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城里的纸人是用特殊的树皮做的,那种材料只有城内的古树才能提供。至于这棵树从哪里来,在这里长了多久,只有老一辈的人能说出门道,但他们的了解也有限,仅仅停留在道听途说……” 童眠思考道:“考试系统里那么多副本,为什么选择了纸人城?还一待就是十年,纸人城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是他们非此不可的。” 莫知弦忽然道:“也许不是挑选副本。” “学院的老师都认为纪红茶和秦雪是为了考试系统才选的纸人城,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步入了一个误区。” 大家都看着莫知弦。 “诚然,要想躲避都主的追杀,选择和鬼都对立的学院是最好的选择。童副院长多年前开发出的这一考试系统又非常人性化,我们学生都知道,系统像是有自己的人格一样,她有自己的判断标准。” “像人,人性化,就容易有漏洞,可以钻空子。” 莫知弦说道:“也许他们一开始选的就是纸人城,而这个地点恰好被童副院长收纳进了考试系统,成为万千副本中的一个。” “说来说去还是纸人城非常特殊啊。”童眠晃了晃手,“那问题就来了,纸人城对纪红茶和秦雪不可代替的地方到底在哪?” 其实他不用问,在坐的心中都已有了答案。 江月鹿道:“树。” 树。那棵枝繁叶茂、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古树。 “别忘了,纪红茶和秦雪是信奉树神的后代,甚至在雪村他们有另外的名字,叫做树人。树木对于他们应该有着极其特别的作用,也许纸人城的那棵神奇之树和雪村那棵起始之树一样,对他们的伤势有着特殊的疗效。” 莫知弦表示肯定,“这样一来,十年就愈合了伤口也可以解释得通。” “所有的一切都和树神有关啊……可这又代表什么?”童眠在一旁喃喃自语。 安安静静,从未发言过的冷问寒忽然将自己的武器放到了桌上,吓了童眠一大跳,“你你你要干什么???” 冷问寒平静道:“木头。” 莫知弦观察着落阴官的武器,那是一只黑色的木杖,“你们家传的木杖据说可降妖鬼,可通地府,看样子已经传了很久。” 巫术生观察法器不仅是看色泽,而是隔着空气也能察觉到的共振。 莫知弦的通感能够占卜到法器过往的故事,而那些故事碎片里的人和事物看起来十分古老,距今怕是有百年了。 冷问寒道:“家主将法杖交给我时,说这只法杖原本是开院之初的神赐之物。他说……” 虽然我们冷家不比其他大家族,但落阴之力至关重要。 这只法杖由建木而来。建木,你知道是什么吧。 那是联通天地的巨木,我们学院就在建木的影子之中,仍然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神明……似乎祂从未离去,只是陷入了漫长的沉睡。 有了这只建木所造的法杖,你们家族的落阴官在进入地府之后,就算遇到再凶险狡诈的恶鬼,也能够背靠神明,全身而退。 …… 听了冷问寒的话,所有人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树神……和鬼都有关。而建木……又和学院有关。这二者冥冥之中是否有着联系也未可知……” 一时半会,却很难确定是什么联系。 江月鹿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看回莫知弦,“今夜的第一个秘密我已经听完了,第二个呢?” 就在莫知弦刚准备开口的时候,惊悚的变化降临在了他身上。 一条黑色的裂缝忽然从他的脸中间急速降生,很快就将他英俊的脸切成了两半。
第173章 隐秘04 变化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江月鹿拧眉起身,几乎先于他一步,童眠和冷问寒闪现到他的身边。三人立刻警戒防备,视线牢牢锁定莫知弦的同时,还在观察神龛内部有无异常。 童眠平时在学院上课,和莫知弦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也有几分同学情。此刻盯着他裂开的面孔,心情复杂又震撼,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还是冷问寒更冷静一些,仔细又谨慎地探看了莫知弦裂开的伤口,“没有血液,没有骨骼。” 童眠没懂,“……什么?” “意思是他不是人。”江月鹿回想着一路上和莫知弦的相处点滴,很难想象他内里是个空壳子。 听说不是人,童眠才捡起自己巫医的良知,凑过去扒拉裂成两半的“脑袋”。 触感很熟悉。 “没错了。”他转过身来,有点兴奋,“这是一个障眼法!我们都被骗了。” “巫师捉鬼时,偶尔会拿稻草人或者木头人作为自己的替身,一般来说,自己是什么水平,替身就是什么水平。” 童眠解释道:“有的学生给替身施加了高强度的巫术,但是自己的能力又不足以支撑,真遇到这种情况,考不及格都是好的,遭到反噬就完蛋了。” “能制造出逼真的替身木偶已经很厉害了,而这个活灵活现,惟妙惟肖,连人的语气和表情都能模仿……”童眠对莫知弦的能力有了重新认识。 知道他厉害,却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童眠后知后觉地一顿:“不相信我们吗?” 江月鹿:“有可能。” 童眠不满:“他怎么这样啊!” 江月鹿:“很正常吧,我们也不信任他。” 童眠是为他鸣不平,“可是你都带他进来神龛了啊,你还答应帮他忙了。” 江月鹿有些想笑,“我们之间互不认识,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又不是和你们一样出生入死的关系,不信我很合理。” “好吧。”童眠悻悻。 江月鹿笑道:“你也不用太气,我虽然带他进了神龛,但还是有所保留的,在这里,他的权限不如你和问寒大。” “而且……我现在更关心的不是他为什么不信我,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江月鹿自认为看人很准。 他虽然和莫知弦不熟,但是从这个人之前的行为推断,他没道理也没理由忽然在会谈途中来这么一下。 为了吓唬他们? 莫知弦不可能那么幼稚。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冷问寒用木杖从桌上挑起一条细不可察的丝线,绷紧的细线泛着冷白的银光,他回身递给了江月鹿。 “线?这里怎么会有线?”童眠见江月鹿摇头说不是他神龛里的东西,又转过身去看被切成两半的脑袋瓜。 “难道……是这条线切开木偶替身的吗?”童眠头皮发麻,不敢凑得太近,唯恐银丝将他的头和脸也切成两半。 冷问寒却不以为然,翻转丝线仔细看过好几遍,抬头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不会错,是琴弦。” 江月鹿:“琴弦?” 冷问寒点了点头。 童眠啊了声,“……莫知弦的法宝不就是琴吗?听说他们莫家为悦神一族,古时就是用专门编制的神乐赞颂神明。” “和你们冷家的法杖一样,他的琴也是从古时传承下来的,据说琴弦根根分明,动静都能杀人于无形。” 莫家自古以来便是最优雅的家族。 他们自视甚高,曲高和寡,宁愿隐居避世磨炼琴技,也不想神仙下凡,沾惹上一丝一毫的风尘气。 因此,当童眠他们知道,莫家出了莫知弦这样一个人时都很不可思议。 莫知弦死板执拗,不像他那些浪漫不通人事的长辈,张口闭口尽是些枯燥的理论。除此之外,莫家人还从不理睬孔院长派发给家族的事务,他们只想欣赏琴音。是巫术荒芜、神明沉睡的时代里,还做着悦神长梦的一群怪人。 唯独莫知弦是一个怪胎。 他竟然来当了学生会的主席,还将长辈们觉得枯燥乏味的事务一件件处理得井井有条。 大概是从来没把莫知弦当成是莫家人来看待,童眠此刻看着这条琴弦很是回不过神,“他居然会弹琴……不对。” “莫知弦的琴弦切开了他的替身?”童眠更不理解,“堂堂莫家的法器,应当不至于沦落到外人手中。而且就算退一万步讲,莫知弦的琴弦流失了出去,别人也没道理拿来对付我们……” 再说这对付的花招也太鸡肋,大切“活人”? 图什么呢。 就图大半夜吓他们一跳? 江月鹿望着那条细细弦丝,忽然嗯了一声,“问寒,你拿近一些我看看。” 冷问寒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银线透亮无比,绷紧之后仿佛能听到铮铮之音,童眠还在担忧,想要江月鹿小心一些,却看到他在凑近琴弦之后闭上双眼,身形凝固不动,真如聆听神乐一般嘴唇上翘,悠然带笑,于是愕然在原地。 此时此刻的童眠和冷问寒,第一次有了实感。 这里虽然被江月鹿布置得和凡人房间一样,但却改变不了它神龛的本质。神龛,亦是神明之物,是神明之物,就有神明的气泽。 眼前这一幕如神明闭眼聆听乐声,叫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双双对视之后,二人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惊愕:他们很久之前便见过这一幕。 即使那是在惊惶和畏惧中窥到的碎片,也让每一个巫术生永生难忘。 而那一刻的感觉,也被他们的老师教导着时刻记在心中。 “通神时刻,在每一个学生的一生中都极其珍贵。你们要记得这一瞬的感觉,并且要在余生之中无限逼近这一瞬的感知,才能离神明的世界更近一步……” 此刻,神龛中。 江月鹿紧闭双眼。 望着这个和他们并肩作战过的伙伴,平日里对他们照拂有加的哥哥。 他们却重新想起了多年以前通神那一刻的惊惧、兴奋和痴迷。 不知过了多久,江月鹿才睁开眼,他确认了自己的发现,刚准备和他们说,转头就看见两人怔怔地愣在原地。 “……怎么了?” 童眠和冷问寒这才回过神来,都出了一身冷汗,但被江月鹿问起发生了什么,又张口不知解释什么。 无论怎么回想,他们都再想不起刚才那一刻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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