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聆青怕雷,也觉得自己被劈过,但被天道所厌……应该没有吧,如果天道讨厌他,怎么还给他透露天机? 最多……最多就是不喜欢他,宴聆青想。 轰。 更响更近了,宴聆青抿着唇故作镇定站在那里继续看,但是听说站在树底下更容易遭雷劈,要不然还是换个位置吧。 这么想着,他正要移动,仿佛听到“咔嚓”一声,鬼域缺了一道口子,然后他听到吴大师的声音:“卧槽!这要是塌了,整个小区的人都要陪葬!怎么搞怎么搞?顶不住啊!” 宴聆青顿住,全小区的人要陪葬,那不是功德,是罪孽。这罪孽不仅要算到周培柯身上,也要算到江酌洲身上,或许还有他自己…… 恐怖渗人的鬼气再次外泄,宴聆青脸上的表情倏地消失。这一刻,他不再是像人类的少年,而是实力恐怖的鬼王, 鬼气由下至上,由里到外,将那由阴煞气结合阵法创造的鬼域包裹,形成新的区域。 这样就算鬼域力量外泄也是在他的领域之内,他可以压制。 唯一不好的是,天雷更近了,似乎真的劈在身上一般。 短短片刻,煞气已经几次暴动,下一秒,江酌洲被猛地甩出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迹,鲜红一片。 周培柯此刻有了和江应远同样的感觉。 江酌洲是真的难杀,每次你以为他必死无疑,他偏还能留着一口气反过来咬你一口。 看着此刻对方半死不活的模样,再看撑住鬼域的宴聆青。他转了方向,对上后者。 他要撑住鬼域就无法全力对付他,这是他带走人的最好机会。 视线对上的刹那,周培柯眼里是志在必得的浅笑,宴聆青那对如黑色玻璃珠般镶嵌在脸上的眼睛没有丝毫人类的情绪。 “控制好了宴聆青,毕竟我也不想波及到外界。”这句话是真的,没有谁愿意无故增加自己的罪孽。不过也有一句话,债多了不愁。 宴聆青本预全倾而出的力量霎时收住,周培柯以极快的速度袭了过来,量到底身影包裹在黑色雾气中,分不清究竟谁是谁。 江酌洲撑着剑站了起来,身形已经摇摇欲坠。他看得出来,无论宴聆青的鬼力有多浑厚滂沱,他无法两头顾及,尤其在雷声不断的情况下。 他在退,顷刻间已经退到了湖中心,而周培柯却还在不断调动煞气,包括形成鬼域的那部分。 他要用那部分煞气伤到宴聆青,宴聆青要护住这片领域必然不会躲。 握剑的手骤然攥紧,不顾疼痛,不顾自危险,以自己性命和周培柯相斗也只有兴奋的人此刻却感到了极大的慌乱。 也不管自己还能使出几分力,江酌洲想也不想地冲了出去。 “宴聆青,走!” 凭着这一击,宴聆青有了逃脱的机会,江酌洲自己却被一道煞气打飞,从高处坠落到地,不死也得半残。 但此时的江酌洲已经无法凝聚精力画出符咒,本以为没有转机,一道庞大的发白发胀的鬼影飘过来将他抓住。 是靳荣升。 江酌洲安全落地,周培柯眼神阴鸷地看了过来,看的是靳荣升。几乎没看到他有多大的动作,靳荣升脸上越发扭曲,像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啊——”靳荣升突地惨叫一声,一条手臂像被什么生生撕裂,掉落在地,化为乌有。 “这是违逆的代价。”周培柯冷声道。 靳荣升阴毒地盯着那个方向,没有说话,也没有屈服,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周培柯不再理会,他望向消失在水下的宴聆青,毅然选择自己的目标追了过去。 宴聆青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就是那具棺材。 然而周培柯铁了心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追上他,宴聆青又被捉住了。一股力道将他全身束缚,像是要拖着他往一个方向走。 宴聆青不去,那股力道就越收越紧。 很多次他都想回收所有力量将这个人杀掉算了,反正都是要杀的,但想到那句“全小区都要陪葬”,想到上方滚滚天雷,宴聆青都没有做。 “护好了,宴聆青。” 宴聆青会顾及,周培柯利用的也是他的顾及,所以毫不犹豫,话落的瞬间鬼域“轰”地一声爆开。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手中捧着的炸|弹终于炸了,为了不伤到外面的人和身处其中的人,宴聆宴不得不分出更多鬼力将那股爆|炸压制在中间,直到将它们消耗干净。 黑云翻滚,电闪雷鸣,巨大的暴风雨仿佛即将来临。 吴昭昭看向天空,月亮早已被乌云遮住,阴风阵阵,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他知道有人,不,有鬼压制了那些不断暴动的煞气。 无论这天气看上去多诡异吓人,至少他们外面的人不会有事。 有谁能做到这等地步?不用想,一定是那只看上去清澈愚蠢,但实力又恐怖到难以想象的小水鬼。 听说那小鬼魂魄本就不稳,经了这一遭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更大影响。想到这都是周培柯搞出来的事,吴昭昭走过去,踹了昏迷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好几脚。 师傅踹不到,他还不能踹徒弟吗? 钟创何虞被靳荣升从湖里带出来便扔到了金双湖另一侧的大石头后,此刻两人还处在昏迷当中。 江酌洲几次跳下去,却被那两股搅动的力量排斥在外,最后是靳荣升挡住了他,“现在是做无用功,别浪费力气。” 终于,大雨哗哗落了下来,遮天蔽月的乌云逐渐散开,暴风般席卷的阴煞气也缓慢停了下来。 江酌洲和靳荣升同时入了水,能看清的那一刻,只见宴聆青和周培柯的身形都显现了出来,但那一幕,令江酌洲心神俱颤。 湖水之下,周培柯一手紧紧掐住宴聆青的脖颈,宴聆青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但脸上却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且还在向下蔓延。 周培柯和宴聆青还在不断下沉,不论怎样,江酌洲和他们始终隔着一段距离,靳荣升作为水鬼有优势,但他无法伤害周培柯。 眼见宴聆青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江酌洲几乎心生绝望时,一个黑发的白影突兀闪了出来。 白裙小姐真的很烦,金双湖平常有几个人跳湖就算了,反正水鬼喜欢捞也打扰不到她,但前两天才有四个男的来找他,现在又是一帮人在上面震天动地,完全不顾底下的影响。 这里是水鬼的地盘,上面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兴风作浪? 白裙小姐觉得很烦很讨厌,但作为宅女和社恐,即便这样也没有出去找人理论。 何简奕死亡,她大仇得报后,心态已经变得平和,反正不关她和水鬼的事,就当扰民的,忍忍吧。 后来水鬼出去了,以水鬼高深莫测的能力,上面总该很快得到平息了吧? 但没有,不仅没有,还越演越烈。 白裙小姐绷紧了神经,鬼气化作泥沙混杂在水中往上飘去。越是往上,越能感到危险。 危险! 危险逼近让她本能叫嚣着要逃,但她不想逃,水鬼还在上面。 生前她死于愚蠢和不幸,死后又被仇恨所蒙,还是差点死在仇人手上,如果非说生前死后她还有什么在乎的人和事,那一定是水鬼。 她所有的不幸开始扭转都是因为那只水鬼。所以,她什么都可以不管,却不能不管水鬼。 玄术、煞气、鬼气,各种力量在上面碰撞,白裙小姐藏在下面几乎没有插手的余地,那张看上去依旧青白可怖的面孔仰在水中,面无表情地想,最好的办法还是把水鬼偷走。 水鬼消失的这段时间一定是在一个可以完全藏匿气息的地方,只要偷下来再藏进那里,谁也伤不到他。 白裙小姐寻找着机会,煞气全力爆开,又被水鬼的鬼力压制之前,哪怕藏在暗处她也不敢随意乱动,但等到那些平息之后,等看到水鬼魂魄裂开,不管是不是好时机,她都要将鬼偷走。 白影如一道悄无声息的影子忽闪忽现,猛地闪现在眼前时,鬼气所化泥沙仿若根根尖刺,刺向周培柯的双眼,刺向脖颈和心脏。 水鬼终于被松开,白裙小姐拖住人就走。 水中泥沙漫天,无差别攻击着身后的人,其中尤数周培柯脸色最差。 周培柯那张清俊的脸已经堪称扭曲,特意算过的时机,利鬼怪邪术,利他,但结果就是原先的计划没成,新择定的目标逃了。 他付出的代价已经超出预计,本就是虚弱期出手,哪怕他借助金双湖的阴气恢复自身力道,此刻也已经濒临枯竭。 他浑身都是火辣辣的、仿若灵魂撕裂的疼,但让他就此离去,周培柯不甘心。 而且如果在短时间内找不到适合提供养分的鬼,他只会变得越来越虚弱。因此,在短暂迟疑后,周培柯还是追了过去。 白裙小姐已经带着宴聆青潜入水下的泥沙,一开始还是她带着宴聆青,后面已经变成宴聆青带着她。 宴聆青脸上的龟裂痕迹还在,但也没有再增加,周培柯被迫松开他的时候,他看到了江酌洲和另一只水鬼。 魂魄被爆发的能量震到几乎裂开,他的反应变得迟钝,只是呆呆看着他们不断向他靠近那一幕,直到白裙小姐将他拉走。 白裙小姐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念叨“藏起来,藏起来”,宴聆青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凭借本能将她拉入棺材所在的地方。 进去的瞬间,一股突来的吸力将宴聆青拉入棺材。 几乎在同一时间,周培柯化作煞气追了下来,然而他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了。 不用多想周培柯已经明白,这就是他每次过来察看金双湖都没有发先宴聆青的原因。 阵法么? 他可以破。 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周培柯便破开了藏匿在这里的空间,阴冷的笑声在静谧的空间散开,他看见了一副黑漆漆的棺材,也看见了那只从他手里把宴聆青抢走的女鬼。 顷刻间,他到了女鬼面前,浓黑煞气将女鬼一卷,一声女人粗粝的惨叫响起,棺材里传来“叩叩”几声。 “坏我好事,去……”死吧。 周培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不得到主人认可强行闯入只有一个后果——死。 周培柯什么也顾不上就要退出去,然而来不及了,一股恐怖威压汇聚过来,大脑一片空白之际,他看到坑洞中到处是翻飞的泥土和木屑,有什么东西被炸飞了。 飘飘浮浮间,意识消散之前,周培柯陡然意识到,那其中也有他的一部分。 周培柯是邪煞之体,并非天生,而是长久炼成。躯体可以由煞气所化,此刻煞气被那股能量炸得粉碎,此后便也再难成型。 然而无人注意,一缕煞气包裹的残魂在黑暗中缓缓飘向了一道极近透明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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