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鹿虽有疑惑,但见童眠这么自信还是没说什么,继续跟着走了。 接下来的每一段路,都先由童眠发出“向左”、“低头”、“进门”、“穿廊”的指令,他们再行动。 也是神奇,每每都快要和人撞上了,江月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但遵照指令之后又会逢凶化吉。黑夜之中,二人沉默行路,只有偶尔响起的低声提示,终于甩掉了所有守卫,来到了安静处。 江月鹿定了定心,“还好还好。虽然很惊险,但还是平安过来了。” 童眠得意道:“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在这个祭坛,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江月鹿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了,“你到底是谁?” 他在祭坛调查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而且还如此熟悉祭坛内的布局。这一路上,要是误入一个阵法,他们全都得玩完。 冷问寒道:“我们到这里来,就是先接他出去的。” 童眠也道:“是啊,快把我带出去吧,这里冷死了,还很臭,我就算是巫师,这地方对我来说也太超过了。” 他们这么一说,江月鹿这才仔细看起四周。 这是一个墙很高的院子,极为冷清,一路经过的殿宇院落都有人把守,但这里却没一个人。 正中间有一间铜墙铁壁铸成的屋子,森森冒着寒气,他们远在门口都能感受到浸入骨头里的冷意。 江月鹿难以置信,“你不会在这间屋子里吧?” 童眠嘀咕道:“是啊,我发出点声音给你听啊。” 话音落下,果真从房间里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奇怪声音。江月鹿用鼻子想都想不出童眠是用哪个器官发出这种声音的。 江月鹿摆了摆手,“好了,消停点吧。这屋子这么冷,你再耗力气恐怕要玩完。” 童眠却不以为然,“没事的,我都在这住了好些天了。冷问寒和你去上课的时候我一直都待在这。” 江月鹿顿了顿,拿走了玉牌,开了童眠不可见的屏蔽,对冷问寒压低声音,“这人真是童眠?会不会有诈?” 冷问寒一愣,“怎么了?” 他一指铜墙铁壁的冷屋子,“这房子这么冷,正常人在里面待不过两天,可他却说自己住了好多天还能活蹦乱跳,不是有鬼又是什么?” 冷问寒恍然大悟,“啊,我没有和你说……” 江月鹿:“和我说什么?” 冷问寒道:“这屋子,是停放死人的冰库。” 江月鹿:“……” 童眠死了吗?他很震惊。冷问寒忙道:“这件事说来复杂……” “哪里复杂了。不就是我穿过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个巫医族的病秧子,他是死了,可我又活了,半死不活,好死不死,卡在了这个尴尬的阶段,还被人搬运到了停尸房。” 童眠道:“你们快点把我捞出去吧,现在是没死,再待一会可就说不定了。” 于是江月鹿进屋找童眠,冷问寒在门口放哨。 找到后,将冻得硬绑绑的童眠背出来,江月鹿总感觉自己是北极的渔夫,这么一想就笑了一下,童眠问道:“你笑什么?” 他一说话就哈寒气,冰得他耳朵疼,江月鹿还在笑:“你好像冰柜里刚拿出来的鱼……”刚说一半,就不敢说了。 童眠:“好笑吗?” 他马上:“不好笑。” 童眠犯了个巨大的白眼,“还是按我说的路走啊,他们开会的地方很隐蔽,但我知道有一间密室,我们可以躲在里面偷听,不用担心被人发现,那个密室据我所知除了大长老没人知道。” 江月鹿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童眠要是双脚完好,在祭坛自由走来走去得到了这些情报,那还情有可原。可他每天都在停尸房里躺着,要不是他们去捞人,现在都还是一条不能动的咸鱼。 童眠默默道:“停尸房是一个很方便说八卦的地方。” 江月鹿也默了,“这倒是的。” 死人最能保守秘密,就算听到了什么也不会跑去告密,所以可以放心大胆地说领导们的坏话。 江月鹿当过一阵子社畜,很懂这一套。 童眠阴□□:“你们大概不知道,这里的巫师看起来很团结,相亲相爱得要穿同一条裤子,实际早就生出八百个心眼子。我这些天听到的消息,哼哼,稍微放出去一个就得死一片了。” 江月鹿道:“那快交流交流。” 童眠顿了顿:“现在?” 江月鹿抖了抖,让童眠滑到他背上另一侧,老是冰同一块地方真是遭不住。 他道:“是啊,反正现在赶路很无聊,闲着也是闲着。” “我看你是这些天任务进度停滞不前有点急了吧。”童眠哼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提起这事江月鹿就很心虚。 童眠道:“算了算了。这几天我都快把那些话盘出浆了。我现在说出来,说不定三个人一块想,还能想出点不一样的。” 冷问寒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童眠严肃起来:“说起来,你们还记得树神吗?” 江月鹿当然记得,“雪村人信奉的神?还有树,据说是建木,传说里的东西。但是在衔尾船和麟芽城都出现过残体。” 冷问寒凝神不语,下意识看向手边。 但他现在不是冷家的落阴官,手里没有那根木头手杖。 他们落阴一族世代传承的木杖似乎也和建木息息相关。 童眠嗯了一声,“对。我们之前复盘过,从纸人城到麟芽城,一路上都有树神和其信徒参与,可这样一位神明,在学院里找不到记载。那么多人参加过树高女中的副本,也没人提起过这一族人……实在很怪。” “但在这里,我听到有人提起了树神。”他用很古怪的眼神看了眼江月鹿。 “怎么了?” 他道:“你说得没错,那就是建木。”
第197章 凡人终有一死19 那一天,童眠躺着,忽然听见外面有谈话声。 每天都有不少人聊天,他一开始没当回事,但是没一会,他就被其中一个人吸引去了视线。 这个人的声音不大,也很少说话。但是一旦开口,就让人记忆深刻。 他讲话的速度不缓不急,每个字都像噙了块冷冰,一个字一个字,如同磨刀一般吐了出来,叫人不寒而栗。 童眠知道,只有背负着极大恨意的人才会如此。在此之前,他只见过一两个人这么说话,他们身上都背负着血海深仇。 这不就是冷问寒叮嘱要找的人吗? 他赶紧挪到了窗边,一番折腾下来,外头的两个人已经到了谈话的尾声,他只听到那人恨意深重地说道:“我们不能放过他们,灭族之仇绝不能算了,就算建木已死,这笔血海深仇,也要让巫族得到教训!” …… “说完这句话他们就走了。”童眠问道:“你们怎么看?” 江月鹿沉吟道:“听起来是树人……但他说灭族之仇,怎么还会有雪村里的树人活下来?” 童眠摇了摇头,“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偷听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们挺谨慎的,不敢停留太久。这么小心藏匿行踪,恐怕连自己的族人都会被骗过。” 江月鹿点头,“有道理。” 冷问寒也道:“后来的雪村人也在避世。” 隐藏身份已经变成固守百年的习惯了吗……他忽然有些同情这一族人了。也许是因为他们作为信徒与自己心意相通,就算有过纪红茶和秦雪这两个祸害,他也实在恨不起来树人一族。 他们实在非常可怜。 江月鹿道:“如果这两个人就是树人一族,埋伏在祭坛就是为了对付巫族吗?他们说的血海深仇,你们有印象吗?” 冷问寒和童眠都摇头。 江月鹿道:“这可真是奇怪了。有一个敌人,甚至敌人都藏在自己的考场里,学院愣是把他们当空气,不管也不顾。” 童眠道:“也许是……太弱了?你看啊,学院和雪村比起来,一个像庞然大物,另一个则是小虫子,巨人会对虫蚁投去眼神吗?觉得他们起不了风浪,所以根本不去搭理。这样也能说通吧?” 江月鹿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不能解释。” “这个敌人,活了多久,你有想过吗?” 童眠沉默了。 江月鹿提醒道:“那两人能说出这番话,说明早在很久之前,双方就已交恶了。别忘了我们还是穿过来的,这个时代早于瞎子的考场,又要早于我们原本生活的时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活了这么久的敌人,你会轻视他们吗?” “就算是虫子,始终在阴暗处盯着你,你也浑身难受啊。” 童眠点头,“确实。” 这段话信息量原本就少,他们三个人分析了半天,已经榨不出什么了。 “那天之后,他们没再回来吗?” 童眠道:“有。就在昨天,他们回来过一次。我也是在这个时候,知道今天祭坛有会要开的。” “他们这次说的,跟建木无关,跟树人也无关……” …… 这次在停尸房门口聊天的二人,有种诡异的兴奋。 “终于要死了,终于!哈哈哈哈,老天有眼,苍天有眼哪!”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当年你们怎么害了我们的……如今就要付出百倍痛苦来奉还!哈哈哈哈!想不到吧!” “都不用我们出手,你们巫族,从内部就开始烂了!” …… 童眠皱眉道:“听他们的意思,巫族内部出了叛徒,但如果只是找到一个叛徒,他们绝不会这么兴奋。” 江月鹿想了想,“也许这个叛徒的位份极高,他的叛乱会给巫族致命一击。” 说到这里,冷问寒和童眠福至心灵,忽然对视。 童眠尴尬地咳了一声,“你也想到了他吗?” 冷问寒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只剩江月鹿还蒙在鼓里,“你们在说谁?他?” 童眠道:“就是那个……哎,先把玉牌关了,我们三个悄悄说。”江月鹿看着他们把鬼头小五屏蔽了,话说回来小五人一声不吭,到底在干什么也不知道。 关了之后,童眠才道:“你从小不在学院,对这些内情不敏感。但我和冷问寒一个在童家一个在冷家,小时候没少听大人们骂……骂乌夜明,说他们乌家一族都是叛徒,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临阵倒戈,现在绝不会是鬼盛巫衰的局面。” 江月鹿:“乌夜明,和鬼头小五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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