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烦阮熠冬了。阮熠冬把他的微信取消置顶,将‘泽州哥’三个字改回了‘陆泽州’。他不该平白无故对陆泽州的心动,本来陆泽州又不喜欢他,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如今看来,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挺合适的。 但他低估了陆泽州的耐心,陆泽州忙完家里那些事,会雷打不动地来看他,通常不怎么过来跟他说话,都是趁阮熠冬练车的时候,远远地看着。知道阮熠冬不想见他,他待一会儿就走。 太阳烘烤地面,训练场地因轮胎反复摩擦,边缘标识区域有些磨损,在烈日下像龟裂了一样。旁边有一颗槐树,倒是挺遮天蔽日的,驾校的人索性在下面搭了遮阳棚,再支一面桌子,一群人围在一起下象棋,或者打打扑克,挺热闹的。学员们轮流上场,累了就下车过来休息。 这样的地方,条件差,陆泽州打心眼儿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总觉得阮熠冬待够了就会回去,毕竟家里锦衣玉食,舒服又体面,阮熠冬生来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哪里吃了生活的苦。 临近暑期尾声,阮熠冬拿到了驾照。 因暑期经常练车,阮熠冬的皮肤晒得黑了点,不过他出门经常擦防晒,又因为本来就长得白,晒成小麦色也挺好看的。看着阮熠冬一天一天好起来,陶云岚也慢慢放心了。 还有一件事,陶云岚实在放心不下——阮熠冬将来的婚事。 阮熠冬虽看似正常了,只有陶云岚知道,他的腺体虽然保住了,却很难分泌信息素,如果一个Omega不会分泌信息素,基本上跟beta没有区别。以前陆泽州没有在陆家当家作主,不算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他们之间的婚事还商量,只要陆泽州同意就行。 现在陆泽州的地位不同于往日。经历邱西达一事,陆泽州变得比他父亲心狠,他将邱西达逼得险些狱中自杀,还要拿他儿女做软肋,要他可得好好活着,让邱西达生不如死。同时,他又比他的叔伯们能容人,有忠心、有能耐就上,强势、洒脱、豪爽,非常得人心。 如今再看陆泽州,已经不是初入茅庐的清朗模样,而是周身带着矜贵,不苟言笑,头发打理得利落,眼角轻微上扬,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让人心动,一个Alpha,能有这样媚的一面,都是因为他遗传了他母亲明媚的长相。但他不笑的时候,又非常像他父亲,有城府,精于算计。 现在人人都敬陆泽州几分,他因着邱西达的事,吃一堑长一智,脏事从来不自己动手,让别人去做,那么即使遭人恨呢,也直接报复不到他头上。 阮熠冬因着陆泽州的缘故,走哪儿去,都得一声‘大嫂’的称呼,虽然他真的很烦,不想再听到这些跟陆泽州有关的称呼。最近一段时间,阮熠冬想通了,他不怪陆泽州了,阮家做的事同样危险,今天不是因陆泽州遭到牵连,明天就是被父亲干出来的那些事拖累。 想要过上平凡又简单的日子,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脱离阮家。 只要不再姓阮,父亲就不会从最开始对陆泽州考察的态度,转变为希望阮熠冬能尽快跟陆泽州结婚,两家好强强联合。“这周六是泽州的生日,位置发你了。”阮拊膺跟阮熠冬交代,“东西我替你买了,你送他就行了。” “我不想去。”阮熠冬说。 阮拊膺全然不放在心上:“孩子气,多大人了,还任性。” 桌上的礼物还没包装,阮熠冬走近看了一下,是一块绿水鬼,“庸俗。”他轻声嘀咕。 “你去了,泽州一定会很开心的。”母亲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 阮熠冬按住手表盒子,拿到面前仔细地看着,心想也好,跟陆泽州说清楚,两个人自此不相往来了。他走他的康庄大道,自己则走自己的独木桥。 陆泽州本来不想去什么生日宴,都是他那帮不靠谱的哥们儿搞的事,但秘书跟他说阮熠冬会来,陆泽州就推掉所有事情,独自驱车去了酒店。 到场的朋友很多,阮熠冬来得比较晚,因着大家对陆泽州的心意心知肚明,再没有人敢大着胆子给陆泽州送Omega,最离谱的一个礼物,是一个巨大的盒子,里面站着一个身穿热裤的Omega,大腿根儿是一圈毛茸茸的兔毛,说是那年是兔年,图个吉利。 阮熠冬坐在距离陆泽州较远的位置,全程很安静,只顾着吃菜,不知道的人会误以为阮熠冬是陆泽州最不受待见的朋友。觥筹交错间,陆泽州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略过阮熠冬。 只要阮熠冬能来,肯见他,要陆泽州怎么样都行。 他克制着自己,敛住目光。 陆泽州后来想过,他怎么没有真心,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真心,全给阮熠冬了。 饭毕,一行人要进入下半场,定了地方K歌,现场还有露天泳池,天气这样热,是挺适合开露天party,再说了,姓陆搞大换血,周围多少人受到影响,还不许成事之后放纵一把吗。 这说不过去。后半场必须去。 阮熠冬原本想早点把东西给陆泽州,说完自己心里那些话就回家,但架不住周围人热闹,非要让他去,陆泽州罕见地当着大家的面儿,牵住阮熠冬的手,说:“去吧。” 朋友们开始起哄,大声叫着‘嫂子’、‘嫂子’,阮熠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又不想让陆泽州在朋友面前丢脸,只是不大自在地推开陆泽州的手,低声说:“别瞎喊。” 陆泽州只当他是害羞,他知道阮熠冬以前有多喜欢他,画稿上全是他的侧脸。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码头站着阮熠冬,再大的风浪,陆泽州都要回来。 K歌场地很热闹,像是私人订制的别墅区,大伙儿唱得正嗨,漂亮的Omega应接不暇,灯光暧昧,陆泽州站在昏暗的光线中,问阮熠冬想不想吃水果。 旁边音响声音太大了,陆泽州只看见阮熠冬的嘴一张一合,“你说什么?”他抬高音量。 阮熠冬说:“不吃——”又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接着,阮熠冬往稍微人少的地方走,陆泽州跟了上去。 时隔那么久,陆泽州第一次重新感觉到阮熠冬回来了,虽然不像从前那样眷恋的看着他,但至少阮熠冬人还在,肯来,陆泽州就觉得行了。 两个人站在靠近大树的地方,光影散落下来,有几块光斑落在陆泽州肩膀上,阮熠冬看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正事,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给你,生日快乐。” 是一块绿水鬼。一看就不是阮熠冬买的。 陆泽州收下了,笑着问:“你爸叫你来的?” 阮熠冬‘嗯’了一声,肩膀瘦瘦的,他比陆泽州要矮一点,看他的时候不自觉仰着头,陆泽州心跳很快,朝阮熠冬靠近了一步,阮熠冬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说:“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陆泽州用一个Alpha靠近Omega的本能,下意识闻了一下阮熠冬的后脖颈,阮熠冬脖颈僵硬了片刻,接着,他感觉到陆泽州的鼻息好像停住了,好像突然想起什么。 阮熠冬背后汗涔涔的,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 陆泽州下意识地在闻他的信息素,这是一个Alpha的本能,但他应该没有闻到吧…… 以前高高在上的Omega,有着惊人的美貌及顶级信息素,现在几乎没有信息素气息,跟beta别无两样,阮熠冬自己也接受不了,他竭力克制住情绪,颤抖着声音说:“泽州哥,我们到此为止吧。” 陆泽州脑子短暂地空白了一下,好像没反应过来,“嗯?” “我说、”阮熠冬深呼一口气,“我说我们到此为止,就像从来不认识一样。” “你意思是要跟我分手。”陆泽州眼里浮起淡淡的水光。 阮熠冬打断他:“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好。现在阮熠冬连这段感情都否认了,陆泽州心里涌起钻心的疼痛,他闭了闭眼,努力调整呼吸,“在我看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大家都知道。”他指了指身后,那些正在热闹的朋友们。 “我们没有!”阮熠冬一口咬死,他想过了,即使陆泽州现在不介意他没有信息素,不代表以后不介意,陆泽州还年轻,有很长的路要走,更何况,通往权利的路上充满诱惑。 谁能纯爱一辈子。阮熠冬有这个自知之明。 他不希望等到将来陆泽州出轨,他再来埋怨陆泽州,两个人相互指责,活成一对怨偶。 “好——”陆泽州声音很轻,他拿阮熠冬没有办法,“那你要怎么样,我都答应,只要你不离开我。”说着,他揽住阮熠冬的肩膀,轻声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闻……” “你以前谈恋爱,也这样吗。”阮熠冬问。 这话一问,陆泽州忽然沉默了,他以前是挺离谱的,有段时间他为了逃避家里安排的相亲,经常夜不归宿,跟Omega厮混到天明,对方都下不了床,他换Omega的频次也很高,每个Omega都会被他标记过,他们不可能不睡。 陆泽州缓慢地松开手,“在你看来,我是因为信息素才跟你在一起的吗?说实话,我几乎没有近距离地闻过,我根本不知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阮熠冬笑了笑,很平静地说:“还因为我姓阮。” 陆泽州被他气得头昏,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扶额深呼吸着,好半天才缓过来,一字一顿地说:“你我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跟我结婚,很委屈你吗阮熠冬?嗯?你扪心自问。” “你以前那么多Omega,我不愿意!”阮熠冬下定了决心,今天非跟他说清楚不可。 “那都是认识你以前的事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陆泽州不愧是继承人,一下子逮住阮熠冬话里的漏洞,那么多Omega——那么多,他要是不介意,为什么会反复提,找这么个站不住脚的理由。 真的吗。阮熠冬看着他,想起上一次他帮父亲送一份文件,在商业大厦附近,看到一辆熟悉的保时捷,陆泽州从驾驶室出来,殷勤地给谁开车门,邀请对方坐在他的副驾驶。 是个Omega。阮熠冬当时还跟了他们一段。 他们去了咖啡店,好像在谈事情,Omega挨很近,都快吻到陆泽州的脸了。陆泽州非但没有躲开,还耐心地陪着Omega有说有笑,直到签完合同,Omega趁机亲了陆泽州一下,陆泽州也没有拒绝。 后来听说那个Omega是吴氏的千金,刚从国外回来。 跟陆泽州合作的第一个项目,是吴小姐的练手戏。 “那吴筱梦是怎么回事,”阮熠冬眼里盛满期待,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她亲你了,是吗。” 陆泽州不忍心欺骗他,“是,但那只是她一厢情愿。” “我拿我该拿的,有什么问题吗?”陆泽州看着阮熠冬,理直气壮:“我那么喜欢你,又有什么用,你不是照样不让我碰,那么,我给谁亲是不是无所谓?反正你又不要,在我看来,这些只不过是皮囊罢了,她亲我一下,我能拿到一个亿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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