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憬沥眼前只看得见秦季离和林沐阳两人，他依旧是守着礼节，对两人行礼：“二位师伯，请赐教。” 秦季离和林沐阳两人对视，憬沥来了，那么大师兄恐怕是凶多吉少。半仙之力的师兄对上憬沥尚且输了，那么他们两人若是普通的就这样同他打了，也是赢不了的。 没有半分犹豫，两人齐燃了内丹。四周弟子一阵惊呼，不明白为什么两位峰主对上憬沥要这样不要命。 憬沥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揩去眼角的泪。睁开眼，其他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们三人。 “师伯何必如此紧张，我的目标可从来不是那些人。” 他话音未落，秦季离的巨锤已经携裹着疾风袭向他的面门。憬沥本想后退侧身闪开，但他退后一步，身后却是无形的墙。 他被前后夹击了啊，真有意思。他和抬眼看向自己的林沐阳对上视线，反手抽剑用两只手握剑抵住秦季离的巨锤。果然是主修练体的，这力气比白孟术的要大的多。 他双手虎口都被震裂，左臂的伤口也骤然崩开，血瞬间染红了他半身。 一击得趁，秦季离和林沐阳两人趁势继续压着憬沥。秦季离打，林沐阳封路。很快，本来就受伤的憬沥就逐渐落了下风。 秦季离压着憬沥的左手打，然后又是一击，击碎了他左肩胛骨。他的左手瞬间软下去，无力的垂落在身侧。 憬沥的声音忽然遥远起来，有些缥缈有些诱惑：“师伯，你看我。” 那声音像是一把钩子，秦季离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看了过去，和憬沥直直对上了眼。 只剩一只手的憬沥很快就陷入了颓靡之像。秦季离是越打越勇了，但林沐阳却只觉得奇怪。憬沥既然能够在杀了大师兄后只伤了一只左臂，那么就算他和季离配合的再好，也不至于被他们两打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看起来更像是在故意诱导他们这样做，可是伤重对他有什么好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地方已经到了。他大喊了一声：“季离退开，到地方了！” 他和秦季离压着憬沥控制住他前行退后的方向才将他引到这儿。 见秦季离久久不动，还在和憬沥缠斗。他有些急了，胸如擂鼓直跳，不安的情绪在肆意生根。迟则生变，早解决早完事：“秦季离，别打了，到地方了你没听见！” 他还是没离开范围，还在和憬沥打。林沐阳知道肯定出事了，秦季离已经带到了憬沥，其实出不出来都无所谓。反正他们都是必死了，但他真的不想亲手杀了同门啊！ 他眼眶红了，手里结印的姿势很稳，半步没出差错：“同悲，开阵！” ---- (；へ：)
第36章 第 36 章
随着林沐阳的声音落下，憬沥和秦季离所处的位置显现出了一个散发着柔光的大阵，阵连四方，通贯天地。 四周的浓雾停止流动，少顷，天边有一道光刺穿了这雾蒙蒙的黑夜。林沐阳看着这一幕眼泪蓄在眼眶里，要落不落。 同悲开阵，尸骨无存，万物同悲，草木枯朽。仙人阵法，凡人用之，伤其本源。 那滴泪水还是落在了地上，这道光暖融融的，驱散了那些浓雾和黑暗。他该高兴的，他应当开心。 “师伯，您在哭什么呢？”一道鬼魅一般的声音从林沐阳身后幽幽传来，似乎带了些讶异，“怎么秦师伯不见了，是林师伯杀了他吗？哈，亲手杀同门这件事上，您这倒是和白师伯一样呢。” 林沐阳在听到憬沥的声音时，只觉得浑身发冷，那一刻一股绝望涌上心头。他在原地僵硬的站在，不敢转头看身后的人。似乎这样就还能骗自己，憬沥已经死了，那是假的。 那该是假的，他明明和季离一起死在了同悲里，绝无可能活下来！他想忽略掉憬沥的话，那些信息让他感到恐惧。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嗒嗒嗒，是轻微的脚步声。一会儿簌簌衣料摩擦的声音在林沐阳的耳里无限放大，不多久，脚步声停了。那人就站在他跟前。 他的嗓子柔软温和透着些许媚态，但总归还是那旧时模样。 “师伯，怎么不抬眼瞧我。”憬沥的声音里浸透了委屈，还带着些哑意，“我没有害你们呀，为什么你们都要我死。我也想好好活着呀。” 林沐阳大约猜到了憬沥如何活下来的法子，他利落的扯了一截袖子覆在眼上。但手里结阵的动作有些迟缓了。只要不看他的眼睛就好了：“你这样的妖邪之物，谈什么活着。还是同归黄泉罢！” “灭魂，开阵！” 意料之中的没能够等到想要的结果，听到林沐阳又开阵，憬沥吃吃的笑了起来：“这样的大阵一开就是杀伤无数，师伯不一般，所谓大爱世人，心中无我便是如此吗？” 憬沥随手转悠万灵：“我始终不明白了……”他突然暴起，在林沐阳将开灭魂的时候直接斩断了林沐阳的脖颈。 “所谓天道就是如此吗？妖的命就算不得命吗？”憬沥抚着往下滴血的万灵，没有人能给他回答。林沐阳没了头颅的尸体在他身后缓缓倒下，那最后的一道印他终究还是没结出来。 灭魂将临的威压也就顺着风散在了天边，没有留下分毫。 就像有的人无论如何阻止他都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死亡不仅仅是结束，也应当算作解脱。 人族的通天大道已经没有了，一旦踏上术士这一行，等待着人的只有终有尽的寿元和再无来世的缘分。 他明白道理，也不需要他们不会变的回答。他只是想要下山，想要去做他作为族中最后一妖去为九尾狐族去做个了断。 他和碧云外没有仇，所以他只是杀完了阻拦他的人就要下山了。他要去杀真正的仇人，他的师父，他的……父亲。 姒梳自从上了碧云外后就没下去过，等到他走出山门口的禁制才知道为什么无令不得下山了。 群雾若带环山，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阶梯出现在他眼前。在此处，娰梳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被压制了，周身的气息被天地间的威压扣在了极低的状态，他若有所思地垂眸。这种不讲道理的感觉很像他讨厌的玩意儿——天道。 不过看起来要下山必定要过这阶梯了。 他退后一步，离开阶梯的范围，从怀里摸出一个青绿色瓶子，将其中圆滚滚的白色丹药囫囵吞咽下去。这阶梯不知道有多长，自己身上带伤，若体若常人，恐怕还没下完山，妖倒是要死在半路。 和那几个近仙的师伯打都打赢了，死在这上头那多少丢人了。 回源丹一如既往的好用，一股清凉的流感在体内来回流动，一点点吸收周遭的灵力修复他身上的伤。很轻柔，也很有效。 如果不是这阶梯如此古怪，他是断然不会用回源丹的。毕竟这玩意儿是夏景炼出来的，自己已经是和他撕破脸皮，这种东西自然是再也没有。 不多时，娰梳体内破碎的经脉就好的七七八八，但再进一分都没有了。他没有第二颗可以用了，也没时间去修养了。 他重新踏上了阶梯。 “碧云外脱于俗世之外，术士与常人相异亦如妖与人相异。非俗世凡人入世，皆有代价交付。碧云外是要走过这无尽阶梯，心境也要稳当，不然这白雾之中便是最后归宿。” 宋渝声音浅淡却认真，他很少说那么长的话，此刻他眉间微皱，似在犹豫：“若有心境不稳之人，在此刻请出列。” 人群躁动些许又归为宁静，没有人站出来，宋渝没再多说，带着队伍御剑出了山门。 石阶上头沾了水，很湿滑，娰梳走的很慢很稳。一级一级的阶梯，一步一步踏入雾里，时间在这时候像是被拉长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一直在前进，数着自己行过的台阶。 “第三千六百五十二。”娰梳薄唇轻言，好听的声音里带着讶异，“咦，这儿怎么有人会留下来呢？” 那人体量高大，穿着碧云外合蕤峰的弟子服。娰梳蹲下身，拉开遮住他脸面的双手。是很熟悉的一张脸，很像弥勒佛，带着笑。娰梳垂眸，他是记得这人的，合蕤峰秦师伯的二徒弟，人脾气温和，能讲道理绝不动手的一个人，他甚至还给过自己糖。自己和他的师弟们一起笑过他，说他这样的性格应当皈依佛门而不是碧云外。 现在好了，真成弥勒佛了。娰梳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受，幽紫的眼眸有些怔然，但他只是将他脸上污渍擦净又对他拜了拜。 他是宋渝带的队里头的人。 在压制了灵力的基础上，合蕤峰的弟子下阶梯应当是最简单的。可是为什么，第一个死在阶梯的人就是合蕤峰的人呢？ 目前为止娰梳还没有遇见麻烦，但这位师兄的出现提醒了他，这阶梯除了看不到尽头还能吃人。 娰梳依旧是沉默的走着，心里默默数着自己走过的阶梯。这一步是第五千八百七十二级，眼前没有人，但娰梳停下了脚步。 他顶着巨大的威压运转体内的妖力，紫色的眼瞳熠熠生辉：“万灵，破！” 吸满了妖力的万灵通身泛着诡异的紫色，和他的主人的眼睛交相辉映。娰梳挥出一剑击碎脚下的石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些白色的雾消融，他脚下的石阶复原，而娰梳本人消失在原地。 失重的感觉有些怪，但还能接受。娰梳感觉全身轻飘飘的，好像环绕着一圈水一样的东西，但是看不见，也触不到。 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娰梳就被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张开五指，一圈妖力在他手心凝结成型。确认完毕，姒梳松了口气。好了，现在可以用了。他心下略安，不受禁制约束，那么看来他的确是出了那骗子台阶了。 天道讲究顺应天理，道法自然。按理来说，应当是寻着阶梯一直走下去就能够走到所谓的终点尽头。所谓求大道者，心定如磐石，身心如一，顺天而为，逆天而亡。所以按着一般人想法来看，他们走不出那骗子阶梯。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他们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存在。 如同破而后立，不破不立。如若循规守矩一辈子那么这样的一辈子一眼就望到了尽头。哪怕你寿元比天，也能一眼知晓你未来之死。 更何况现在术士通天大道已然破灭，想要寿元无尽求得大道，只能依照着机会更加渺茫的天道点诏。去做替天行道，匡扶大义之事。 如同夏景。 不过没有杀了自己，彻底绝了九尾狐族，恐怕他的大道是不太满意的，所以他的点诏也就没能成功。现在滞留在人间，不是真仙也不算凡人。 追求了这么久的东西摆在眼前，为了所谓天理能够屠戮妻子全族的人。居然留下了自己，真是可笑。徒徒给自己埋下祸患，今日他就要来讨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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