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对面有不少时尚达人在扫街,有个摄影师恰好对着云宁酒店拍了一张照片。 后来几经周转,这张照片作为初识的证据递到陆泽州手里,陆泽州还给这张照片写了几个字:众叛亲离、腹背受敌。字迹初看潦草,每一笔却写得线条流畅。 那张照片记录着下午两点十三分的云宁酒店,复古的旋转大门口拥簇着模糊的人群,街面刹那间的空旷,仿佛在迎接着这些宾客;气球商贩手里捏着一捆气球,蹲在街角,等待好奇的小朋友;年轻的情侣穿过人行道,笑容融在阳光中。各有各的人间,各有各的风采。 人群模糊中有几道清晰的身影,陆泽州那天下午穿着黑色休闲西装,没系领带,领口松了一口扣子,正蹙眉看向不远处的阮熠冬。阮熠冬则低着头,身影匆忙,只顾着往前。 杜承业站在陆泽州旁边,隔着人群在眺望另一个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旁边卖莱卡相机的店铺侧面还站着一个年轻人,小麦色肤色,身形高大,头发留得很浅,面容坚毅、英朗,身上穿着灰绿色的T恤,束脚工装裤,马丁靴上有泥,像是刚跋山涉水,从山涧采了露珠,路过人间。 “司铭——”杜承业喊道。 * 阮熠冬那天回家后,听到母亲问他有没有见到陆泽州。 “没见到。”阮熠冬撒谎。 “胡说——”陶云岚指了指阮熠冬的脑门儿,阮熠冬故意‘哎哟’一声吃痛,陶云岚就收回手,连忙去看他,结果阮熠冬狡黠一笑,“嘿嘿。” 说着,他忽然抱住妈妈,声音很轻:“我想回去上学了。” “不怕人多的地方了?”母亲问他。 “不怕。” 母亲又问:“如果遇到危险呢?” “应该及时找家里的保镖。”阮熠冬答。 陶云岚抚摸着他的后脖颈,“他们24小时都在,在你没注意的地方,保护着你。” “嗯。”阮熠冬点头。 良久,陶云岚轻声劝他:“学校可不像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到了学校要守学校的规矩,不能轻易翘课,随便请假对学业也不好。” 又来了。阮熠冬拉成声音:“不搞特殊化——” 陶云岚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冬冬。”陶云岚喊他。 “嗯?” “你跟泽州的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陶云岚安静地看着他。 阮熠冬沉默了,半晌才嘟囔着:“他有什么好呀,总让你有这些多话要对我讲。” 陶云岚犹豫了片刻,想起上次家庭医生给出的忠告:建议保守治疗,再切除胃,就只能输营养液了。最近一段时间,她上腹部经常隐痛,进食后会加重,夜里也睡不好。 在健康面前,任何情爱,都轻如鸿毛。 她是母亲,自然考虑的东西更多、更深一些,陆泽州是她看着长大的,人虽然有时乖戾,若顺毛捋,也是个讲情义的,至少有陆泽州在,阮熠冬不至于受其他的人欺负。 “妈妈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泽州答应我了,若是跟你结婚,他必定当一个好丈夫。”陶云岚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呢喃着:“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吗……” “妈妈!” “怎么了?”陶云岚继续说:“是你自己画的。” 阮熠冬沉默着,思忖着,不像是使性子,“不知道,现在没有那种感觉了。” “两个人过日子,要干什么感觉。”陶云岚刮他的鼻子,“难道你要什么,泽州还给不了?” “他就是给不了。”阮熠冬松开了抱住妈妈的手。 陶云岚纳闷:“你要什么。” 阮熠冬说:“我要爱情。”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对着神明起誓,我觉得他没有这种东西。” 作者有话说: 嘿嘿,老刘快上场了
第67章 他不是beta 入冬的那个学期,阮熠冬返校上课了。 他之前因休病假落下一些课程,另加错过大二上学期期末考,校方建议他留一级,阮熠冬不想,辅导员说:那得通过补考,才能继续跟同学们同级。就这样,阮熠冬开始了繁忙的学习生活。 学校的专业课还在继续马不停蹄往前上,阮熠冬既得跟上当前的课程,还得补学之前漏掉的东西,好在班上的同学都很友善,借给他许多笔记,让他能够充分自学。 那段时间,除了上课,阮熠冬基本都待在图书馆。 补考那天在下雪,阮熠冬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接到管家的电话,让他这周有空回来一趟。接着,发到他手机上的,是一个医院地址。阮熠冬冒着大雪前去,来不及歇脚,推开病房的门,里面光线很暗,父亲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打盹儿,沉重又疲惫,一旁的姨妈轻声啜泣,抱住了浑身带着寒气的阮熠冬,声音颤抖:“冬冬……” 母亲睡着了,手背上还在打点滴,她气息平稳,面容还是像往常那样温婉。 阮熠冬知道母亲的病情,但没想到恶化的这么快,当医生说出:胃癌晚期,阮熠冬整个人是懵的。姨妈擦了擦眼角,轻声告知阮熠冬:“已经扩散了。” “噢……”阮熠冬木然地点头。 角落处的阮拊膺忽得睁开眼,沉默了良久,才站起身来,“你在这里好好儿陪着妈妈。”说完,他就披着外套离开了,留下数十名保镖,守在病房外。 都说人体有精妙的创伤应对机制,当疼痛真正来临的时候,反而感受不到痛意。 那几天应该阮熠冬生命里最安静的日子。 陶云岚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偶尔会睁开眼,面容憔悴地看向窗外,时不时拍着阮熠冬的手背,声音很轻:泽州来了吗。阮熠冬实在不忍心告诉母亲,他们已经没有联系了,以前陆家没分裂,陆泽州算个闲散人士,有大把时间来哄阮熠冬高兴,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开不完的会,应酬不完的人际交往,无数个决策等着他拍板。 “冬冬,喊他过来,妈妈有话跟他说。”陶云岚侧过脸,笑容有点苍白。 阮熠冬不肯离开,皱眉道:“让秘书去喊,我喊不动他。” “喊得动——”母亲长舒一口气,现在她说话太久都会觉得累。 阮熠冬只好点头。临走前,他还嘱咐姨妈,记得随时跟他打电话。 最近一段时间,陆氏发生了许多事,先是集团大洗牌,组织架构再不断调整,现在勉强稳住局面,陆泽州选了一个业务板块,从母公司撤出去,单独拿去上市。历经几轮融资,如今子公司已经成功将业务推了出去,能够独立盈利,这应该只是开始。 也难怪陆泽州都抽不出时间来烦阮熠冬。 母亲是固执的,总是想当然地让他和陆泽州绑在一起,殊不知他们根本就是两路人,不合适。但在母亲弥留之际,阮熠冬愿意去满足她的心愿,或者说,他自己也有几分渺茫的希冀——万一陆泽州是那个对的人呢。他等待着命运一锤定音,好让他下定决心。 洲季酒店是陆氏的产业之一,今天陆泽州在这里剪彩,顺带宴请了不少宾客。 现在晌午已过,宾客们早已从餐厅散席,打牌的打牌,足浴的足浴,进了下午的活动中。 阮熠冬一进来就被保镖发现了,“阮先生。” “陆泽州呢。”阮熠冬站在一楼大厅,望着巨大的水晶吊灯,下了车,他一路疾跑过来,有点气喘:“我有事找他——”说着,他连忙往里走。 保镖挡住他的去路,问着屁话:“您有预约吗。” “我要见他要什么预约!”阮熠冬直接恼了,拿出手机:“他电话没人接,住哪个房间,我去找他。”保镖闷不啃声。 阮熠冬从来没有这样生气,对着保镖劈头盖脸一顿骂,终于拿到了房卡,直奔17楼的总统套房,好家伙——门口还有两个保镖守着,阮熠冬厉声道:“让开!” “您不能进去……” 阮熠冬懒得废话,直接用房卡贴近感应区,房门‘滴滴’了两声,很快又被保镖会拽着关上了,“抱歉,您不能进去。”阮熠冬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也是这时候,屋内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吵什么啊?” 接着,‘咔哒’一声房门开了,阮熠冬怔怔地推开门,里面光线很暗,扑面而来的信息素气息让他应接不暇,温热,芬芳馥郁,像是野玫瑰,绽放时遇到一阵大雨,花瓣上裹着浓郁的柏木气息,热带雨林阳光充沛,烘干着玫瑰雨露,暴晒,再落下一阵暴雨,湿漉又缠绵—— Omega信息素跟Alpha信息交织在一起,让整个空间陷入了巨大的轰然。 总统套房开阔,气味是从主卧传来的,阮熠冬站在客厅,整个人忽然顿住了,原来这就是Omega信息素,缠绵又让人欲罢不能,别说是Alpha,就连阮熠冬闻到了,也觉得移不开脚步。 “进来呀。”主卧的Omega在说话,声音懒懒的,很甜美。 阮熠冬额前冒着汗,鼓足勇气往里面看了一眼——陆泽州趴在床上,露出精悍的后背,他抱着雪白的枕头睡得正沉,Omega穿着睡袍,用白皙的脚腕探了陆泽州的腰窝,陆泽州不耐烦地翻了个身,Omega咯咯地笑着,声音里带着得逞后的满足。 有关陆泽州爱流连花丛中的传闻,阮熠冬在脑海里想象了无数次。 如今真正撞见了,阮熠冬反而没有那么难过,他好像终于释怀了,因为他清醒地知道了自己永远也分泌不出这样馥郁的信息素,用来留住陆泽州这样的Alpha。 大门轻轻合上,陆泽州下意识回抱住身边的Omega,眷恋地吻对方的额头,气息滚烫:“冬冬……” Omega似乎并不介意他喊错名字,“我都说了,你肯定拒绝不了我。”陆泽州太困了,几乎睁不开眼,Omega爱怜地抚摸陆泽州的眉骨,继续说:“就是睡你太贵了,花了我爸爸一个亿。” 陆泽州乖戾一生,从未说过任何谎言,包括他遭人陷害,跟吴氏千金吴筱梦上/床这件事。 阮熠冬在一个平静的下午送走了母亲。 姨妈帮忙清点母亲生前的遗物,阮熠冬这才知道自己作为母亲最小的孩子,受到了足够多的庇护和偏爱,大哥、二姐、三哥得到了明面上的财产,母亲以前的陪嫁全都赠予了阮熠冬。 为此哥哥姐姐好像并没有异议,他们看阮熠冬都带着深切的垂怜,觉得一个丧失信息素的Omega多受一些眷顾,是应当的。陆泽州来得有点迟,站在阮熠冬身旁,聆听牧师最后的祷告。 阮熠冬视他为空气,陆泽州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没勇气去解释,没人会信他,他活该,谁让他肆意了这么多年,如今报应来了。 但那又怎么样,他们门当户对,时间会抚平一切。让陆泽州意想不到的是,阮熠冬结束大二下学期的期末考后,彻底不回家了,准确来说,在进入大三的实习期后,阮熠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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