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里陈旧的房间,是他幻想中方睐的家。 摇摇欲坠的木质结构,墙边堆积着草料和稻谷。 这个时候阮湖与方睐仅有一面之缘,他邀请对方做他的绘画模特,对方还拒绝了。 萍水相逢,互相没有留下对方的任何信息。 再见面的机会渺茫。 所以阮湖只能在脑海中构想方睐的生活。 那个靠每天在码头上出力气赚钱过活的男人,风吹日晒锻炼出来的强健体魄。 人总是对与自己相反的东西痴迷无比。 方睐就是阮湖从前接触不到的一类人。 阮湖看他一眼,就知道那人有最硬的骨头和胸膛,和铜豌豆一样打不死的命。 阮湖想得多了,那人就不讲道理地入了阮湖的梦。 阮湖惊醒后,裹紧被子愣神了许久。 窗外白雾弥漫,遮挡了山崖和海岸线,美得不真实。 在雾凇沆砀的场景里做了一场梦,这种行为似乎也变得合理了。 阮湖喃喃自语:“方睐,真是方睐……” 他念男人的名字时尾音不像别人那样干脆,是拖了些声调的,像轻拿轻放一个珍贵物件。 阮湖从床上起来,裹了件睡袍坐到窗边,那里摆放的画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画。 灰色短衫,眉目深戾,正站在一处高高的山崖上,转身回头,朝下面的人伸出一只手。 这画的不是方睐还能是谁? 阮湖决定画完这幅画,就去到镇上寻找方睐。 刘先洛比了OK的手势,说:“好的,这条过。” 刘导一说话,沈怀珵身上马上被甩了一张毯子。 是庄弗槿下床前给他的。 相比庄弗槿只脱了上衣,沈怀珵裸露更多,稍微一动就不自在。 “弗槿可以休息了,小沈还要再补拍一些镜头。”刘先洛说。 沈怀珵是这场戏的绝对主角,镜头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拍他。 为了保持肌肉线条的漂亮,庄弗槿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喝水和进食。 唇舌干渴,他套上衣服就出了布景棚。 外面零下的温度及时安抚了他的燥热。 在助理那要了一瓶水,庄弗槿一口气喝了大半。 还觉得缺点什么。 他往衣服口袋里摸索一番,发现没带烟。 “想来一根?”一个烟盒被递了过来。 刘先洛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和庄弗槿一起站在外面的屋檐下。 两人各点了一支烟。 庄弗槿吸了几口就停下了,说:“不是补拍吗,您怎么出来了?” 刘先洛答:“有摄像指导着他就行。” 两人又都沉默了。 他们之间是不说话也不会尴尬的关系。 但这回有些不同。 两人心知肚明,他们要把一些事说开,互相等待对方开口。 刘先洛打破了安静:“弗槿,你觉得小沈今天拍得怎么样?” 庄弗槿将剩下的半截烟按在身后的墙上,碾灭了。 说:“我哪里懂,您说戏过了,那就是对他还满意。” 刘先洛吐出一口烟,烟气缭绕中,他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俊:“他是个好苗子。你稍微一带,他就上道了。” “不是我带的他。” 庄弗槿比刘先洛高一些,他自始至终没有转过头和刘先洛对视,“您不也教了他很多么?您和他谈心,我碰见过不止一次。” 刘先洛:“小沈是你公司的艺人。” “很快就不是了吧,刘导,您想带走他。” 刘先洛低声笑了。 聪明人讲话,彼此都是心如明镜。 “我喜欢和你聊天,因为不用费劲挑明,”刘先洛拍拍庄弗槿的肩膀,“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导演休息室外,我听见您说以后找沈怀珵拍戏。刘导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沈怀珵听不懂的弦外之音,庄弗槿都听出来了。 刘先洛脸上还是带着笑。 他这人有个习惯,就是平时都很严肃,遇见重要的事时反而会神态放松。 “但师父,您这件事做的有点绝。”庄弗槿的视线落在遥远的海上。 烟头上的火星一颤,刘先洛拿烟的手不太稳。 师父……庄弗槿好久不这样叫他了。 庄弗槿的处女作是刘先洛给的机会。一点一点教着完成的。 那时候不到二十岁的庄弗槿一口一个师父地叫。 后来不喊这个了,因为刘先洛不让。 说认师父会把路走窄了。 小火靠能力,大火靠贵人。 他把庄弗槿推荐给各个不同风格的导演,鼓励对方拍不同类型的片子。 成就了今天的庄弗槿。 “您这一招,让沈怀珵拍了艳戏,别的导演不敢用他,他只能被你牢牢绑在身边了。” “你看出来了,果然成长了,不是当初愣头愣脑的小年轻了。” 刘先洛没再拿起烟,任由它在指间燃尽,又说,“所以你昨天就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你在配合我?” 庄弗槿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在圈子里浸染久了,他看过许多种手段。 庄弗槿只能做到自己不使阴招,却不能阻止每个人。 在室外呆久后,寒气逐渐吞噬着他。 “你既然叫我师父,那我再教你一个道理。你说这件事我做得狠,可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刘先洛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拖拖拉拉地处理和沈怀珵之间的关系。” “你还是太仁慈了,沈怀珵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你要么让他完全起到替身的作用,要么就彻底让他消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让他在戏里代替沈眠。” 庄弗槿:“我还没做好决定。” “确实,如果你能做到心狠手辣,你也不是我认识的弗槿了,”刘先洛淡定道,“不急,戏还要拍两个月,你有充足的时间慢慢想。” “沈怀珵的把柄已经在您手上了。” “嗯,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我希望小沈以后都会是我的专属演员。”刘先洛转身,又要进拍摄棚去了,推门前又对庄弗槿说, “时间不等人,想要的不去拿,可能会被别人抢。” 周围又剩下庄弗槿一个人,他低头看到自己指尖上沾了点红。 大概是从沈怀珵那蹭下来的唇彩。 是啊,庄弗槿心想,沈怀珵这样的兔子迟早会被人惦记上,被人抢走的。
第23章 人脸复制手术 陈雾又来到了雾山镇。 他本该和庄弗槿形影不离,却在陪着进组后独自回了趟京城。 今晚他是完成了庄弗槿给的任务,拿着一大堆资料回来的。 查的是沈怀珵整形,和他背后的整个沈家。 “哎呀这个破地方,路况真差,颠得我腰酸腿痛,”陈雾拿着电话对庄弗槿抱怨,“我刚到清岸酒店,在等电梯。今天可得好好歇歇。”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庄弗槿坐在从剧组回来的车上,身体裹着的一层干冷寒意久久不褪。 他看着车窗外零星的小镇灯火,说:“我房间密码你知道,把东西送过去。” 陈雾惊讶:“你现在就要看?” 陈雾:“今天拍夜戏,你不累吗?要不等天亮?……” “就现在。” “沈怀珵的房间就你隔壁,咱们离他这么近,讨论调查他的事,是不是不太好?” 陈雾不是瞻前顾后的人,听他支支吾吾庄弗槿就知道查出了大事。 庄弗槿把手机拿远了点:“803房间,我回去就要看到你弄来的东西。” 电话随即挂断。 拍戏时庄弗槿都住在清岸酒店。 在未开发的雾山,这里虽是环境最好的一座酒店,但也到处透着一股陈旧感。 最拿得出手的是一楼的温泉,天然形成,冬日里也不积冰雪。 电梯里,陈雾只好按亮了八楼。 庄弗槿的住宿都是陈雾一手安排的,他们住在同一所酒店里,只不过陈雾在五层。 因为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当初为了方便管理,也为了显示一视同仁,陈雾给沈怀珵订的房间是804。 陈雾现在回想这件事,可真是后悔。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打开,陈雾迎面遇见了沈怀珵。 多年混迹职场的历练,让他急忙调整出住一张微笑的脸:“小沈,不休息呀,这么晚了还出门。” 勉强维持住的表情下,陈雾心跳如鼓。 “陈哥,你回来了?”沈怀珵透着真心的欣喜,“我比庄弗槿先收工,准备去泡温泉。” “我……我来找他商量一些商务上的事。”陈雾手里提了一个鼓鼓的包。 沈怀珵面露心疼:“这几天他拍戏都到很晚……” “是一个新的代言,不复杂,很快就能和他说完。” “身体最重要啦,注意休息。” 沈怀珵很乖地往一旁站,给陈雾让位置。 陈雾点头:“好,你也是。” 两人擦身而过。 电梯把沈怀珵带到一楼。 陈雾舒出一口气。 他的身份有些特殊,通常艺人进组,经纪人是不用陪着的。 但陈雾还担着半个助理的角色,勤勤恳恳地陪庄弗槿进每一个组。 有很多次,庄弗槿想给他升职,当个部门经理留在公司,就能安定下来不再到处奔波。 那是许多人羡慕的地位。 可陈雾都拒绝了。 他感觉自己的根应该就是扎在片场的,如果做了管理层,就是把他连根拔起了。 只能过着按时打卡,空虚无聊的日子。 这次回京城一趟,来回一周多的时间。 到了这边,虽然天气酷寒,道路恶劣,但陈雾觉得呼吸都畅快。 庄弗槿推开房门时钟表指向十一点半。 陈雾靠在沙发上养神,房中央的桌子上放了一沓厚厚的文件。 “回来了,”陈雾语调有点沉,“沈怀珵恰好不在房间里,趁这个时间,你想从哪里看起?” 庄弗槿脱下外套,转身挂在衣架上:“说最重要的。” 钟表指针缜密地走着,笼罩一切的夜色也给人深厚的安全感。 在秩序之中,有些脱离轨迹的事要浮出水面。 陈雾翻开最上面的一份文件,拿出夹在中间的一张照片。 他说:“初中时期的沈怀珵,根本不长现在这个样子。” 庄弗槿接过照片。 明亮的室内灯的照耀下,十二三岁的“沈怀珵”的脸出现在眼前。 过时的浅蓝色校服,被风吹乱的头发,背景是操场的红跑道,在“沈怀珵”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比他高半个头,仅有半边身子入境。 陈旧的照片封存住这一瞬。 “另一个人是?”庄弗槿问。
123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