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伸手,在马鞍地下,摸到了一小包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银子,约莫二十两,七零八碎,不知攒了多久才能攒起来。 看来大家都有存私房钱的毛病。 李雁想,眼尖地发现里面有一只小半圈,像是个耳环,那分明是小丙说给他未来媳妇存的小首饰。 李雁四下一看,没有熟人。 只是在巷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李雁强迫自己,不去招手。 那个身影也没跑。 李雁对着太阳,自嘲一笑,跨上马,朝着东门走去。 三重天与四重天交界处,除了那片长着祝余草的密林,还有一处好过的地方,叫水天一色。 顾名思义,是一片海连着,要坐船,才能过去。 这儿的水面颇为平静,就像镜子一样,连船行过,都激不起一片浪花。 等船离了岸,行驶个半日,看不到岸边了,整条船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很多船都是这么困死在里面。 在这面海上走的人,要价都极高。 李雁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看了看身边的小灰驴,叹气:“你说你怎么就不会飞呢?” 他话音刚落,一匹飞马就从他们头顶上踏云而过。 李雁看着好生羡慕。 小灰驴气的撅蹄子:你自己也不能带我飞,还居然有脸说我?
第92章 两幅面孔 李雁自己可以飞过去。 不过加一个小灰驴, 他就有些难了。 李雁眼珠子一转,牵了驴,在码头上转了一圈。 一艘跑马的大船, 桅杆上半挂着商队的旗帜。李雁记得,这旗标是天海陈家的家徽,三重天有他们家的分店。 天海陈家,是皇商, 平日里送的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根本不走船,直接有人带着货物, 骑着鹰鸟, 从上面飞过去。 跳板一直架着,不断有人往上面背货, 李雁跟在后面, 小灰驴恢恢地叫了起来,一脸兴奋:是大米。 它凑到那人身后, 悄无声息, 在人家的麻袋上面咬了一个极小的口子。 李雁拍了拍它的脑袋, 生怕它偷吃, 一会儿人家该发现了。 又得赔钱赔不是。 从麻袋的针眼处, 漏出几粒粮食。 李雁捡起来,仔细看了看,晶莹剔透, 颗粒饱满, 脱了糠, 都是精细米。 是二重天产的。 二重天, 是产粮的地方。 李雁皱起眉头, 需要如此大规模用粮…… 近来朝廷没有告示,要修建宫殿设施,那只有一种可能——幻海前线,果然在大规模调兵! 他抬头,看了眼前的大船。 陈家只派出了一艘,想必也是从未走过这条航线,先让一艘试试水,免得都折在里面。 李雁朝上面一看,一个人拿着笔,正在核准数量。他拍了拍小灰驴的背,让它自己老实待一会儿。他足尖一点,飞到甲板上,落在那人面前,笑嘻嘻地问:“这船怎么走?” 船家眼见面前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并不惊慌,拿着笔的手依旧很稳。 “我这船不带人。” “我是问,这船要向导么?” 船家眼睛一亮,随即摇了摇头:“可惜我们已经有带路的了。” “多一个更安全。”李雁说,“好歹我也算是金丹修者,押送这些东西,也更放心。” 这一点,说到船家心上。 陈家押送宝贝的修者,不乏金丹之人,那些可都是大爷,带着宝贝从天上飞过去,嗖的一下,费不了多少时间,抽的油水还多。 跟着船运大米,费事费时不说,也没多少银子可拿,那些人可不答应。 给他们带路的那人,可不是金丹修士,多这么一个人,自然安全更有保证。 这船家道:“容小人给您禀报。” 李雁料想,船家必然会同意,于是下了船,把小灰驴也给牵了上来。 小灰驴嘴馋,伸过脑袋就像偷米吃,被李雁一巴掌拍了脑袋:“你可安分点,一会儿被赶下去,你就自己在船后面游吧。” 小灰驴还打算往他脸上吐口水,就听到船舱里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呵斥道: “陈大人,咱们这次运粮,可是绝对的机密,怎么能带上其他人?” 这声音好像有点那么耳熟? 李雁抬头,一个女人从床舱里走出来:文苑?! 冤家路窄啊这属于是。 “怎么是你!”文苑指着李雁大叫,“你不是已经到了四重天吗?” 倒是一边跟来的陈大人笑了:“既然都是熟人,一起走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文苑还要大叫,小灰驴当场跳了出来,冲着文苑大叫起来。 文苑眼见没人站在自己一边,转过头进了船舱。 “文苑姑娘。”李雁追在后面,在一处转角堵住了她。 文苑当他又要来找事。 不料李雁正色道,“咱们现在在这条船上,也算是一种缘分。” 文苑却想到另一句话——百年修得同船渡。 “谁跟你有缘分!”这人果然就如同主子说的一样讨厌! 李雁:我又哪句话说错了? 这女人怎么这么难缠? 我这么活泼开朗,左右街坊小姑娘大嫂子老太太可都很喜欢我的。 “没缘分就没缘分吧。”李雁说,“咱们约法三章,可千万别在这船上打起来。” “孰轻孰重本姑奶奶还是能分得清的。”文苑道。 这是军粮,不能按时送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在船上的,一个都跑不了,没必要为了一个讨厌的李雁,把自己也给折进去。 很快所有的粮食都装了船,船就出发了。 就像传说中的那样,过了半天,不多不少,岸边就不见了。 不是那种慢慢远去,消失不见,而是突然就不见了。 四周没有风,也没有波浪,太阳挂在半空,半天也不曾移动。 四周就像死了似的,安静得可怕。 没有风,帆扬起来,也没什么用。 船中心有一个晶核,靠着那个核,加上二十来个船工往前踩着,船才慢慢往前走。 每走个几里,就放下一个航标,再等到看不见了,就放下另一个。 如同约定李雁御剑,飞在半空中,找着方向。 他向后看去,长长的一串航标,如同漏了的米,缀在船尾。 这么长时间,在半空中,自然是吃不消的,每隔半个时辰,李雁便下来休息一阵。 文苑便将自己手中的鸟放飞,看着方向。 两人这么配合,日夜不辍,居然行的不慢。 陈大人拿着手中的沙漏,不过三日,居然就到了,往日可是听说,最熟练的船工,走过这片海也得四天的时间。那还是小船,走的快。 刚到四重天,过了这水天一色,前方便是正常的海域,船只经过,可算是不用提心吊胆了。 文苑和李雁双双拜别。陈大人自然也不好做挽留,陈大人只能拿出些银子:“二位收下?” 文苑看不上这俗物,李雁倒是笑嘻嘻的收了。 他这被人从家里赶出来的,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可多了去了,谁给银子,他都收着,反正不是坏事。 文苑牵着马,下了船,很快就不见了。 李雁没来由的心慌。 他是去四重天的千佛洞,这文苑怎么也下船了? 难不成蒋子文让她来的? 这姑娘看起来小心眼得很,就算是有蒋子文的命令,也难保她半路上会起什么杀心,暗害于我! 李雁心下着急,便随意拉着码头上的一个人:“这位好看的姐姐,可知道千佛洞怎么走?” “不知道。”姑娘一脸慌张,摆着手。 李雁:今日把我当坏人的姑娘怎么这么多? 他连问了好几人,都说不知。 最后一人,才说,过了码头出了城,大约还要走几天,只肯指个大致的方位,也不肯带路两步。 李雁没办法,只能独自牵着马,走到城外,大约醒了三里地,就看到有人在等着他。 ——文苑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立在路中间,像是专门等着李雁。 李雁牵着他的小灰驴,嘻嘻一笑:“怎么,文苑姑娘也同我一起前行?” “你知道怎么走?”文苑冷笑着问。 李雁摸摸鼻子。 他还真不知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本来打算一路这么问着走过去的,谁知居然没一个人知道。 不过现在遇到文苑,他自然不用边走边问了。 这些小心思,他当然不打算告诉文苑,不能就这样被她拿捏住,于是点头:“自然是知道。” 文苑冷笑:“那正好,我不知道,烦请李公子带路吧。” 李雁:…… 李雁估摸了一下,千佛洞,必然是秃驴们住的地方,想必规矩多了去了,便找了个借口: “我这刚从三重天上来,也只知道个大致方位,若是细路,自然要请向导,免得踩了陷阱,犯了忌讳。” “没人会给你带路的。”文苑道。 李雁眨眨眼:“银子管够也不行?” 文苑被呛了一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她冷笑一声:“李公子什么时候有银子了?” 李雁被戳破了,也不恼怒,嘻嘻笑着:“在下没有,姑娘就没有吗?” 文苑:果然还是要从我这儿占便宜! 她扬了扬鞭子:“你若是承认,你不知道方向,向本奶奶陪个罪,本奶奶就带你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 李雁又不是那要面子的人,立刻一摆手:“在下向文苑姑娘赔罪了。” 随即扬起笑脸:“是不是还要扇自己几个巴掌?” 文苑登时没脾气了。 这李雁果然不要脸,和主子说的一摸一样。 和这种人计较,简直折了她的身份。 再说话都放出去了,她刚才就忘了让李雁扇自己巴掌的事,这会儿也不好食言:“走吧。” 你能不能跟的上,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李雁便跨上马,骑着小灰驴,跟在她后面。 小灰驴的速度慢,自然是跟不上。 文苑的马和邓通他们的马都不一样,一点也不惯着小灰驴,迈开步子向前走,速度一点不带慢的。 李雁只能大叫:“慢点慢点。” 文苑故意不听他的,快快走,很快就不见了。 李雁无奈拍拍小灰驴的脑袋,揪着它的耳朵说:“你可太给我争气了!” 小灰驴不满地哼了声,它本来就是矮脚马,驮东西用的,速度当然是谈不上。 李雁也知道,硬要它跑是故意刁难它,只能说:“算了,咱也不求能跟上,只要别丢就行了——拿出你闻粮食的劲来,争点气,别让人笑话。” 小灰驴哼了两声,表示记着那姑娘的味道,不会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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