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张开双手挡在珠碧身前,指着那些人大骂:“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当街羞辱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些人再近不得珠碧的身,便纷纷朝他丢臭鸡蛋碎石头与烂菜叶,那些人中此起彼伏地多半都是妇人,全都在骂他: ——我们哪里欺负人了,狐狸精也能算做人么? ——勾引男人的臭婊子,看见一个骂一个! ——呸!有脸当狐狸精勾引男人,没脸被骂?你装甚么可怜无辜! ——他们仨是一伙的,别客气。 ——被男人捅烂了罢?欸~你们说他还能拉屎不? 那些污言秽语像一把刀一下下扎在灵鹫心上,那些人一边骂着,一边发疯了似的拿菜篮子里的菜叶,没有菜叶的就从地上捡碎石头,全往珠碧身上丢。 灵鹫高大的身躯护着他,那有近一半的臭鸡蛋烂菜叶与碎石头都丢在了他身上,他亦浑身恶臭不堪,狼狈至极。 他,原本是天上最爱干净的神仙。 这次早市之行,以一个非常不美好的结局收场,回到客栈时,珠碧照着镜子,望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脑袋上顶着好几个鸡蛋壳,粘着好几片烂菜叶,他笑:“小九啊,把咱们三个身上的菜叶鸡蛋回收回收,拿到厨房去让厨子炒几盘菜。” 小九满手糊着臭鸡蛋液,看了看手,瘪着嘴要哭不哭:“可这鸡蛋也不新鲜啊……” 灵鹫见他二人居然还能有说有笑,心下大受震撼,他自己也浑身挂着污秽,珠碧与小九看着平日里俊朗无俦不染俗尘的帝君也这幅狼狈模样,不约而同地一齐笑起来。 “可惜了这身好衣裳,穿没几天又报废了。”珠碧搂了搂身上被撕烂的衣服如是说。 灵鹫旋个身就干干净净,只是珠碧与小九要重新洗澡了。小九麻利地跑出去让人烧水,房中剩灵鹫与珠碧二人。 灵鹫哑然开口:“他们那样对你,你为何还……” 珠碧的脸上黏糊糊地,淋漓着蛋黄蛋清,手摸上发丝,也薅了一手黏糊糊的鸡蛋液下来,伸到鼻子边闻了闻,臭烘烘地,嫌弃得不行。 随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把臭鸡蛋液甩掉,笑:“帝君啊,我们做娼妓的,早就习惯啦。” 灵鹫的心犹如被千刀万剐一样地疼,他再一次,将他紧紧揽在怀里。 “这回怎么不嫌我脏……”珠碧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他可以云淡风轻地,对一切侮辱一笑置之,可是,这回是第一次有人心疼他。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一起来抱小珠珠!
第28章 杯酒报君恩 洗掉那身臭鸡蛋味,珠碧又是那个浑身香香的,软软的可人儿。 他不施粉黛时的脸分明是清透俊秀的,只要他不挤眉弄眼,也看不出是个出卖色相与肉体的男妓罢? 灵鹫纳闷,他就算是再放荡,也不至于买个饼也要朝人抛媚眼,何况那人还是个妇道人家。 这一点,灵鹫还是相信他的。但却为何那妇人看他一眼就朝他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 灵鹫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珠碧披一身青白素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房里来,见灵鹫站在窗边出神,便问:“帝君在想甚么?这么出神。” 灵鹫将心中疑惑与他说了,只见珠碧愕然一阵,忽地笑了:“今天出门太急了,忘记把头发束起来啦。” 我朝风气如此,成年男子必须束发,不束发的不是娼妓就是疯子。 那妇人见他面容白皙,长相阴柔秀美毫无阳刚之气,又散着个头发,一下就明白他是做甚么的,对他自然没有好气了。 加上自己丈夫三番两头拿着她摊饼挣的血汗钱跑到花街柳巷偷腥,带回一身呛死人的脂粉香,以致她看见这些不男不女的娼妓就火冒三丈。 而妓馆明文规定妓子严禁束发,违者剥光了衣服当众杖责。珠碧又几乎不出南馆,便没有束发的习惯,这会出门,把这茬给忘了,所以才招来了街上路人一顿侮辱讨伐。 原来如此。 灵鹫拿过他手中布巾,替他将那头三千青丝擦干。长发拢在手心里像乌黑的丝缎,滑软冰凉,窗边微风轻轻拂过,荡起几缕,晃晃悠悠拂过帝君坚硬的道心,酥酥麻麻地,让人心痒。 不知怎么地,灵鹫竟鬼使神差地取来木梳,一下一下替他梳起长发来。 珠碧受宠若惊,从来都是他巴巴地贴上去撩拨别人,几时被人这样对待过? “帝君天神之尊,这样伺候我一个凡人,该不会折我寿罢?” 本来就没几年能活,再折一折寿,自己明日该不会横尸街头罢! 想到这里珠碧浑身打了个颤,转头就要去拿他手中木梳。 却见灵鹫灵巧一躲,珠碧蹙眉徉怒,伸手将他推到墙上,眸中笑意横生,伸出丁香舌自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往上舔,一路舔过凸出的喉珠来到耳畔,又舔进耳窝里,吹了口热气:“帝君再这样撩拨我,我可真的忍不住要把帝君办了。” 灵鹫手里的梳子啪得一声,掉了。 拨开耳朵边拱来拱去的脑袋:“想打架么?来,我不用法力,再让你一只手。” 珠碧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香了一口:“珠碧哪儿打得过帝君?不过帝君若是想在床上与我过过招,珠碧倒是乐意之至——” 这几日灵鹫被他撩拨得多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准备,也没有特别惊讶,哭笑不得地摸摸他的头发:“好了,只想帮你束个发而已。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甚么?” 珠碧在他耳垂上咬一口,伸出食指勾住他清晰凌厉的下颌角,恨恨道:“当然是天天想干那种事了。总有一天,定要让帝君醉死在我身上。” 灵鹫捉住他犯上作乱的手:“亵渎神灵,仔细你的小命。” 珠碧又亲他一口,毫无惧色:“就亵渎你了,怎样?反正我罪行累累,也不在乎多添这一桩。” 如果灵鹫下凡前有人告诉他,你下凡后会被凡人摁在墙上又舔又啃,灵鹫一定会一巴掌把他拍进濯尘池洗洗脑子。 而如今一切就默默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感叹众生造化玄妙,连他这个创世始神都捉摸不透了。 小九抱着衣服一进来就看见他俩腻腻歪歪,捂住眼睛假装甚么也没发生,掉头就往外跑。 “小九回来,跑甚么?”珠碧道:“平日里少见这档子事儿了?这回拿甚么乔,把衣裳拿进来。” “哦……” 珠碧将小九手中那件暗纹外袍取来穿好,小九在一旁拊掌衷心夸赞:“这一回出门,我看看还有哪些个没眼力见的敢往相公身上丢臭鸡蛋!” 珠碧道:“你啊,出了门也一口一个相公地喊我,有差么?赶紧改了,这回出门得叫我公子。” “好的公子!” 珠碧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满意得很:“帝君方才说甚么来着?不是要帮我束发么,来罢。” 灵鹫闻言来到他身后,拢起那一头青丝梳顺了,手下娴熟地绕环,团成发髻于头顶,从自己头上拨下支灵簪,替他插在发髻间。 这一回,就真像个翩翩公子了。 珠碧摸了摸脑袋:“帝君的手艺不错呀,怎地束发这种事这么信手拈来?” 灵鹫道:“我有个徒弟,小时候不肯好好随我学法术,就喜欢数头发玩儿,我一气之下就把他头发束起来。下了禁咒,他玩不着,只能好好学了。” 提到自己徒弟,灵鹫帝君不免想起往事,曾经依赖自己的徒弟与自己渐行渐远,月御之事后更是不再踏入灵鹫宫半步。想到这些灵鹫就不由得一阵唏嘘。 一切弄好之后,珠碧不死心地又带着两人出门了,这一回他大大方方地走在大街上,再也没人拿鄙夷的眼光看他。 唔,堂堂正正走在大街上的感觉真好。 他生得极好看,不敷粉涂朱的脸清朗俊秀,尤其身边还并行着一个更扎眼的身形高挑的伟岸男子,这样一道靓丽风景线,人人都免不了多看几眼,而后投来倾慕的目光。 灵鹫来凡间多日,习惯了众人追随他的目光,视若无睹地往前走,珠碧低声打趣道:“帝君啊,你还真是……红颜祸水。” 灵鹫无奈地笑笑:“形容你比较贴切。” 他两并肩走在前头,苦哈哈的小九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头,在不明状况的路人眼里,就是两名贵公子带着服侍小童逛大街来的。 早上被人一顿臭鸡蛋砸,早点也没有吃着,一到中午,珠碧与小九的肚子难免打起鼓来,珠碧四处看看,便拽着灵鹫走进一家气派的食馆。 店小二见二位贵客衣着不俗气质非凡,忙殷勤地招待贵客坐下。珠碧坐下,与小九两人呼啦啦点了满桌子菜,灵鹫望着眼前凡物,是半点欲望也没有。 珠碧饿得很了,在他对面扒了半碗饭才发现他是半点没动筷子,左右看了看四周偷偷拿眼瞧他俩的满堂食客,低声笑:“我知帝君瞧不上这些凡间俗物,可这满堂食客看着你呢,好歹也动动筷子。真要让大家发现你不是人么?” 珠碧笑着夹起一枚晶莹的珍珠饺放在他碗里,灵鹫心中挣扎了半天,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最终还是无奈地提起筷子,应付地吃了两口。 唔,味道居然还可以。灵鹫记得当年下凡时,世间还是茹毛饮血啃生肉的年代。 如今倒是愈发精致了,可见凡人在吃这件事上还是下足了功夫的。 珠碧兴致高,问店家要了一壶好酒,将清澈酒液注入空杯,珠碧一手持一杯,递到灵鹫跟前,笑得如沐春风:“帝君,珠碧敬你。” 既然凡间的饭都吃了,这杯酒不喝可就说不过去了。灵鹫伸手接过,酒香氤氲在鼻尖,芳香凛冽,似乎也不赖么。 珠碧正了正色,双手敬捧瓷杯:“第一杯,敬谢帝君救命之恩。” 雪云禅寺山中初见,你凭风而来,多谢你撕开我黑暗人生中的一条裂缝,让我终得以窥见天光。 珠碧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灵鹫笑笑,少顷,亦仰头饮尽。 “第二杯,敬你惜我、护我、怜我。” 云山县树林里,集市上,客栈中,世人辱我欺我笑我骂我,多谢你拥我入怀,痛我之痛,苦我所苦。 珠碧不再笑了,他神色中难得如此认真,眼神滚烫,眸中一片痴心深情。 早在那三个紧紧相拥之后,珠碧一颗心就已沉沦爱河,爱河水融化他十二年被蛛网层层缠裹的心。 灵鹫忽地心酸,第二杯酒,滑进喉中无端有些苦涩。 “第三杯——愿帝君长伴……”珠碧深情话语到此戛然而止,将手中酒杯重新放回桌上:“算了。” 第三杯,愿帝君长伴我身侧,疼我爱我。 但怎么可能呢?自己到底是个承欢男人身下的下贱娼妓,你是那九天上受人敬仰的神灵,我不敢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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