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也只能暂时隐瞒下,直到岁云暮的手痊愈才可。 又过片刻,她才走,别院中也随之静了下来。 醉须君看着前头竹林,微微叹了一声气,随后才起身。 臂弯处的拂尘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散落,银丝同那白衣缠绕在一块儿,望眼看去犹如银海瀑布。 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目光则看着那片竹林,眼中无奈极深。 对于岁云暮的手,他知道要想完全痊愈怕是一时半会儿难行,能做的也只有先瞒着他。 不过看目前的状况应该是瞒不了太久,只希望到那时右手能痊愈。 思虑之下,他搭在拂尘间的指尖轻点了点,指骨分明,温润白皙。 而这一幕站在不远处岁云暮瞧见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君和...... 那下意识的动作同君和的一模一样,只是君和总是虚空轻点,以前他瞧见的时候便觉得奇怪。 那儿也没什么,为何总是下意识做这动作。 他问过两回,但君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后头也只当就是个寻常动作,做久了就习惯了。 可现在看到醉须君做这动作,他才知道为何会如此,因为醉须君时常持拂尘,所以便有了这个举动。 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所有的一切都与另一个人相似,面容相似骨相相似现在连这下意识的动作都相似,唯一能解释的便是这本就是一人。 只是君和怎么会是剑仙,除了他身上的仙风之息外便就是个凡人。 他也曾探过君和的身世,正是君府的少爷,是个凡人。 且剑仙在瑶台仙境闭关千年,如何会成为君和,还是说他曾出过瑶台仙境才成了君和。 可君和的尸躯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他只觉得思绪混沌不已,竟是如何都想不明白。 看着前头不远处的人,他有些恍惚的步下台阶,朝着他行去。 醉须君也听到了身后动静,收回思绪回眸看去,见岁云暮缓步走来微微一愣。 显然,他没想到岁云暮这个时候会醒,且看他眼中神色暗淡,想必是听到了他与穆云烟的对话。 下意识他上前去,道:“这会儿天也才亮,怎么不再睡会儿,可要用早膳,吾让他们去备。”话落便要去唤人备早膳。 “前辈。”岁云暮看着他动作出声止下,瞧着他熟悉的容颜,后头又道:“前辈,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两个相似的人吗?” 不仅仅是相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这个世上真的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吗?怕是孪生弟兄都难做到一模一样。 可现在眼前这位剑仙却是与他的好友君和生的一模一样,无论是神态举止乃至骨相都一样。 他是有意试探,试探眼前人究竟是不是如他猜想的那样。 醉须君见状又哪里不知他的意思,这是认出来了。 也是,他与君和生的一个模样,又哪里认不出来。 再者,他本也无意瞒他。 微微轻叹一声气,他道:“不会。” 一句‘不会’听得岁云暮心头一怔,看着他的目光也是愈发的恍惚,甚至隐约觉得就是如自己猜想的那般。 可他还是想确认,确认是不是想岔了,下意识道:“所以你真的是君和,你没死,你也不是凡人?”出声时连嗓音都有些哑。 君和怎么会是剑仙,剑仙又怎么会是君和,一个是仙一个是凡,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两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吾何时说过吾是凡人。”醉须君应着他的话出声,同时抬步上前。 看着他略微恍惚的眼眸,心尖隐隐作痛,下意识伸出手去触碰,后头又道:“微云,吾很想你。” 也正是这番话,岁云暮知道自己没有猜错,眼前人真的是君和。 不由得,他心中涌上来无尽寒意,看着他的目光也渐渐暗沉下来。 那个他以为已经死了的人,那个他以为连魂都散了的人,如今不仅仅没死,他还成了道门的剑仙。 甚至于,他又骗了自己。 他是没说过自己是凡人,可他也不曾说过他是道门剑仙。 而他竟是为了眼前人不顾生死入鬼道,如今连右手都废了,现在却又告诉他人未死,至始至终都未死。 呵! 真是可笑。 他不由得冷笑一声,眼中神色带上一丝讽意。 醉须君见状也知道他是恼了,微低着凤眸往他身前又走了一步,随后才解释着道:“千年前吾重伤闭关瑶台仙境,期间魂体一直不稳不得已只能分出两魂修养,一魂为君和,一魂为惟桑,吾并非有意骗你。” “惟桑?”岁云暮听着这个名字微微一愣,但很快眼中讽意更甚。 此时他哪里还不明白其中意思,竟是如此。 难怪那时觉得醉惟桑与君和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难怪他也叫醉惟桑,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他只觉真是可笑,一句‘并非有意’,却让他同醉须君的两魂牵扯,而他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更甚至,他为君和不顾生死时,醉惟桑就在边上,真是愚蠢。 他看着眼前人,冷笑一声,“你那时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明明就没死还拼了命为你报仇,自责数年。” 当初君和为他而死,他自责的日夜不得安睡,只想杀了宴痕。 而如今,他才知一切不过就是骗局,人至始至终都活着。 猛地,他又想到留在南城的君和尸躯,眼前人是君和,那为何尸躯还在。 莫不是连那尸躯都是假的,连留给他的尸躯也是假的。 想着这,他眼中讽意愈发的深,随后道:“南城那个是假的?” “是真的。”醉须君看着他失魂的模样只觉心尖微疼,同样的也知道此事真的惹恼了他,也不再隐瞒解释出声,“君府的那个孩子在出生时便已夭折,正巧灵根属性与吾相合,分出的魂受到牵引便入了他的身。” “因着从小与吾契合,所以那孩子的面容同吾生的一样。” 此话一落,岁云暮也算是明白了,原来竟是如此。 难怪昨日去时君和的尸躯还在,不是假的,只是眼前这位剑仙的养魂躯壳。 难怪君和身上的仙风之息如此厉害,厉害的直接拖垮了他的身子,连灵丹仙品都无法养回来,原来是因为这,凡人之躯又如何能承受得住他仙家之息, 他不由得苦笑一声,只觉真相真是令人作呕。 “微云。”醉须君看着他如此心尖也是愈发的疼,伸手间想要将他揽入怀中。 岁云暮自然也看到了,快速抬手挥开,下一刻才冷然道:“别碰我!”话落看向他的目光也都是厌恶。 他现在根本分不清眼前人究竟是谁,是君和还是醉惟桑亦或者是他道门的剑仙,究竟哪个才是他。 看着眼前人,沉默片刻他才终于是出了声,“哪个才是你,君和,醉惟桑还是醉须君?” “你若是想,吾仍然是君和。”醉须君知道他想听什么,若是他想,他依然可以是君和,只要他想。 岁云暮听着也算是清楚了,眼前人是君和但他同样也是道门的剑仙。 人没死,一直以来只有他活在自责与愧疚中,自责是自己害死了君和。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疲乏不已,眼中的倦意也随即涌了上来,如何都散不去。 没死也好,没死他也就不用再去念着,念着那个为他而死的人,以后也再无瓜葛,无论生死。 不再去看他,转身便准备离开。 “微云。”醉须君见他要走倾身将他揽入怀中,低眸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我错了,别不要我,好吗?” 第一次他没有用自称,说话间更是有些小心翼翼,害怕他会走。 这也使得他搂着的动作缓缓收紧,将人搂着完全倚在怀中,同时还贴上他的颈项。 青丝落在他的面庞上,淡淡的清香也随之而来。 他嗅着独属于岁云暮身上的淡香,心底的慌乱这才稍稍散了些,知道他还在自己的怀中。 若可以他也不想欺骗岁云暮,奈何重伤闭关后便没了神识,就连君和的魂回来时他也都毫无意识,只知道自己在想一个人,想的日夜心尖疼。 昨日出关时听到岁云暮的声音时他就认了出来,可他不敢告诉他,因为他怕岁云暮会弃了他就如同现在这般。 在知道自己并未死只是骗他时,他定是会毅然而然的弃了他。 下意识,他又将人搂紧了些,纤细的凤眸半阖,里边儿染着些许无奈,随后又道:“我那时没有记忆,并非有意想要骗你,微云我错了,对不起。”说话间,揽着他靠在一侧翠竹上。 竹竿有些生硬,靠在后背时只觉很是不适。 不过醉须君揽着岁云暮的背,使得他这么靠上去时并未直接靠在竹子上。 但他这么被醉须君抱在怀中仍是觉得不适,又察觉到颈项上传来的暖意,他下意识撇过头躲开。 至于耳边的那一声‘错’,他听到了可却只觉得可笑,漂亮的桃花眸半阖着并未去理会。 四下也随之静了下来,只余下徐徐清风吹动翠竹,传来清脆瑟瑟声。 他也顺势看向一侧,见边上一片翠竹,思绪有些恍惚,就好似又回到了数年前一般。 那时君和院中的竹林还未被毁,也是同此地一样郁郁葱葱,有时候他会陪着君和坐在院中。 不过君和身子不好不能一直在外头吹风,所以也只坐上片刻就回去了。 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一日,他看着竹林许久未有动作。 醉须君又哪里察觉不出,同样的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想君和。 他有些无奈,明明都是自己,可他却有些吃味。 搂着又抱了一会儿,他才抬头,见岁云暮侧过头俨然是不愿理会他。 见此他也不觉得恼,低眸倚在他的颈窝处,亲昵地同他倚在一块儿,随后才道:“微云可饿了,吾让他们送早膳过来?”话落又抬起头来,指尖落于他的耳畔,愈发亲昵。 岁云暮听着此话皱起眉,有些不明白这人是何意。 不过他没有去理会,甚至连看都未去看他一眼。 当初君和是因他而死,是他欠他的,而如今他为了君和废了一只手,也已经为他报了仇,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正是如此,他眼中的倦意也愈发的深。 而他眼中的倦意醉须君自然是瞧见了,知道应该是之前在鬼道时灵气耗损导致的疲乏,今日起的又早,难免会疲惫。 将人搂抱着坐在石桌边,然后他道:“等用了膳吾陪你睡会儿,好吗?”说话间抬眸看向前头。 一直等在前头的人瞧见了,提着食盒快步走了过来,将食盒放下后他才离开。 食盒打开里头只放了一碗粥,粥里头放了肉沫以及些许骨头,浓郁香气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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