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陈川刚消耗太多体力,脚步慢了一点,肩膀已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盖住。 张屠户冷漠的声音就像阎罗王的判处:“你跑不掉了。” “陈川,陈川!” 赵小萱急得不行,拽住了江月鹿的衣袖,“帮我救他,帮我救救他!” 冷靖抽出符纸,“我来。” 江月鹿却制止了他,“等一等,先看看。” “还要看什么啊?!”赵小萱急得团团转,“陈川都被抓住了!” “小萱,是有点奇怪……”姜心慧道:“你回过头看看呢。” 到底是哪里奇怪啊!赵小萱焦躁地转过身,却惊讶地发现被捉住的陈川安然无恙,不知道为什么,张屠户在说了那句话之后便再无动作。陈川像是被一个活人抓住,但这个活人却在片刻间变成了一动不动的雕塑。 就因为是雕塑,他也没办法挣脱,只能尴尬地被拎着脖子悬在半空。 林神音道:“其他人也不动了。” 姜心慧眼明手快:“徐婆婆也是!” 不论是刚刚进门,还是缩在角落,这些穿了一层纸人皮的家伙全都像时间凝滞一样停止了动作,有的人还保持着一只脚迈进门内、一只脚在门外的怪异姿势。他们也不再说话,似乎也呼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祠堂现在只剩他们几人的声音。 情况虽然不危急,可是却十分怪异。 赵小萱赶紧上前救下男友,江月鹿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昨天夜里,这些人全都不见了。” 冷靖点了点头。 江月鹿思索道:“我们当时的活动范围就只有朱大人家里,停刘石头棺材的地方,就算出门寻找了,也只找了街道,没人就回来了。” “我们没有去他们各自家里找过。” “你的意思是……” 江月鹿抬起头来,看着冷靖和林神音,“也许不是人不见了。” “人还在。所有人都在。都在他们各自的家里。但是他们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不会说话,不会动弹。” 冷靖听得心惊胆战,“你是说他们突然变成了尸体?” “不知道。”江月鹿说。 “不过很好。昨天不知道,是因为找不到。现在人就在眼前,看一看就明了。” 赵小萱已经把陈川弄了下来,她不知道要跟江月鹿怎么形容,“……摸到张屠户的时候,手感很奇怪……” 软乎乎的,杀猪匠健壮的肌肉似乎融化成了一滩水,她毫不费力就将陈川从他手里解救下来,她还以为这只手会像钳子一样牢固呢。 他们三人自觉给江月鹿让开了位置。 “有刀吗?”他望向冷靖,“最好是开过光的刀。” 冷靖像哆啦A梦一样找出一把小刀,扔给了江月鹿,他接手后漂亮地玩了几下,赞许道:“谢谢,很趁手。” 利刃笔直地划开了白纸。 这种感觉就像刨开女人的子宫,他没体验过分娩的痛苦,但此刻却觉得自己的行为残忍无人性。女子怀胎十月,而包裹着成年活人的这个“胎体”已经有十年,到底会生出什么东西? 没有血液滴下,白纸也不会觉得疼痛,整个“分娩”过程没花半分钟。很快,一直藏身其中的张虎慢慢露出了真身。 赵小萱几人好奇里面是什么已经很久了,探出头去看。 待看清那是什么,浑身仿佛被冰水浇透—— 她有生之年,第一次直面了人的骨头。 那是一具完好无损的白骨骷髅。 “难怪所有人都不动了,原来已经死了……”姜心慧小声道。 陈川难以置信:“可是,可是我刚刚被抓住的时候,确实是一只手啊,如果是骨头,我是可以分清的。” 他挣扎的时候一顿乱拍,那种手感说是骷髅……根本不能信啊! 冷靖道:“是只有这个时间才会变成这样。” 他看了看外面的夜晚,刚刚江月鹿的话提醒了他,昨夜镇民失踪的时候,也发生在夜晚。这里的人一到夜晚,好像就被带去阴间,去了另外一个国度,等天亮之后才会再次归来,就像往返人间的…… 他愕然。愣愣地看向白纸里裹着骷髅。 难道…… “他还在呼吸。” “他没死。” 反驳的话让姜心慧的脸变得煞白。 江月鹿盯着张虎的骷髅,“他还活着。” 白骨骷髅,竟还在徐徐地呼吸!就好像陷入沉睡一般! 他迅速往后退去,眼里充满戒备,“先离开这里。” 赵小萱几人听说骷髅还活着,吓得一溜烟跑走,生怕迷雾里的逃生路突然合上,林神音和冷靖紧随在后。 江月鹿离开之前,又回头看了眼倒地不起的骷髅。 大雾已经弥漫到了祠堂外,无数纸人影子隐没其中,知道里面是一具具白骨骷髅后,就再也不能用之前的眼神看待他们。 “江月鹿!” “来了。”他答应着,身影消失在大雾中。 过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大殿内寂静无声,滚滚的白雾悄然织出了丝丝缕缕的密网。 “咔嗒”一声脆响,打破了这份平静。 骷髅醒了过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茫然地站立半晌,最终朝迷雾深处走去。
第22章 纸人城19 城镇像是蒙了一层薄纱,微微透光,被更深的暗色拥在其中。街道游离着长蛇般的白雾。 细碎的脚步声在前方响起,白雾闻声而动,“嘶嘶”摇动着白色尾巴涌向人聚集的地方。 妇人伸手摇了摇,将这些烦不胜扰的雾蛇挥散开,担忧地注视着靠墙坐着的年轻女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林菀,你是不是最近跟着夫人太操劳了?” 名叫林菀的女子神色苍白,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晕倒。 刚刚走在路上,她突然像是被一种心绞痛袭击,等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扶到街边坐着。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很难受。” “像是被刀子开膛破肚了……” 妇人忧心忡忡,“不应该啊,刚刚还好好的。难道……” “难道是那些恶鬼?”话一说出,妇人都惊了一跳,四周的浓雾散开来,露出阴郁深沉的树木街道,她后怕地摇了摇头,“我还是先去禀报夫人吧!” 她低声对林菀说了句“很快便回来”就扭身走进了白雾深处。 街道又恢复了寂静。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缓缓拂过,吹得女子绿衫飘动,女子似乎格外钟爱绿色,绿衣绿裙绿色的小褂,连飘荡的耳饰都是水汪汪的绿色。 唯独鬓发间插了一朵鲜艳的红花,俗气又廉价,和她素雅的气质格格不入。 可她似乎非常喜欢这朵红花,抬手轻柔小心地扶正了花瓣,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虎郎……” - 不远之外的另一片迷雾中,江月鹿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女子呢喃,抬起头来。 陈川:“鹿哥,怎么了?” “没什么。”他看回来,“做得怎么样了?” “……还差一点,等一等,马上就好了。”陈川的手边放着一枚空白的符纸,还有浆糊、剪刀等物。此刻正手忙脚乱地割头发糊到纸上。 江月鹿又走到赵小萱身边,不等他问,两个姑娘就骄傲地递了过来,“做手工还得看我们的!” 江月鹿:“干得漂亮。” 阴森森的地段上,几个人像是在上小学生的手工课。 江月鹿将“学生们”的成果转交给冷靖和林神音,这两人已经拿着木杆等了很久,接过糊上人发的符纸以后,林神音露出了“竟敢拿符纸做这种鸟事”的痛恨表情,大有不干的架势:“什么诱饵,连鱼线都没有,还想什么……钓骷髅!” “线吗?”冷靖拿出一卷细线,“我有。” 林神音摔在地上,“你妈的,你怎么什么都有啊?!” 咬牙切齿地去一边缠符纸了。 “钓骷髅”是江月鹿提出来的计划。 进了迷雾不久,冷靖就从罗盘的指向判断后方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起先不知道那是具骷髅,但江月鹿对那只被他“开膛破肚”的纸人很警惕,离开前将一枚定位符贴在了他身上。 而罗盘能显示出符纸的位置。只见那枚符纸晃晃荡荡地在后方赶路,一会左边去了,一会又绕回来,好像喝醉了酒一样,原地转悠了半小时才前进了一百米。 看到骷髅没什么威胁,他们也就任由他在后边瞎转悠。毕竟他还不算很麻烦。 这片鬼雾不知开出了什么阴阳路,一进来罗盘就疯了似的乱转,四面八方似乎都有阴祟暗中窥伺,他们要提防的东西还有很多。 直到面前出现了倒塌的城墙和一座废弃许久的城门,让他们确定自己进入了什么地界。 ——“南镇”。 废旧的木匾上书写着这两个字。 十年前山贼从南边入城,等秦雪赶到阻拦这一切时,南镇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那个地方连如今生活在北镇的人都讳莫如深,彻底变成了一座死城。 “那我们怎么进来的?” 江月鹿拿了根木棍在地上画画,“这要看熨斗镇本来的地形,北镇在这边,南镇在另一边。这两块是熨斗的尾部。” 谁家里都有熨斗,但赵小萱三人歪着头看了半晌,也没从地上那狗爬过的图案里看出来什么是尾部。 林神音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要瞎了:“你画的这是什么狗屎玩意!” 江月鹿很严肃:“是熨斗。” “是狗屎玩意吧!” 林神音不像之前动不动就下线痴呆,但是却有往另一个极端发展的趋势,变成了一个满口脏话的无敌大喷子。 江月鹿不理他,又画出一个尖尖,“祠堂就在熨斗的尖部,是一个位于南北中间的定点,我们是通过祠堂进来的。” “南镇是一个无人进入的死国,看来他们把铁链纸人流放到了这里。” “可一路上都没见到啊?” “所以才说这地方很邪门。”江月鹿瞥了眼头顶摇摇欲坠的城门,“没进城还好,进去说不定会碰见什么。” 赵小萱迅速把迈进去的脚收回来,瞬间飘出去一百米,变成个小小的影子朝这里喊道:“那我不要进去了!” 要是事事都能让他们决定,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怎么样,你们觉得呢?”江月鹿转过去问两位巫师。 冷靖坚定道:“要进去。”自从发现那捆笔记开始,他就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虑。 林神音没吭声,但是一直望向南镇深处。 “嗯。”江月鹿点头,“我也有相同的看法。但为了保险,我认为还是得打听点消息。” “荒郊野岭连只鸟也没有,你上哪打听去?”林神音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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