的形象渐渐丰满了起来。 别人要他让着妹妹,前因可能是他让久了,不想再让,姜大爱护姜苗,不喜欢他。 陈仰猜想,这是姜人的咒怨。 只是有一点他不懂,咒怨围绕着三天的摆摊卖东西,1500的盈利。 姜人想姜家赚钱?为什么? . 陈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搭档听:“你看呢?” 朝简:“嗯。” 这是认同了他的思维走向。 陈仰还想再听点,朝简先他一步道:“饿了,找东西吃去。” “我们去吃午饭,你们吃过的可以在集市上打听打听。”陈仰说完拉着朝简离开。 陈西双也想跟着,但他的求生欲没让他迈开脚,他见徐定义又掏兜,手上嘴上都是油:“你吧唧吧唧吃的什么?” 徐定义看他没那么生气了,就讨好的摊手:“这个。” 面粉做的小黄条,一根根的,上面混着小芝麻。 正要走的王小蓓眼一亮:“金果棒啊。” “对对。”徐定义又抓出来一把。 陈西双“噫”了声:“油炸的东西,你直接就放兜里,多脏啊。” “我自己吃的,有什么脏的。” 徐定义油乎乎的胖手往后伸,拍拍自己后面的背包:“我包里还有,你们要吃吗?” 陈西双还是嫌,这么油,跟他的健康饮食道不同。 王小蓓也不是很想吃,眼睛却没挪开。 徐定义从背包里拿出一大袋金果棒,又找了个方便袋,准备倒一点给王小蓓。 结果倒多了,他就不想给,想自己再倒回去一些,或者干脆就把大份的留下来,让王小蓓拿走小份的。 笪燕以前被胖子骚扰过,她最讨厌长得胖的异性,这会看徐定义磨磨蹭蹭,再想到他昨晚提出待在一起的猥琐心思,顿时就鄙夷道:“你是男的,不会让着点?” 徐定义被大美女这样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然后他就让了,王小蓓拿走了大袋的。 . 中午比昨天的温度高很多,有些晒,集市上的大多摊子前都空着,人不知道上哪歇着去了。 陈仰跟朝简坐在路边吃肉馍。 没蹲一会陈仰就瘫着了,他望望自己跟朝简的摊位,小口吃馍,吃一口就喝点水。 这是陈仰跑回村倒了拿过来的,一大瓷缸子的水,喝着味道泛甜。 陈仰看瓷缸子上面的“喜”字,左右伴着龙凤,还有两朵杜鹃,他们睡觉的枕头巾上也是这个。 “馍里有花椒。”陈仰吐到地上。 朝简也吃到了,他眉头都没动一下:“塞卤肉的时候带进来的。” 陈仰满嘴都是涩麻味:“我对它有阴影。” 种子,林月,一大滩,混着拉丝的粘液……他不行了。 朝简看陈仰一脸吃到屎的表情,他嘴里的肉馍都有点咽不下去:“收起你那个表情。” “收不起来。”陈仰喝几口水冲淡嗓子里的味道,“我去溜溜,一会就回来,这里能观察我们的摊位,还不会被太阳照到,你别换地了,在这等我。” 朝简拿拐杖敲陈仰小腿,稀松平常道:“把你那半个馍给我。” 陈仰很自然的给他了。 走了会,陈仰的心里才泛上来了那么点别扭,原先只有妹妹会吃他吃剩的东西,现在多了一个。 位置对换的话,他发现……自己也能吃得下去。 搭档都会这样吗? 陈仰一晒,没有参考的对象,以后遇到别的搭档再问问。 这都无所谓,不想了,关键是任务相关。 . 陈仰路过李平那儿,被他叫住问赚了多少。 不等陈仰说个数字,李平就自问自答:“肯定比我多。” 陈仰看出他的挫败:“鱼不好卖吗?” 李平捞着自己的大金链啃:“这种野生鲫鱼,有筷子长,怎么也该十块钱一条。” “才5块钱,卖的太便宜了,我要怎么卖?” 接着又说陈仰:“像你,卖的东西单价没超过4块的,基本都是两三块,可是种类多,这个卖的不好,还有其他的能卖,我就只有鱼。” 陈仰说:“也有只卖一种的,卖的比我好。” 李平不说话了。 陈仰看塑料桶里的乌黑鱼头,扎得挺密,都很精神,没有一只翻肚子的。 “集市有别家卖鱼的,卖的都很不错,你去取取经?” 李平没有理会,听不进去陈仰的建议。 陈仰也不多费口舌,他掉头走的时候,背后响起声音。 “昨天我没退那个人钱,后来就没什么人来了,起初我没多想,指着今天多吆喝吆喝,没想到今天还是没人,从我这走过去的都不停,当我不存在一样。” 陈仰的呼吸一紧,蝴蝶效应吗? 二十五个摊位分别是姜家三人,各自做生意,谁败坏了姜家的名声,谁的摊位就不会再有人关顾。 这规则真的是…… 李平眼神空洞:“现在死了一个,还剩二十四个人,1500的总数额,人均收入从60增到了62.5。” “还有一天半,要是想办法多卖卖是可以的,但是不会有人来我这了。” 陈仰说:“任务世界变数大,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可能会出现转机。” “会有吗?” 李平失神的一下勾住了金链子,脖子上的伤口被刮到,疼得他谩骂起来,精气神却好了很多。 . 陈仰看李平离开摊位,扬声问他去哪。 “走走。”李平摆了下手。 陈仰收回视线去旁边卖小牛的大哥那:“你这是黄牛还是水牛啊?” 大哥是外地的,戴顶草帽:“都有。” 陈仰问怎么分辨。 “看牛角,短的是黄牛,长的是水牛。”大哥热情的露出一口黄牙,“看毛的颜色也行。” 陈仰心想,是个能聊的,他挨个看那几头小牛,又去看后面卧在地上的那一头老牛。 大哥突然很焦急的喊了一嗓子:“姜人!你别靠太近!牛见不得红衣服!” 陈仰僵住,他穿的衣服是灰色的。 “快躲开!” 大哥跑过来把他拉到一边,挥着绳子制止骚动的老牛。 陈仰看看自己这一身,再去看要冲上来的老牛,咕噜吞了口唾沫。 大哥是色盲吧。 而且,牛也不是见不了红色,换一块别的颜色的布在它面前抖,它照样会顶上来。 老牛对他有这么大的反应,跟他的衣服颜色没关系,那就是说…… 陈仰这么想着,嘴巴就不受控制的开合,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细细柔柔的。 “我只是在走路,没有招惹你啊。” “为什么都欺负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姜苗……” “去死吧……” “去死!” . 陈仰在把一块石头大力砸向老牛之后,意识回到了他自己手里,他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煞白的脸上都是虚汗。 之前还想被附身是什么感觉,祈祷千万不要遇上,刚才猝不及防就体会到了。 不想回忆。 那老牛的眼睛被砸出血了,卖牛的大哥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把绳子拴好,手一直在抖。 陈仰的手也在抖,姜人当年在集市被牛冲过。 也拿石头砸了它。 同一头牛吗? 牛的寿命好像是2,30年。 头顶忽然传来声音,低低冷冷的:“说的一会回来,这都多久了?” 陈仰抓住拐杖爬起来。 “我被附身了。”他心有余悸的对少年说。 朝简皱了皱眉。 陈仰等了等,没等到其他反应,嘴角忍不住抽搐,这位不怕鬼,不怕人,没有怕的。 不对,这位怕做噩梦,上次似乎还吓哭了。 . 陈仰一路捉着朝简的拐杖:“你知道校园欺凌吗?” “一个学生被欺负,围观看热闹的拍照的,比动手的还要……怎么说呢,我形容不出来,我一直在想,这么大范围的咒怨,背后究竟发生过什么。” 朝简说:“那些碎片段已经拼出了一个角,你心里有数,别明知故问了。” 陈仰摸摸鼻子:“我只是想跟你讨论讨论。” 朝简停住,侧头看他一眼,面色漠然:“讨论欺凌?社会性的问题,你回去自己上网看。” 陈仰:“……” 他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曾经也有被……” 没问完就清醒过来,不可能,这位怎么可能会遭遇那些事。 很荒谬的问题,脑子抽了。 陈仰观察朝简,对方似乎没有听见那几个字,也不清楚他要问什么。 “我们去找徐……找姜人,我有事要问他。” 陈仰不久前才被附身,神经还有点脆弱,需要搭档的陪同,他指给对方看:“就在前面,问完就回去了。” 朝简把拐杖从他手里抽出来。 陈仰再次握住。 朝简再抽。 两人你来我往的持续了三五下,以陈仰的胜利收尾。 . 徐定义在摊子前擦手,油光光的,怎么都擦不干净,他想晚上收摊回去问村长有没有肥皂。 陈仰过来时,徐定义以为他又送来了线索,赶忙站起来。 “怎么了你说。” “你上午没卖粪箕……” 徐定义很不满的打断:“干嘛啊,我不是都说了不要提了嘛,歉我也道过了,还提这个就没意思了是不。” 陈仰说:“我是想问你,在那之后你有没有卖出去什么。” 徐定义摇头。 陈仰点点头:“果然。” “果然什么,这很正常的吧。” 徐定义打了个饱嗝,口气里都是油腻的味道:“生意不可能一直好,我下午肯定卖得多。” 陈仰跟他说了李平的情况。 徐定义脑子不笨,没费多大劲就明白了陈仰的意思,他好笑道:“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一样都卖不出去了,下午就会卖很多,你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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