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怿曾经很期待看到的一幕。 “我不知道。”白宣良捂住脸,“我不知道。” 他面前浮现出郝誉那张生动的长开的脸,过去豆丁大的幼崽已和他的哥哥有诸多相似之处。 他健康,会跑会跳,未来还会结婚、会生下健康的孩子,会看着孩子考学、做出事业、结婚、生下又一代孩子。 就像是郝怿尚未结束的生命。 【你也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吧。】 基因库的蛊惑,魔鬼一样出现在白宣良耳边。过去那么久,他从没有告诉芋芋、郝誉的秘密——基因库不止一次找到他,频繁地反复地表达一个意思: 【郝誉和郝怿是同雌同雄的亲生兄弟】 【他们是亲生兄弟。】 【你就不想再生一个吗?生一个完完全全像郝怿与郝誉的孩子吗?】 白岁安在外貌上更像白宣良,虫种也没有继承到。白宣良疼归疼,私底下还是有些惋惜——郝怿病了后,这种惋惜不断鞭笞他。他甚至觉得郝怿的雄父雌父多年不来照顾郝怿,是因他们结婚。 因为他。 因为他并不是最合适郝怿的雌君。 而这一切需要一个蝎种的与郝怿孩子来弥补。是以,白宣良见到修克,得知他是伊瑟尔的亲子,得知他被郝怿亲自孵化后,魔鬼也正在他心中不断呐喊。 他爱着郝怿,却不愿承认自己是为了郝怿赖在郝誉身边。 他对郝誉…… “到了。”亚岱尔停下航空器。他们来到学生住宿的大楼前,提着给修克的礼物,快速上楼。 楼上,学生宿舍。 修克正在桌子上用手指摆弄两颗糖果——郝誉将糖果递给修克,白岁安将它们丢掉,修克又在垃圾堆里将他们捡起来——除此外,他还用郝誉给的零花钱,偷偷买了一罐,每天做完功课便吃两颗。 “郝誉叔叔今天会来看我吗?”修克趴在桌子上分神思考问题,“没有我,他一定和白岁安很亲密吧。” 哼。 修克想起年龄相近的雌虫,有些小性子哼哼起来。他索性站起来,脱掉外衣,裸露上身,对准镜子打量自己的身体,脸渐渐红起来。 “好像壮了一些。” 蝎尾甩甩。修克背对着镜子,扭头将蝎尾抬高,露出臀部线条和结实的大腿,在大腿根部,他用一条便捷绳收束绳镖。 “好像……我确实像雌父。”修克对着镜子吐吐舌头,“叔叔似乎很喜欢雌父的身体。” 那我的呢? 叔叔,会喜欢我的身体吗?
第六十六章 修克最近也有好好锻炼。 他独自住,给宿舍添置了柔软度的锻炼器具,每天坚持压腿和放松。这面大镜子也是修克自己购入的,他付款时有一丝幻想:郝誉叔叔会不会询问他买镜子做什么,自己要不要老老实实说是为了…… 为了什么呢? 修克将自己的裤子稍微拉下一些,模仿杂志上的动作,怪里怪气到自己忍不住笑起来,用屁股和蝎尾撞镜子。冷冰冰的镜面让他皮肤哆嗦起来,疙瘩一颗一颗长出来,心也冷下去。 郝誉叔叔好久没来看他。 白岁安就这么好吗? “哼。他们可是叔侄。”修克呓语起来,自我安慰一般,“白岁安不可能加入军雄作战,他和郝誉叔叔就是叔侄关系——我和他计较什么。”孩子模糊察觉到自己对郝誉的心思,却不好确认到底是什么,胡乱想了许久,甚至将衣服脱去大半,对着镜子古怪扮相。 “嘿咻。绳镖——”修克大腿一抖,绳镖垂落下,还没落在地上,给蝎尾一勾,递到修克手中。年轻的雌虫对着镜子“咻咻”好几声,摆出几个帅气姿势,自我美化中。 这显得亚岱尔和白宣良上门不会挑时间。 三人大眼瞪小眼片刻,以修克慌慌张张穿裤子穿衣服收尾。两个年长雌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修克换衣服的背景中泡茶、静坐。 “白……白叔叔。”修克脸都红了,他坐下,茶未动半分,忸怩起来,“刚刚我在换衣服。” 白宣良咳嗽好几声,寒暄几句,给孩子台阶下。他们随意吃茶、给修克补充日用品,送上拜访礼品,后谈到最关键的事情。 “修克。这是你的亲叔叔。”白宣良为修克介绍亚岱尔,“是你雄父那边的亲戚。” 亚岱尔终于抬起头,微微与修克对视。 他早就知道自己哥哥有一个私生子,也知道私生子由哥哥爱慕对象孵化——基于这两点,再加上伊瑟尔的愚蠢表现,亚岱尔对修克没什么好印象。可就是这种心理预期下,亚岱尔也不得不承认修克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那闪亮的脑域,简直是照亮整个屋子的存在。 再算上他的虫种,亚岱尔迅速给出一个符合他与亚岱尔家利益的反应,“你好。修克。” “听说你已经入选军部人才库。未来想做什么呢?” “我想加入郝誉叔叔的团队。”修克诚实坦白道:“郝誉叔叔一直说这不行。我也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 “这样啊。”亚岱尔沉思片刻,伸出手再次介绍下自己,“容我重新介绍下自己。军雌亚岱尔,代号每天都在变。目前身份是郝誉阁下第三期任务的搭档。” * 另一边,考场外。 郝誉将白岁安送到目的地,最后一次检查孩子的备考用具。“考试结束不要走。”郝誉看一眼自己当天的工作安排,叮嘱白岁安,“我去巡考总部点个卯,开个小会。你别一个人坐公车回去。” 白岁安望着郝誉,有些心不在焉。 窗外,地面车与航空器上陆陆续续下来年轻雌虫与他们的家长们。他们穿过郝誉与白岁安所在的停泊位,前往入考点,晨光在他们脸庞镀上层柔光。每一个家庭在此刻,都呈现出一致的考学期盼。 “小叔。”白岁安低声道:“你之前说,不需要雌虫搭档。” “嗯。” “我不喜欢那个亚岱尔。”白岁安拉开门,作势要下去。郝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解释的话。那孩子却同兔子般弹射回座位,明确地在郝誉脸庞上留下一吻,接着拽起书包,飞奔入人群。 刷卡,进入考生队伍。 郝誉追上去时,只看到这臭小子站在检查队伍里对自己做鬼脸。他又气又恼又进不去,差点动用自己巡考军雄的特权,冲进去把亲侄子暴打一顿。 干什么?这又是干什么?怎么还管起自己的事情来了? “太过分。我不行了。”郝誉拉开位置,颓废瘫痪在沙发上,引得其他三位军雄看过来。他自己则撕开果干包装,边吃边吐槽,“军部给我塞了雌虫。一切都乱套了。” 军雄优卡知道这件事情,“红发的亚岱尔?” 军雄亚萨没感觉多麻烦,他热衷于拱火,“怎么个麻烦法?” 郝誉嚼吧嚼吧,将粉末都倒在嘴里,才说道:“就是很麻烦。他来了后……我总觉得我好像在这个家里不重要了。啊,我好不容易才把关系理清楚。” 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什么雌虫。郝誉心里一直有杆秤。 他也承认自己偏心,可偏心也是他用秤仔细衡量过的。 亚岱尔一来,郝誉心里又乱了。 他对同僚大吐苦水,“他居然只穿睡袍跑到我房间,还插手我的家事。他以为他是谁?” 亚萨:“所以呢?你和他睡了吗?” 优卡:“他还挺洁身自好的。所以,睡了?” 郝誉:“……没有。” 亚萨锐评,“不像话。送到嘴的肉都不吃。”于是,整场小会画风一转,十句谴责郝誉作风不像军雄,中间穿插一句正事,再来通篇军雄私生活作风的八卦讨论。 郝誉被迫听到某军雄和三军雌打野战碰到寄生体,“野战”变“野战”的奇葩新闻,还听到两个军雄为一对父子大打出手,还听到某军雄因偷懒没有带对象做基因检测,喜提乱/伦者称呼。 郝誉:“……我迟早要把你们送去九一那工作改造。” 一群没事整天乱搞的王八蛋,统统去边疆跟着他的好朋友挖孢子吧! “别说这个。要不是九一跑得快,他也要被军部改造成淫/乱的样子。”亚萨磕磕瓜子,舒坦道:“他给你送药了?效果怎么样?” “好极了。吃这个比基因库的药舒服。” “也就你和他能吃。”亚萨羡慕道:“你们两都是毒物。抗毒要达到多少来着?” “一万五千七。低了不能吃。” 亚萨算了算标准,叹口气,断绝吃同款药的念想,“普通雌虫毒抗也就一百出头。我半年前还特训过,一千出头的毒抗指数。” 这是军部生化机构出的最新指数。郝誉这类从小具备毒物天赋,定期食用毒物,催化蝎尾尾针的军雄,第一批被拉过去凑数据。 可以说,这套数值标准是依照他们这些剧毒虫种重构的。 “你和我比什么。”郝誉嬉笑道:“除九一是自然演化的剧毒蝴蝶,同期几个生来带剧毒的虫崽?我也是后期培养起来的……你们都知道,我在养育中心是个凑数的,哪里都能去插一脚。最开始我还不是攻略藏宝库的备选呢。” 这件事情有些久了。郝誉都有些记不清楚了,他模糊道:“早年我应该是划去对付燃烧者。” 这是另外一个寄生体,因某些问题,斩首计划的队伍大改。 不过,这都是其他话题了。 军雄雅格苦哈哈结束巡逻,给三个长辈跑腿买肉和甜啤酒。他提着三大包食物上楼时,郝誉、亚萨、优卡已架起烤火架,三个军雄热热闹闹休息片刻,说着最近的遭遇。 优卡谈起自己猛追罗狄蒂,大吐苦水,说罗狄蒂论文里全是郝誉。 “原来真的有学术型雄虫。我还以为他是基因库派来的幌子。” 亚萨哐哐干饭,喝酒,喝得口齿不清,就拽着雅格和郝誉说自己的感情史。 “我和他们一起躺着。穿什么衣服?我们在一起还需要穿衣服吗?” 后来,雅格也喝点。 年轻军雄不胜酒力,很快在郝誉跟前哭得不能自己,说什么“为什么不爱还要拿走钱”“让他看看孩子也可以”云云。 郝誉翻翻今日的排班,确定今天本就是其他军雌巡逻。他也稍微喝一点,准备让航空器自动驾驶送自己和芋芋回去。 ——实在不行,叫尾随的军雌送也可以。 郝誉心中想着,也开始吃肉喝酒。他躺在四仰八叉的同伴中间,没个正形,什么亚岱尔,什么白哥伊瑟尔,什么亲侄子天才全部丢在脑后。他一口一口喝着甜酒,度数不高,却昏呼呼起来。 “哥哥。”郝誉有些难过地混在一众鬼哭狼嚎里,轻声呼喊着。他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酒压下这一声呼喊,吃一口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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