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云暮在他的一声询问下回过神,同样的也醒转过来。 方才那一瞬间他确实以为眼前人是君和,只是从他出口时却又觉得并不是君和。 虽然两人容貌极其相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若真要分辨还是能分辨出,君和因着常年与药相伴,身上多多少少会带着点药香味。 可眼前这位剑仙,浑身上下并无药香味,不仅仅如此他的脖颈上也没有当初君和自缢时留下的伤痕。 他又瞧了片刻,然后才道:“无上真人确实是属下师尊。” 醉须君听着此话轻应着点头,目光则再次落在岁云暮的身上,见他低垂着眸站在身侧,一袭红衣染着桃花落于地面,衣裳上的金丝莲花开的正盛。 而他的模样更是生的极好,眉目阴柔,面若桃花,只是身上却是未有一丝阴柔之息,反而仙风傲然。 他这么看着,目光又落在岁云暮的右手上。 那双手常年持剑,可上头却是未有一丝伤痕,白净的惹人心动。 就是手腕处缠着的纱布绷带着实有些碍眼,想是受了伤,这纱布裹了好几层。 他瞧着,随后道:“微云手上的伤,可还好?” 一声‘微云’唤的熟悉,落在岁云暮耳中更是惹得他心头一怔,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君和在唤他。 只是眼前人除了容貌与君和相同外,其他的并未可知。 于是他收起心中思绪,抬眸又道:“只是一些小伤,并无大碍。” 那一日在鬼道时,宴痕想废了他的右手,好让他无法持剑。 可他却是算漏了一步,至始至终他也不曾说过自己只能用右手剑。 哪怕有一日,他的右手当真是废了,左手剑依然能用。 再者若是断了一手能让君和无事,他也不在意。 所以那一日被断手时他甚至未有一丝不适,就连被送回道门后他也不曾询问过右手以后是否能持剑。 就是这会儿醉须君突然问起来,虽不知他何意,但也如实说了。 只是他觉得无事,醉须君听了却是皱起眉,没再出声,而目光则一直落在他的手上。 岁云暮又哪里注意不到,甚至隐约间他还能觉察出这位剑仙好似心情不佳,莫不是因为自己的手? 下意识他抬起头,见醉须君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眸中未染半分神色,淡漠如水,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心情不佳只是错觉。 不过他知道这位剑仙应该是真的不高兴,迟疑片刻,他才道:“仙子已经为属下看过,再过几日便能好。” 也正是他的一声话落,醉须君才轻应了一声。 岁云暮见此也知道这人是没事了,低眸时又见醉须君的右手搭在拂尘上,指骨分明,白皙纤细。 只看了一眼他便收回目光,随后又道:“前辈可要回道门?” “恩。”醉须君点头应了一声,随后才抬步往前去,同时眼底的笑意也随即溢了出来。 只是在岁云暮看来时,那股子笑意却又被藏起,仿佛从未有过。 回道门时已是午后,议事厅内有些静,只有白江陵与另一位真人在。 这会儿两人正在商讨着鬼道的事,岁云暮见状,虚行一礼,“属下见过主事。” 正在谈论事情的白江陵听到声响回过头去,见岁云暮站在门边,至于他的身侧则站着他那位闭关千年的好友醉须君。 也不知是不是看岔了眼,他竟是瞥见醉须君一直盯着岁云暮,但想要确认再去看时却又发现并没有。 莫不是这两日休息的少晃了神,所以看错了? 他想是吧,这几日确实没怎么休息,鬼道突然又有了动作,暂时还未知‘万人殉血’是为了作何,现在又出了其他的事,导致他已经有几日未合眼。 这般想着,他同身侧真人招呼了一番,待到真人走后他才侧眸看向岁云暮,然后道:“本以为只要一两日就能出关,没想到竟是这么久,你如今身子还未好全到是扰着你了。”话里行间带了些许歉意。 “无事。”岁云暮对此倒也不在意,左右不过就是多等了几日。 后头他也没在议事厅多留,说道了一番后他便转身离去,只是他的思绪却是一直停留在醉须君的身上。 来时他一路与醉须君同行,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醉须君的身形与君和的极其相似。 若仅仅只是一张脸相似他还能以一句皮相相似说过去,可若是连骨相都相似却是不可能的。 出门后他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回眸看向厅内的两人,见醉须君一身冷清的站在那儿,白衣皓雪,身形纤细,清绝出尘。 正是如此,他也愈发觉得想象,莫不是君和真的与这位剑仙有关系? 他低眸思虑了片刻,随后才乘风离开去了南城。 而在他离开后,一直未有动作的醉须君却是转过头来,那双纤柔的凤眸中还染着掩不去的笑,就这么看着厅外庭院。 白江陵也看到了他眼中的笑,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 只是外头什么也没有,岁云暮此时也已经离开,一时间不知这人是在看什么。 也是在这时,他又忆起前头以为自己看岔眼的一幕,再加上岁云暮刚走醉须君就一直盯着那儿,不由得他便觉得醉须君是在看岁云暮。 莫不是,这两人之前就已经认识? 这般想着,他侧眸又去看醉须君,然后道:“你们认识?”
第26章 随着他的话落,醉须君才收回目光,眼中的笑虽仍是有可却淡了许多。 他轻轻瞥了一眼白江陵,随后才道:“为何如此问?”话音中也都带上了倦意,同样的眼中笑意全散只余下淡漠,仿佛方才那一抹笑只是错觉。 白江陵听闻又哪里不知这人是不想提,且看这模样也大致知道这两人应该是有什么渊源,兴许真的认得。 不过他也没有去询问,只转了话语说起了别的,又道:“你的伤如今可还好,可要我去寻云烟过来给你瞧瞧?” 当初醉须君突然闭关便是因为身受重伤,仙境才入人境时,人境被鬼道侵蚀的太厉害,几乎已经到了灭、族的地步。 那时为了将人境从地狱中脱离出来,他们耗损了不少气力,死伤惨重。 醉须君更是以一人之力重创鬼道,这才使鬼道暂退人境,仙境才得以在人境站稳。 而他也因为重伤闭关瑶台仙境,这一闭关就是千余年。 如今出关了,也不知这伤如何了。 “只是魂体不稳罢了,如今魂已归位,没什么事。”醉须君到是并未在意自己的伤,说道间已经坐在一侧椅子上,后头又道:“吾住哪儿?”话落微抬眸看向白江陵。 正是如此,白江陵被他这话给说的愣了神。 前头还在提伤势,这会儿怎么突然问起要住哪儿。 他不解,询问道:“你想住哪儿?” “你是主事,自然是问你。”醉须君听着这话淡淡的笑了笑,搭在拂尘间的指尖也随之轻点了点,目光则再次落在门边。 白江陵瞥见了,不由得想到已经离开的岁云暮,莫不是自己这位好友想住在岁云暮那儿。 倒也不是不行,岁云暮那儿只有他一人住着,只是这事得问过岁云暮的意思。 这会儿他倒也有些好奇自己这位好友与岁云暮的关系,要知道他这位好友以前可是只住瑶台仙境,哪怕道门有住所他也不会留下。 此时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在道门住下,而且还是指明要在岁云暮那儿。 不过他知道醉须君定是不会同他多说,先前那态度便已明确,所以也就没有去多问。 他只应着方才想的,道:“此事还得询问岁云暮的意思。” “哦。”醉须君一听这话也不再问,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便歪在桌边。 * 夏日南城地境多雨,原还有些闷热的气候这会儿到也凉爽许多。 河道边行来一道红衣身影,手持素色油纸伞,清雨顺着伞面缓缓落下,地面涌现阵阵涟漪。 岁云暮到君府时已是片刻后,大雨下整个府邸弥漫着阵阵死气,更添寂静。 他看着早已破败的府门,随后才走了进去。 不过走上片刻就到了君和的住所,那儿早已是一片废墟,他寻到了前几日葬下君和的位置。 因着鬼道缘故,他两回都没有为君和立碑,而有过第一回教训后他又在此地加重了阵法。 来时发现阵法是安好的,可见是没有人来过,应该也没有人出去过。 但若君和是醉须君,以醉须君的实力,那些阵法定是困不住他。 究竟是与不是,只有看过才知。 他看着眼前被雨水浸染的土地,眼中暗色极深。 待到片刻后,他才伸手,指尖下出现一颗细小金色种子。 曲指微微一弹,种子掉落在地,瞬间被雨水打湿。 也是在同时,种子上伸出几条金丝,金丝仿佛是感受到了雨水的凉意,下意识还缩了缩。 直到适应后,它才钻入地下。 小五站在岁云暮的肩头,一手扒着他的头发探头探脑的往底下看,见那金丝已经窜入泥土中,只余下一缕还在外头。 它歪着脑袋瞧着,见那金丝在雨中缓缓飘动,下意识跟着跳了下去。 才落地,双脚便被泥渍染脏,同时还有一股凉意自双脚底下涌了上来。 它也随着这股凉意猛地一个哆嗦,随后才嘀咕着道;‘好冷。’话落伸出一脚,将上头的泥渍又抖了抖。 只是这泥渍黏上后就抖不下来了,它顿时有些泄气,但也没去在意而是抬头去看那条金丝,后头还小跑着过去。 绕着那颗种子一两圈,它又伸手去戳了戳。 金丝显然也察觉到了它的动作,猛地一缩往边上躲去。 小五见状不由得惊叹一声,然后才抬头去看岁云暮,‘主人,这个可以给小五吗?’ 铃铛的银铃声传来,伴随着雨声,格外悦耳。 只是岁云暮并未理会它,它也就只好自己蹲在边上,时不时还用手戳戳。 也是在这时,地面出现裂痕,顺着它的脚下直接裂开。 它快速起身回头看去,同时裂痕扩大,便见一口棺木出现。 瞧着这,它又去看岁云暮,轻唤一声,‘主人。’ 岁云暮没有应它,看着出现的棺木缓步上前,红衣落地染上泥渍。 棺木上同样染满泥渍,四周雕刻着朵朵莲花,在雨水的浸染下犹如莲花绽放,栩栩如生。 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尖触碰下只觉冰冷,片刻后才推开棺木。 也是在同时,棺木中涌现阵阵仙息,沉睡的人也随之映入眼帘,白衣皓雪,面目柔情。 看着躺在棺木中的人,他微微低下眸,原来真的不是。 瑶台仙境时他便应该知道醉须君不会是君和,虽面容一样可身上的气息却是并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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