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做人都不会做。”李雁拿着筷子,敲着碗说,“咱们江湖人,私底下娶妻生子的大有人在,不过你不知道罢了。我看这姑娘能干精明,配你小子绰绰有余了。” 小金抬头,眼泪还未干。 这事儿他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大人的世界竟然如此复杂! 他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不仅是小金,连邓通也抬起头:“你说的是什么话!” 又在小孩子面前说浑话是不是? 李雁嘿嘿一笑:“师叔祖是不是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幅贱兮兮的样子,真想让人一巴掌糊上去。 邓通的手指蠢蠢欲动。 弯曲了好几下,终究是握住了酒杯。 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冲动? 不过是一个毫不重要的小姑娘,居然就引得如此脾气? 邓通闭上了眼,下一刻,睁开,又是那副温和的样子:“是啊,李雁,以后别和那些腌臜的家伙来往。” “比不得邓少爷,咱们就是和那腌臜人打交道的。”李雁笑嘻嘻地说。 邓通的神情变了。 他们从小玩到大,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李雁都清清楚楚。 现在又能放松了。 该吃吃该喝喝。 晚饭其实做的不多,都说要少食,邓通两杯酒下肚,便招呼散了。 李雁起身,仗着三分酒意,对着邓通,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脑袋都快磕到膝盖了——“多谢。” 不管怎样,今天肯出那二十两银子,解了我的围。 让我掏,可真没有。 邓通哼了一声:“我可不是帮你,你在这三重天,可是代表了门派的脸面!” 两个人出了后院,在河边走了走。 “今日也算给臭小子一个教训。这臭小子大概以后就知道,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了。”李雁说着,领着,“给他个教训也好。” 这种教训,未免动静也太大了些。 “我是他师傅,如师如父,自然也得为他未来考虑。”李雁说,“被他咬一口也不算什么。” “他咬你了?”邓通挑眉。 李雁:装什么装,我就不信,你在车外没听到! 邓通看着李雁,他的表情并不是完全的不在乎—— “她迟早是被卖掉的命。”邓通说,“你不是李菩萨么?今天怎么不想着去救她?” “还真以为我能普度众生呐。”李雁哀叹,“我这三瓜俩枣,救自己都不够呢。” 就该这样。 邓通想,要不是你当年救了那小崽子,今天怎会有这么多事? “我看你以后还多管闲事?” 李雁嘿嘿一笑。 管闲事是一种毛病,这估计十年八年都戒不掉了。 【作者有话说】 搞事业:今天第三章 ,我要吐血了。 明天应该也是一万字~~啊哈哈哈~~立个flag。 周末万字……好像也还是有点吃力啊哈哈哈哈。
第59章 番外三·受封 御林军金吾卫, 都是皇帝的贴身侍卫。 非至亲至近之人,不足以担任。 小黄门弯着腰,行走在黑色的宫殿里。 回廊外侧照进零零碎碎的光, 投在地上昏暗不清,若不是常年行走,早已习惯,这会儿该摔一下了。 他手里托着一个锦盘, 象牙白色的布铺着, 上面放着一摞子纸,纸上是要呈给圣上过目的名字。 蒋子文听到一阵衣物摩擦声, 并不抬头, 直到声音停住,一个尖细但不难听的声音说:“这是今年新补的金吾卫, 陛下请过目。” 这些年, 金吾卫就和釜底的柴似的拼命烧着,才能维持大殿的热度。前些日子的血迹还在石阶上, 依旧浇不透这些人的热血, 前赴后继往宫里头填。 蒋子文一张张翻阅, 一目十行, 并不太在意:“这种小事, 舅舅决定就好,还跟我说什么。” 蒋子文能登上皇帝宝座,和他那个历经四朝的舅舅自然是关系匪浅。 若不是他舅舅, 他连小命都保不住。窝藏巫蛊余孽可是灭门之罪, 当年他舅舅藏他, 一藏就是十多年。 小黄门并不敢答话, 皇帝说这么说, 他可不敢回。 蒋子文的手突然顿住。 一个熟悉的名字。 邓通。 夹在中间,不显山,不露水。是他舅舅的风格。 蒋子文的心中升起一股厌恶,不知道是为了他舅舅,还是为了这讨厌的人。 “这人是谁?”蒋子文明知故问。 小黄门和国舅爷素来交情不错,早就听国舅爷交代过,要留心这个人,说不定皇帝要问。 他小声说:“天正教的内门弟子,前些天去三重天办了一件差,办的不错,修炼也不错,这番年纪已是金丹了。” 这话听得熟悉,有因有果,还特别点了第三重天的事。 就像舅舅在他耳边说一样。 他脑子里,出现了舅舅身着衮黑朝服,弯着腰,手执笏板,只能看到半透的冠下,有着丝丝白霜的发髻,整张脸都躲在了缨带后面,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一直那么小心,小心得,让所有人满意。 正如此刻,蒋子文也极为满意。 他想起来了,随手递给李雁的两条帕子,此刻居然成了邓通的青云梯。 真是人生难料,他打出去的一张牌,转了一圈,此刻又回到了他手里。 “看来是个有背景的。”蒋子文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点着这张纸说,“他走得是什么关系?” 他极少问出这样的话,金吾卫哪个没能有点关系,天子近臣,自然有人打破脑袋想进来。 小黄门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说什么。 总不能说,自然是走的,陛下您的关系。 陛下都这么问了,那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那天蚕丝的手帕,是陛下的,可又不是有档可查明着赏下去的。 暗自揣摩圣意,可是要掉脑袋的! “陛下,这是您……”的东西啊。后几个字,小黄门立刻咽在了肚子里! 不能这么说。 若是这么说了,那丢东西的罪过一旦追究下去,不知道要掀起多大风浪。 “嗯?”蒋子文哼了一声。 小黄门立刻噗通跪了下去,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牙齿不断打着哆嗦,像只虫子,在地上蠕动。 蒋子文似笑非笑,身边这些人,总是想着法子琢磨他的喜好。虽说自古以来,擅自揣摩上意便是死罪 让人通体舒服,却又隐约厌恶。 太腻味了。 这些蝼蚁,喜欢的,是那个九重天的皇位,而不是他这个具体的人。 甚至不是红莲教主。 他只是敲打一番,并不打算追责,若是因为一点小事,就降罪于人,恐怕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步上他叔叔的后尘,落得个众叛亲离,死相凄惨:“行了,我这几日在宫外行走,说不定就被人摸了东西,不怪你们。” 被人恐惧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怨恨。 “陛下可要彻查……” 蒋子文横了他一眼,彻查什么?告诉所有人丢东西了? 那小黄门眼见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更加抖起来。 蒋子文拿起那摞纸,放在一边,一挥手:“明日你去把邓通给我叫来,我要见见。” 小黄门飞也似地逃开了。 蒋子文看着他留下来的托盘,有些怀疑——我有那么凶吗? 对这些小错,我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人人都觉得,我会随时要了他们的命? 小黄门迫不及跑去和大将军大司马汇报,这邓通吓得他两股战战,他自然是要好好和大将军大司马说道说道,保不齐这人就是好命捡到或者就是偷的。 大将军大司马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是叮嘱这小黄门切不可为难邓通。 小黄门也猜不透这些大人们怎么想,只是得了叮嘱,自然不敢怠慢,用极为恭敬的态度,将邓通请了过去。 这次不在熙合宫的正殿,那儿太大,而是选了内廷的平安阁。 这会儿内廷没住什么人,也没有那么忌讳。 加上之前后宫多处起火,烧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外人进来修房子,金吾卫值守的地方自然由外转内。 平安阁靠近外庭正阳殿,房间不大,十间大小,分成三个房间,前朝皇帝冬日里就喜欢住这,很是暖和。 屋子正中是一圈珠链,其中一张床,上面放着一个台几,前人喜欢秉烛夜谈,就分坐在两边,靠着垫子,很是暖和。 大宫女早就点起了熏香,早春还有些寒意,这会儿手炉里的那些温度刚刚好。 熏得蒋子文坐在床上打瞌睡。 他斜撑着头,硬是不肯低下去。 四周站了一圈人,蒋子文绝不在他们面前失态。 今天大常侍也被他叫来了——这老家伙姓赵,当年只是掖庭的一个小管事,现在管了整个内廷,平日里跟个透明人似的,却对熙合宫上上下下了如指掌,让他过来,看看这个新人。 外面传来脚步声,很轻,又不像小黄门只有衣物的摩擦声,倒像是千层厚底的皂靴,有一定分量。 来人跪在门口。 屋里所有人都听到了,没一个人开口。蒋子文有意晾着他,过了半晌,他抬起头。 赵常侍开口:“进来吧。” 邓通进了门,依旧跪在门口。 蒋子文微微抬起下巴,这人也算是识趣,难得有这么不招人讨厌的地方。 第一次,他正眼瞧这个青年,这会儿任命还没下,他尚为白身。一身和李雁相似的白衣,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正教的都这么穿。 之前每一次,这人都格外狼狈。不是被追的狼狈逃窜,就是被打的两眼翻白。 一阵灵力弹出——赵常侍出手了,邓通硬生生扛下。 蒋子文微微抬头,一直以为这人修为不高,没想到尚可。 “陛下听闻你修行不错。”赵常侍说。 邓通不敢抬头,始终垂着脸,只能看到头上的发髻,插着一根玉簪。 他的声音很低:“蒙圣上赏识。” 蒋子文索然无味。 如同锦衣夜行。 对面的青年,不知道他是谁。他也没必要和青年搭话。 他拨开面前的珠帘,走了出去,站在青年面前,看着他跪在身,下,弯成了一只虾米。 蒋子文抬起脚,踩在他的肩上,一用力,脚下人的肩很稳,没有一丝动弹。 青年的指尖,抠着青砖,已经发白,又不敢抠出任何痕迹。 蒋子文一阵热血翻起,看了眼四周,屋里的焚香又飘了起来,氤氲朦胧之间,所有人都低着头,看不清他们的脸。像是被水晕开的画,随时溶入水中,消失不见。 唯有一张脸,总是挂着讨好的笑,眼睛却滴溜溜地转,一肚子坏水总想着往外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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