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圈朱红色的柱子,墙的另一端,是个台子,上面放着把太师椅。 这像是个演武场,李雁在脑海中描摹了揽月楼的平面,这地方似乎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章 ~
第91章 杀鸡儆猴 蒋子文往那太师椅上走去。 李雁很有自知之明, 可不敢往那边走。 等蒋子文坐定,他左右看了看,边上还有些桌椅, 还有茶壶茶杯,一直备用,等着有人来。 李雁眼珠子转了转,拎起一边的茶壶, 顺势来到蒋子文边上, 为他满了茶,放在他手边, 这才低声道:“我以为你走了。” “你那师傅本事那么大, 岂是我随随便便一个人能拿下的?”蒋子文道。 他查过,李雁的师傅, 早就过了元婴, 有人说他是化神,也有人说他的品级还得往上再提一提。 总之不管是什么, 蒋子文自己不过元婴。 跨品级的单挑, 几乎是不可能。 这句话, 并不能让李雁安心。 围剿千佛洞的人, 可能更多。他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 他心中的小算盘还没打完, 门口便传来开门的声音。 李雁抬头,文苑在前面,身后跟了一群人, 人数自然远不到揽月楼的人数。 这群人中, 还有些熟面孔, 连多日未见的李大总管都来了。 这大概就是蒋子文的自己人, 或者说, 是红莲教的众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排的稳稳当当,一个人都不错。 等所有人都站定—— “李雁。”蒋子文道。 声音在面具中变了形,有些粗犷扭曲。 李雁缩了缩脖子,这会儿突然点名,成了全场焦点,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雁的身上,他无法,只能走了出去。 站在房间正中,李雁对着对面大眼瞪小眼。 有些慌张。 “文苑。”蒋子文又点名了。 文苑脸色惨白,也老老实实走了出来。 “给我打。”蒋子文道。 李雁头一缩。 要挨打了! 打就打吧,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吧。 难道我就不要脸吗? 李雁摸摸自己尚未好全的脸,虽然平时是不怎么要脸,但还是会疼的啊。 对面文苑的脸色更白了,李雁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矫情! 打人还要酝酿一下来波大的吗? 是不是不把我打死你不算完? 李雁在心中骂道,蒋子文啊蒋子文,果然不是东西,为了让一个女人欢心,居然这么对你的狗腿子? 就算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就算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吧。 你忘了,谁给你找到随侯珠的? 又是谁给你找到和氏璧的? “怎么,要我教你吗?”蒋子文道。 对面的文苑闻言,立刻跪了下来,仰起脸道:“请公子责罚。” 李雁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要我去打她? 蒋子文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了? 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一张脸,李雁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恶霸土匪,不,连土匪都不如。 怎么能打得下去手哦。 蒋子文说:“李公子果然怜香惜玉,给你个机会,你都不动手?” 李雁:我怕今天动了手,明天就没手了! 他一步三回头,左右看看蒋子文,伸出手,高高抬起。 蒋子文眉头一挑。 李雁手轻轻从文苑脸颊滑过。 文苑松了口气。 “打完了?”蒋子文问。 李雁猛点头。 没打完也得打完了。 没看着蒋子文脸色难看的都快拧出水来了? “继续。”蒋子文端起了茶。 文苑的眼睛登时瞪大了。 蒋子文依旧端着茶,和戏馆里那群看戏的大爷一样。 李雁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也是瞪大双眼。 蒋子文眯起眼,真是有默契,两人反应竟然如此一致。 “李雁,我今日给你个机会,你和文苑的恩怨,在此结清。”蒋子文道。 李雁心道,原来是怕我日后算账,对你这准小妾下狠手! 蒋子文登时觉得,自己这一腔热切,全都喂了狗。 而且是一条喂不熟、随时准备咬你一口的狗! 李雁挽起了袖子。 蒋子文既然想拿他做笺子,他也就不客气。 看着文苑眼中的恐惧与怨毒,李雁闭上的眼。 文苑姐姐,要怪你就怪蒋子文吧。 其实你记恨我也没关系,反正被人记恨也不会少块肉。 李雁抬起手,一巴掌闪过去,啪地一声,响亮清脆。 比他自己想的,声音还大。 这房间太大了,还有回声。 文苑被抽倒在地,嘴角流下一道碗延的血迹。 李雁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的血迹又多了些。 “继续。”蒋子文说。 “够了。”李雁道。 “那日你挨了多少打,今日都一一还回来。”蒋子文说着,如炬目光从面具的两个黑洞中射出来,镇住了所有人兔死狐悲的小心思。 杀鸡儆猴。 一个损害到主子利益的奴婢,就算再得力,就算再得宠,也是要被教训的。 这就是她的命。 李雁读到了她的命。 可是没读到自己的。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被打杀的那一天,也是这样被一下又一下,活活打死。 眼前一片血肉模糊,躺在地上的文苑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分不清样貌的肉。 她又直起身子,李雁依旧看不到她的脸。 这次,他没有再犹豫—— 啪。 不重不轻,没有抡起膀子,也没有手下留情。 她又直起身子。 啪。 等李雁看见,她的两个腮帮子已经肿的老高。 红彤彤的,像是熟透了的油桃,饱满得,快要裂开了。 这是我打的? 李雁有点愣神。 这是我打的! “继续。”蒋子文道。 李雁回头,看着那张鬼脸,裂嘴一笑:“我手疼。” 打不动了。 蒋子文从那太师椅上起身,就像从御座上起身一样,缓缓走下来:“要我帮你吗?” 李雁急忙摇头:“不了不了。” 再打说不定真的就打死了。 蒋子文转头,看着他:你确定? 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李雁点点头,非常确定。 如果我能成为决定他人生死的神明,我一定选择让别人活着。 或者总比死了强。 蒋子文又转向文苑。 文苑已经快跪不稳了。若不是多年的基本功,此刻她早就摊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 她咬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自己就是两巴掌。 李雁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上面的镯子可真凉,真绿,水头十足。 磕在脸上,也是真疼。 “算了。”李雁说。 蒋子文问文苑:“你怎么说?” 文苑一个字都不说。 “看来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蒋子文道,“看来本座最近可真是仁慈啊,你们都以为可以随意拿捏本座了?” 所有人都呼啦一下跪了下来,齐刷刷磕头:“小人不敢。” 现在站着的,只有李雁和蒋子文。 李雁有种错觉,他们是在跪自己,不由地手一松。 文苑的腕子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逼她。 逼她表这个态。 今天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她认错,要么她去死,没有第三种。 李雁急切地看着她,倒像是真的关心。 文苑恨之入骨,谁不知道这人是装的?装的如此之像! 我是宁死不向他低头! 当着如此众人的面,还不如杀了我! 可是,可是死了,就不能继续跟在主子身边了。 她一个人倒是不要紧,可家里的希望,全都指她,她不能死! 文苑重重地磕了一个,咚的一声,以头擂鼓:“奴婢知错了。” 蒋子文垂下眼。 虽然不满意,但李雁不打算追究了。 那便算了。蒋子文说:“诸位的皮,都给我紧一紧,若再让我发现有自作主张有二心的,可就没怎么好说话了。” 他的话中灌满真气,压得所有人都抬不起头。 李雁离他最近,自然是感受最深的。 蒋子文这话,全钻进了他的耳朵,顺着血脉,想要掏开他的心,看看里面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 李雁在心里叹气,真是太可怕,还是早点跑了强。 “都散了吧。”蒋子文点了两个人留下。 其余所有人都散了。 有人要来扶文苑,被文苑一把挥开,捂着脸,跑向走廊深处。 李雁见没留自己,也跟着往外走。 有的回到这个楼的位置上,还有的往外走。 李雁混在人群中,差一点就混了出去。 “你想到哪去?”蒋子文的声音又传来。 大厅中尚未离开的人,呼的一下围了上来,正在吃饭的客人不明所以,也伸头往这边看,李雁看到人群中的邓通。 他隐藏在柱子后面,李雁就当不认识他。 这是他的选择。 “金窝银窝不如我的狗窝。”李雁道,“我还是回去吧。” 撒谎。 蒋子文垂下眼。 天正教现在根本容不下你,连三重天的分舵你都不得踏入。 你还能到哪个“狗窝”? 难不成在外面置办了一个“外室”? 李雁琢磨,反正不管到哪,我都绝不会来。 “李公子是有去的地方了?”蒋子文故意戳他伤疤。 李雁嗯啊了一阵:“我准备去……投奔亲友。” 又在瞎说。 所有人心中同时想。 谁不知道,李公子家已经被灭门,哪有什么亲友? 蒋子文不好强留,他这一脸面具已经够醒目了,实在没必要再让人注意:“既然如此,就不留李公子了。” 李雁:不对劲。 什么情况? 他居然没有强留自己? 突然,他又看到了,面具之下,全是浓重的黑气,源源不断散发出来。 蒋子文身上早就有了,此刻却是更加厚重。 “你要当心。”李雁说。 蒋子文没有像往日那样,一定要李雁说出,他到底看到什么,只是手一摆,拍了拍他的后腰,放他走了。 李雁来不及多想,立刻沿着门外的路就往外跑去。 半路上,看到路中央有一匹矮脚马。 正是小灰驴,马鞍辔头都装的好好的,一看就不是自己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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