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小叹一口气,调侃道: “顾望舒,厉害呢。以往砍了大半天的东西,而今一击制胜!” “还不是因为知道法子。”顾望舒懒得与他嬉皮笑脸,“哪里还有,抓紧清他个干净。” 艾叶在楼顶高处,简略扫眼全城。 末了,与身边人道: “哪儿都有。妖门不闭,永远清不干净。”
第176章 益州城大劫 浮空妖门笼千层红光煞气喷泄而出,犹如一颗巨大血目瞪在空中,不时涌出团团咕涌沼浆射向地面, 落地滩滩黑浆拔出万千鬼煞,遍地无处不是,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唯一共同不过见人便食! 茫茫众生不过凡胎肉体,从未见过如此景象的冲击大过逃命的本性,呆滞站在原地的人一个个被一口咬掉头颅,或是撕扯成碎血溅满地。 脚是软的,跑不动的,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下去,再融成那万千鬼煞隐忍千万年的腹中餐!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爆发出一句“跑啊!”,满街百姓才忽然还魂了般尖叫逃跑,却是如无头苍蝇四处逃串,撞栽,跑摔,无能为力抱着孩子蹲在地上的,推推搡搡脚底抹油的, 一时间偌大个秩序井然的益州城混乱不堪,惨叫声不断! ——“别墨迹!前面抱孩子的跑快点儿!” ——“娘!!!啊!!!” ——“幺儿!跟上啊!幺儿!!” 幼儿片刻便被人潮挤散。 当下益州城内术士虽多,碍于人众难下手,或许真如艾叶所说,都是群三脚猫的功夫自保都难。 四大法门逆向冲上街市,虽顾不得周全,至少尽得微薄之力。 萧鹤升策云立半空之上带太一宫鏖战截煞,低头时看又是数十只巨邪齐齐飞身落地。 四大法门未曾与巨邪交战不知其弱点,砍起来没完的东西又极其拖延时间,不战又伤害无穷! 焦灼之际忽地瞥见两道身影飞快冲来。 那速度断然非人能成。 萧鹤升挥拂尘搭在身上,将眉眼沉蹙急深紧张观望,见那两抹身影非但没有伤人,反倒如离弦之箭一扫而过,剑影轰然诛巨邪于无形! 白影再御风落高楼上,暗空中双双白发招摇醒目—— 这身形可是太熟悉不过了。 惊讶之际,见艾叶似有察觉地转头微扬,嘴角仿佛在与他对视后卷出狷笑。 好一股寒意直穿头顶! 他不敢再看,惶惶收目挥法器“嘭”地金光大作,炸那满天落雨似的鬼煞鬼哭狼嚎! “望舒,好生显眼啊。”艾叶眯眼笑道。 顾望舒无所谓答:“显就显,谁能奈我何。” “要得就是你这般气魄嘛。” 艾叶满意点头,瞥眼间看脚底一名妇女发了疯似的反冲出人群,冲向路边孤零大哭孩童! 漆黑红目的厉鬼伸出利爪,艾叶眼皮一翻,随手挥了根冰锥从天而下,在母亲绝望尖叫声中直接击穿那厉鬼头颅,冷冰燃出蓝火,瞬间将厉鬼灼烧殆尽。 人母瘫在地上,连滚带爬把大哭的孩子捞进怀里。 “顾望舒,快谢谢我。”艾叶把人拉进一些,将头凑到跟前邀功。 “谢什么?”顾望舒眼不见,周遭混杂无数声响,听也听不清。 艾叶把嘴一瘪,闷闷不乐低头看那对母子抱头痛哭,磕头谢神的模样,愈发心烦。 果不其然,下一瞬从旁陌熙攘而来的人再将劫后余生的两人埋没其中,带身后大批邪祟闻人群奔涌而来。 “太乱了。”艾叶无奈道: “山林鸟兽散,说的都是散,死心眼的凡人怎就只会往同一处跑?神仙都救不了。” 鬼煞往人聚群处涌,更易大肆杀戮,无路可逃。 顾望舒神色严肃,沉默许久,将气沉得深,似在侯什么时机。 果不其然片刻后—— 军角在益州城十里高墙上悲音大起! 百余只牛角型弯长大角立满城墙,嗡鸣中是悲壮雄伟,燃城外驻扎边营三万军士热血! 军角洪声荡漾,命令般伫下满城慌乱百姓,甚时连鬼煞也惧怕如此正凌之音,痛苦鸣叫。 艾叶诧异转身,看城楼上鲜红描金的护字大纛纷纷竖起,玄甲兵士纷纷列阵登城,在这井然之中—— 檀甲红缨,烈风中傲然挺立。 “来了?”顾望舒这才发问。 “是啊。”艾叶抻着头看了会儿:“还真有他的。” “生为武魂。”顾望舒道。 艾叶沉目看小将浩气凛然端倪全城,半面额头顺鼻骨而下弯曲至唇上,竖贯半面佩着张赤铜面具。 面具相衬,无表情的脸上更显阴鸷森寒。 他是脱了胎换了骨,再或早就死了,死在冰原一场业火中。 如今一副行尸走肉,是以众生期冀铸起新魂,生灵迫切而生的魄,枯荣后重生。 冯汉广踏在荣辉下,军角四起,大纛烈烈。 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万民所至,成神之途。 眉宇间不沾凡色,抬眼时望血光妖门大放彤色,叠云绕成吸空之势,飞沙迷眼看风云间显出异动, 那黑云向中心扭曲吞压,随紫光闪闪聚成再一道暗门! 冯汉广似有暗笑,心知他定会来的。 狼头铜拐敲地声脆,他回身向一众将士,与城门后望不见边际的三万精兵。 “众将听令!家国有难,兵士首当其冲!而今天降灾异于我益州,我等虽凡胎肉体不足以抗,即便血肉之躯也要挡在百姓之前!” 那命令声有条不紊:“周协领率众将士支援民众与能战的术士;都副将带二军救援;韩霖!你熟知益州道路地形,去引民众秩序分散,莫要慌不择路!益州当下三万军士视死如归,铁甲为盾,我就在这城楼之上,弓已满弦,若有临阵脱逃者,不以百姓为先者,杀无赦!” ——“得令!” 玄铁城门大开,兵士奋勇高呼涌入城内以盾甲列队破开鬼煞,义无反顾冲进城间大路。 曾为人民守边疆斩异族的铁血汉子,而今天灾之下甚如手无寸铁之人,无所畏惧以肉身相护。 冯汉广将背后玉角虎贲弓撑满,提携六棱长箭对指人群, 弓弦咯咯作响一瞬,忽地抬箭向天,眉目凝压,瞄准空中暗门撒手射去! 那暗门随之漫溢出暗红妖气,长空难抵压迫惊雷密密,长箭无情笔直而去,“嗖”地进了暗门一瞬如同陷入万丈深渊再无声响,片刻后—— 缓缓飘出一袭玄衣大袖震风,纹金线纹在残阳与银电下闪得是个凛不可犯的威严震慑, 那大妖毫不费力地悬在半空,鄙睨脚下虫豸聚群的众人时,手中攥的正是冯汉广刚射出那根箭。 - 顾远山彼时正带清虚观一众于市间协同韩霖引百姓退散,老祖师随手斩断几波鬼煞时闻见极其浓厚妖气,背后寒意直接僵其脊椎,短暂神滞之余听得顾莫惊呼: “师父!天上那是个什么东西!” 顾远山抬头见陆吾脚踏空无,迈得步伐轻松,似是为满意欣赏这人间惨状! 目中只撞那鬼目长剑,思绪便已如梦荡回三十年前。 冰原大劫。 他掐指捏了道溯洄点入顾莫眉心,小弟子眼前顿时昏昏显出幻景。 【——“交出人来,否则这冰原三十六族,都将为你一族自私献祭!”】
第177章 獓咽之死 顾莫睁眼已是在三十年前的冰原之上,那时的冰原上生活着三十六族万千游民,世世代代依冰河而生。 “老四,你自受天雷,强脱妖骨,弃你一身千年修为与凡人共伍。说出去当真是给妖子丢脸。” 陆吾脚下死尸成山,他在这冰原三十六族之首的东昊部族大帐之外,望秋末银杏满树金黄。 风摇落一片叶,便杀一个人。 他就像那天命。 人群被龙舌业火强行聚拢无路可逃,哀嚎痛哭此起彼伏,利爪将一颗颗人心掏出捏成血沫汪在脚下,直到待他随手抓出个披红衣的女子时。 终是见得那兽皮冬衣,一身傲岸的持杖人。 正是妖王四子,獓咽。 陆吾带狞笑觑目以视,片刻后那狞笑凝成了嫌恶。 “你还真废了自己。” “放了他们,我与你走。” 着兽皮的男人稳步向前,目光落在陆吾手中女子身上。 女子面若芙蓉浮香,柔弱眉间全是坚毅无畏,一双娇唇被咳出的血染得通红。 “族长!不是让您带幼老先走了吗!为何回头!” 獓咽只是径直走向陆吾面前,妖气萦绕杖间有绿光乍现。 “我的族人都在这,怎可先退。他是为我而来,便由我来承担。” 陆吾似有震怒,将手中女子脖颈掐得更为用力,鲜血不停顺唇边流下,可是个渗人的美。 “陆吾,住手!” 獓咽虽未变色,但难掩赤目藏火,无能大怒! 陆吾将鼻筋一抖,哈哈嘲道:“看看你自己!你不想成全为我为炉鼎,竟愿自废元神拔妖骨!妖子之争乃是天命,你如此逆天,我便成了你那天谴罢!” “我做如此选择,与无心夺位毫无干系!” 獓咽生怒时法杖仍有妖气迸射,引身后风波大作,草木横生,一条条荆藤狂甩背后呼之欲出! 顾莫蹙眉看着,心道大妖便是如此。 即使遭天雷谴以身受法,断妖骨重伤也清不尽妖气,大抵与着封血咒后依旧可唤风雪的艾叶相同,是好是坏无从解答。 不过确实较比以往力弱许多罢了。 “千年间我受你教唆以食人为乐,浑浑噩噩只为漫无目的堆积妖力!如今不过想为自己活一次罢了,再不为他人蛊惑!自受天雷谴是为洗清罪孽,无愧与族人同行!” 獓咽呵道:“陆吾!我不求你成全,至少不要再伤及无辜!” 红衣女子双手死死抠住陆吾锐爪,可惜不过无济于事的挣扎。 映雪的眸依旧未染半分绝望,牙关咬紧,在喉间咯咯碎裂声中倔强抬头。 冰原东昊部族前任族长独女,自幼善骑射追猎,是这茫茫白皑蓝辉中血红的精灵,是将许配于部族内最英勇的汉子,是下任族长的妻。 却在成人宴晚与嗜血如命、三十六族恨之入骨的大妖獓咽私奔。 族人以族长病危骗她回来那日,为定民心将她捆在枯草木中施火刑以敬天地时,她也是这般视死如归,眼中光辉不灭,无悔无恨。 行刑前半刻,在族人惊呼声中冲来劫刑场的妖将堆在她身上的枯木回春,新枝复生,绿叶招摇遮蔽爱人视野后。 天降五道紫电谴雷,一声不差地悉数落在身上。 凤凰涅槃也只是一遭焚火,可獓咽在那日死了五次。足足五次,终是勉强洗去前尘,方得天恕。 第六响闷在云间,宣告天谴的结束。
209 首页 上一页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