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赔不起,我赔。”邓通说,“你只管出价。” “二十两!” 李雁倒抽了一口气:“你胡咧咧什么呢,二十两!都够买个马崽子了!” “这可不是买人的价!”那青头泼皮指着小姑娘说,“是她爹欠的银子!” “你瞎说!我爹只欠你五两!” 李雁一个眼神,小姑娘便被吓到,闭上嘴。 那青头泼皮不知从哪掏出来个账本,翻开给李雁看:“就是二十两,这丫头抵给我还折了本呢!” 李雁根本不想看,这账肯定是做过,从外面看不出问题,就是拿到官府去告,也翻不了案。 他只是看了小金一眼,难得小金低了头,知道自己闯了祸。 “行,二十两就二十两吧。”李雁淡淡地说,“你写个条子,今日来往街坊都是见证——师叔祖,烦劳您借二十两银子了。” 邓通心里不快,拿出一锭银子,顺手一抛,狠狠打在那泼皮身上! 那泼皮的脸一下子扭曲了,却也不敢喊,牵着嘴角,硬是扯了一抹笑,从那账本最后一页,撕了张纸,又掏出随身的毛笔,在口中舔了舔,提笔就写好了收条。 递给了李雁。 李雁不收,示意小金去接着。 小金看了看小姑娘,又看了看他师傅,一把接过那收条,攥在了手里。 那泼皮正想走——“慢着。”李雁伸出手,“卖身契呢。” “什么卖身契?” “别装傻!”李雁说,“谁不知道,你们肯定有!” “你不是拿了收条了?” “你们的把戏我还不清楚?”李雁冷笑,“收条归收条,只要卖身契还在你们手上,你就能随时把人牵走!” 一个人卖两家,到时候两个买家你们自己咬去吧! 【作者有话说】 搞事业:今天第一更~
第57章 我没那么吉利! 四周的街坊, 大多对这事儿不懂,听到李雁如此说,自然格外愤怒。 那两人还想抵赖。 邓通咳嗽了一声, 身上的白壁在阳光下,清冷得像随时能摸了人的脖子。 婆子随手抛出一张纸,和那泼皮落荒而逃。 那张纸在半空中飘啊飘,飘到小金面前, 小金接住了, 扫了一眼,还给了那小姑娘。 小姑娘立刻撕了个粉碎! 李雁啧啧两声:“你也不仔细看看, 那是不是你的卖身契?” “我也看不懂。”小姑娘说, “左右他们不敢糊弄您。” 她不识字。 但她说的话,李雁非常受用。比小金强多了。 不过他也不是两碗迷魂汤就能放倒的人。 “都散了散了。”李雁对着周围的街坊们抱拳, “今日李某人多谢大家对小金的疼爱, 下次李某人请大家去我那儿喝酒!” 眼看这热闹也没了,周围的人便渐渐散去。慢慢地, 路又让开了, 邓通的马车也好通行。 李雁转头问:“你是哪家的?” 小姑娘的衣服, 补丁一块接着一块, 看不清原来的底色, 针脚细密,缝得很好,李雁看着, 还很好看。 她抿着嘴, 一句话也不说, 整个人紧绷起来。 “你不说, 我们怎么好送你回家呢?”李雁哄道, 跟哄小金似的。 她依旧摇摇头,偶尔上瞟的眼神中带着些警惕:“我不回家。” “怎么能不回家?家里人该急了。”李雁对小金说:“你去把她家里人找来。” “这我上哪找?”小金嘟哝,一万个不愿意。 她就是被家里人推出来抵债的,回家又有什么好? “你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以后在外面也别说认识我。”李雁警告,“你师傅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别说人,就是找鸟都能找得到!” “能跟你比?”小金小声嘀咕,“以前上学的时候估计全在外面找鸟了!” 小姑娘听到这话,居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马上又紧紧闭上了嘴。 李雁想,笑了就好。 嘴撬开了。 嘴上依旧骂道:“天天就是鸟啊鸟啊的,我看你脑子都被鸟蛋给糊住了吧!” “得了吧。”邓通在车上说,“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天天上课掏鸟窝?还转捡贵的掏?” 天正教的后山上,养着许多灵鸟,也是天正教的一个收入的来源。 李雁在小辈面前被抖了底,闭上嘴,生怕邓通说的更多。 小金乘机说:“正好咱们也缺一个人。”他抬起袖子,露出那个大窟窿。 “你自己补,可别指望我把你当大少爷养。”李雁直接掐死了他的念想。原则的问题,他可绝不让步。 ——你,我不会当少爷养,她,自然也就进不来这个门。 小金骂骂咧咧地转身。 边上立刻有好事的,这会儿还没走,拽出来街角的一个妇人——此人之前就躲在一边,偷偷捂着脸,假装自己只是个路人。 “这是她娘。” 李雁看着着妇人,脸上皲着,起的皮都是黑的,心下叹气。 “你要救我,就救到底!”小姑娘见到她娘,立刻大哭起来。 那妇人满脸尴尬,扬起手,却想到了,这丫头已经被别人买了,她是无权随意打骂的。 李雁说:“那是你妈妈。若非没办法,谁能把孩子交给人牙子呢?你家现在熬过这一波,度过了这个难关,应该会好好待你了。” “今日他们度了难关,明日呢,后日呢?”小姑娘不傻,对着李雁就磕头:“既然大爷买了我,就让我在您身边吧。奴婢给您做牛做马。” 改口极快,非常有眼力。 第一次被人叫大爷的李雁:…… 李雁低下头:“你一个自由身,何必给人当奴婢?再说了,我也没那个闲钱去养你。” “我能做女红。”小姑娘说,生怕李雁不信,“我做的可好了,真的,我一个月能给家里挣半吊子钱!” 一个半大的孩子,一个月怎可能挣半吊子钱? 李雁倒是知道不少功夫深的绣娘,一个月能挣二十两,可那是手下十年的水磨工夫,还得有人教有人带,做工最好的年岁,也不过就那么三五年,后面眼睛也瞎了,看什么都朦胧。 “既然你能挣半吊子钱,那你爹娘就更不可能把你换走了。”李雁说,“别想着跟着我们,好好回家过日子吧。” 那妇人正想拽着小姑娘走,李雁又叫住了她:“这孩子,算是我寄养在你家的。” 那妇人的眼珠转了转:“既然是寄养在我家,每个月少不了银钱。” 李雁被噎住了,他指着姑娘说:“她的女红,够抵你银钱了吧!” 妇人看了女儿一眼,没当场拆穿她。 好在这孩子够大,也能帮着做些活。 以后再大个一两岁,就能嫁了,然后还能换一笔钱回来。 “你听这位师傅的话。”妇人拉着女儿的手,把人往外拽,“你跟娘回去,娘还能心疼你。” 小姑娘终究是没再说一句话。 小金拽着他师傅的袖子,李雁不为所动,心冷如铁。 “咱们把她送到侯府去吧。”小金扯着大声道。 与其是说给李雁听,不如是说给那对母女。 “侯爷?”李雁冷笑,“你能进侯府的大门吗?” 没了师傅,他什么都不是。 小金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知道此生都不该与她们再生交集,依旧三两步地跑上去,拽着这姑娘的后腰带:“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转头,一脸冷漠,好似刚才被救的不是她:“重要吗?” 小金只觉得心里难受:“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抿着唇,依旧撬不开。 倒是她母亲,轻轻地说:“叫燕子。” 雁子? “春天的燕还是秋天的雁?”小金问完,觉得自己傻极了。 哪有人叫雁子的啊。 “有区别吗?”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小金抓抓头,“好名字。” “我名字可没那么好。”小姑娘说,“无非是来了燕子,家里便吉利罢了。” 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我听不懂。 “你和我师傅一个名字。”小金想法安慰她。 “同名不同命罢了。”小姑娘说罢,转身便走。 她的娘暗中用力,抓了她的手。 “你们一定会好命。”小金说。 那妇人赔笑了两下,追着那小姑娘,拍了一下她的背。 小金转头,就见李雁已经把车赶到他面前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他师傅拎了上去。 两个人一起钻在车里。 李雁的脸色很难看。 你难看?你凭什么难看? 小金看着李雁放大的脸,瞪大着双眼,硬是把委屈憋下去,就是不让眼泪流出来。 你还委屈上了?李雁反思,我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同情心泛滥的小家伙? 难道是我要求太松了? “这是她的命!”李雁警告他,“修仙一途,本就是逆天改命!小金,你无端干涉太多因果,是会有报应的!” “我不怕报应!” 他此刻倔强的脸,居然和十年前的某个人重合了。 ——那是十年前的“李菩萨”。 菩萨有什么好? 装着装着,还真把自己当真菩萨了? 若是眼前,站着十年前的自己,李雁想着,他会说什么呢? 估计说什么都没用,自己从小就是那种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性子。谁劝都没用,哪怕是未来的自己。 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不拦你。”李雁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不过呢,小金,我可告诉你,现在救她的二十两银子,是邓少爷,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借的——总之,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要是有这个心,下次自己去救。” 小金的手攥成了拳头。 师傅在教训他! ——他可以去救人,却不能慷他人之慨。 什么命,就是师傅今天生气了,想要教训他而已。燕子不过是我们吵架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李雁看着他的拳头,继续火上浇油:“咱们自己还顾不上呢,你呀,就别耽误人家姑娘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些话小金早就知道,说不定哪一天,人就没了,消失了,像星辰回归天空,像雨水落入池塘。 她既然有来处,就不该卷入这其中。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摆在小金面前的所有路,都是死路—— 小金心中升起一阵愤懑:“你当年为什么把我卷进来?” 我要是没被你收养就好了。 当一个普通人,再也不要修行,平平凡凡过一生,和一个燕子这样的姑娘,生两个孩子,岁月虽然不长,可也能在老之前看着孩子们长大。 什么复仇,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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