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自然是在他应该在的地方,”金成满是嘲讽的眼神在谢朝晖身上扫来扫去,“我们内厂一向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倒是你,效忠错了人还像条狗一样乐呵呵地摇尾巴。” “放肆!”谢朝晖的手已经搭到了佩剑,脸色极其不好看,“不过几个阉人,就想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扰乱朝堂,来人,将这群反贼拿下!” 一声令下,御林军已经纷纷行动,围住了庆帝和内厂一行人,内厂的一众杀手也抽出了绣春刀,和御林军形成紧张的对峙形态。 庆帝看着这两方的架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有意思。” “你什么意思?”谢朝晖觉得他的话实在莫名其妙。 “朕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质疑身份的真实,以至于被御林军包围。不过这也情有可原,若不是因为那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朕也不会落如如今这困境。”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谢朝晖已经不耐烦了,“还有,你算什么东西,陛下的自称也是你能用的?嘴巴放干净些!” 庆帝充满怜爱地看了谢朝晖一会儿后,忽然道:“你的后腰处有七颗痣,如天上北斗七星一般排列。” 谢朝晖一愣:“你怎么知道?” 那七颗痣的位置,在他身上极其隐私的地方,一般人是绝无可能知道的。 “十五年前的一次秋围,朕遇歹人偷袭,你替朕挡了一箭,伤了后腰,你那支箭,是朕替你拔出来的。当时朕就允诺,若你能活下来,御林军统领的位置就是你的。而你说的,却是若能活下来,想要吃一顿京城仙月楼的菜。” 谢朝晖一惊,后腰不觉一阵刺痛,那旧日濒死的绝望重又浮现。当年若不是庆帝替他拔出那支箭,他如今早就只是一抔黃土了。 能将当年的对话原原本本说出来,除了庆帝和自己,还能有谁? 可是庆帝不是已经薨逝了么?那吐黑血的尸体是自己亲自验过的! 谢朝晖心乱了:“可ʟᴇxɪ陛下不是已经…….”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庆帝言简意赅道,“谢统领看到的,可不一定就是真的。” 谢朝晖皱皱眉:“何意?” “谢统领还真是好兴致,竟然跟这歹人啰啰嗦嗦,小心真中了这歹人的奸计。” 谢朝晖扭头看向马车另一边的万仝,只见他已经抽出了绣春刀,一副刹那就会拍马向前,一刀取下庆帝首级的架势。 庆帝的目光移到万仝身上,仍是波澜不惊的微笑着:“万指挥使又想说什么?” 万仝讽刺地笑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想问问,甄如意在什么地方,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篡夺大晟帝位这件事的?好一番手段,竟能查出庆帝和谢统领曾经的隐秘对话,以至于谢统领都被蒙骗了。” 庆帝亲切地微笑着:“万统领还是和甄如意那般不对付。” “不要同我顾左右而言他,”万仝毫不客气道,“你老老实实将实情都招了,你们这些乱党还能死得体面些。” “朕也不知道甄如意在什么地方,”庆帝干脆道,“若他现在在这里,朕也不至于这般被动,还要被你们问来问去。”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万仝一蹬马肚子朝庆帝而去,“下辈子投个好胎,当甄如意的狗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他的绣春刀刀尖自下而上,指向了庆帝的脖颈,而庆帝却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一亮,磕在了万仝的绣春刀上。 “这是…….”万仝脸上瞬间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姐姐的东西…….怎么会……” “因为朕从来都随身带着,”庆帝微笑着,捏着一根陈旧的红绳,红绳下吊着一枚古朴温润的玉佩,“万指挥使,若是你对朕动手,你姐姐今晚就要入你梦里揍你了。” 当啷一声,万仝的绣春刀脱手而落,万仝也跌落下马,跪在地上:“陛……陛下……臣知罪……” 万仝的姐姐,便是庆帝一生难忘的皇后万氏,万仝能力不佳,骄横跋扈,却也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也完全是仰仗了姐姐的恩泽。万皇后自小就对弟弟十分严厉,万仝对这个姐姐怕得很,所以见了姐姐生前佩戴的家传玉佩,便再无异议。 “看来还是得靠你姐姐。”庆帝叹息一声,将玉佩收回了怀中,接着道,“起来罢,你去替朕请一个人来,朕有话要同他说说。” “是,”万仝偷偷擦汗,“敢问陛下想要见哪个人?” “周郢。” 万仝诶了一声,转身匆匆跑向周郢的方向;于此同时,谢朝晖也撤走了围住庆帝和金成一行人的御林军,自己默默拍马向前,停在了庆帝身侧。 “臣斗胆问陛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假死。”庆帝简简单单地回了两个字,眼神落在远处,周郢的那驾马车。 谢朝晖双目一转:“可是和周丞相有关?” “谢统领头脑不如之前灵活了。” 谢朝晖默然。 “你去将太子请出来,朕有些话也要同他说。” 谢朝晖答应,去请新帝。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新帝和周郢都出现在了庆帝面前。 🔒第41章 •对峙 仪仗指挥使下令开城门之后,周郢在马车中坐了许久,也不觉有什么新动静。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前头的动作慢,可后来诡异的安静让他心中也生出了疑惑。 隔着马车的车帘,周郢问车夫外头发生了什么,为何还不行动,可车夫也说不出来,毕竟前头有新帝的马车队伍挡着,他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而至于为何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大抵也是天子的马车队伍起的头。 周郢只能耐着性子等。 直到万仝来到他的马车外,隔着帘子对他说:“周丞相,陛下有请。” 周郢不解:“陛下为何在这个时候请我过去?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而万仝只是语气古怪地回应:“周丞相过去便知。” 周郢无法,只得撩开帘子下了马车,却见万仝只是一人,连马都不曾骑,心中疑云更重,便问:“万指挥使的马呢?” “在前头。” 周郢看着万仝古怪的神色,微微皱起了眉:“前头陛下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丞相不必多问,跟我来就是。” 万仝说着就要拉周郢下马车,可周郢却退后了一步,马车帘子也放下了一些,道:“今日可是陛下的登基大典,万指挥使这番作派恐怕是不妥。若万指挥使非要我去,还请告知实情。” 万仝无奈,只能脸色铁青地回:“陛下回来了。”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周郢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惊得耳边如响了一声雷鸣。 “你说的,可是……庆帝?” 万仝点了点头。 怎会如此?周郢登时心性大乱,他想不明白怎么回发生这样的事,那个人,分明就死在自己面前,而那个人入棺之后,也被黎南验过尸,在心口上补了一刀的。毒,刀,入帝陵,经过这样的折腾,怎么可能还活着? “周丞相,走罢,已经耽误了许久了。” 万仝不由分说地将周郢拉下了马车,周郢跟着他走,每一步,都像是木头杵在地上一般,一声一声都是闷响。 可他周郢,又怎会一直陷入震惊之中而毫无对策? 所以等他被带到庆帝面前时,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而步伐,也回归了平日的沉稳。他站定在新帝身边,抬头望向两尺之外,高马之上的庆帝,淡淡笑着,对领他至此的万仝道:“原来,这就是万指挥使支支吾吾,不肯告诉我实情,却非要我来这里的原因。” 庆帝挽着马缰绳,对周郢微笑道:“周丞相,许久不见。” 周郢微微抬起下巴,不屑中带几分威胁道:“我何曾见过你?” “周郢你在说什么?”万仝在一旁低声狠狠道,“见了陛下还不跪下!” “我为什么要跪?”周郢看着他大声道,“庆帝早已葬入帝陵,庆帝薨逝之时,我,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陛下,静妃娘娘我,谢统领还有一众太医都是在场的。我知万指挥使对陛下忠心耿耿,也知陛下对万指挥使极为看重,君臣情深,可这也无法改变庆帝已逝的事实。如今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个冒充庆帝的骗子,万指挥使不仅不为民除害,将此贼人当场诛杀,还将我和陛下带到他面前,万指挥使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周郢忽然提高了声调,同时将新帝护在了身后,和万仝隔开,“这一切都是万指挥使的阴谋!万指挥使你,想谋朝篡位不成!” “胡说八道!”万仝当即大声反驳,“周郢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周郢嗤笑道,“那你说说,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陛下,真正的陛下!” 周郢笑得更大声了:“我听闻万指挥使近来寻仙问道,看来是寻到了起死回生之术?” “你!”万仝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朝廷官员,平日里到庙中祭拜一二也就算了,但若真的求仙问道,可真是要叫人笑掉大牙的。 “所以万指挥使是承认了,自己寻到了起死回生之术?还是承认了,这人就是你寻来的骗子!” “周郢!”万仝大声吼起来,在辩论方面,他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周郢的,所以他只能从声势上压周郢,“他就是真正的陛下,你这般胡搅蛮缠,倒是显得你阴谋诸多!” 周郢哈哈大笑起来,转动身体环视四周围的人,道:“好,那就叫在场的诸位都做个见证,听听万指挥使说说,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而后,他看向万仝,道,“万指挥使说说罢,你凭什么认定他就是庆帝。” 被逼至此,万仝也无法,只得道:“他有已故家姐的玉佩,那是祖上留下给家姐的,除了陛下,谁能拿到?” 周郢不屑地一笑:“万指挥使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区区一块玉佩就将你骗到了?可笑!” “那是家姐的玉佩,世上仅此一枚!我怎会认错?” 周郢反驳道:“可万指挥使又怎能保证这枚玉佩流传至今,就不曾有人见过,有人记得,有人仿制?而且,万指挥使又如何证明,这一切,不是你谋划的一场戏!” 万仝哑口无言,周郢的这么一番话,不仅让他对那玉佩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还让他平白无故多了谋朝篡位的嫌疑。 不止于此,听了周郢的一番话后,新帝之前紧张惶恐的脸色也舒缓了,眉宇间多了疑惑。毕竟,他亲眼目睹了庆帝的薨逝,而马上那人虽然和庆帝十分相似,但起死回生之术并不存在,所以那人根本不会是庆帝。 那么就是万仝的问题了。 还有谢朝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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