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酌洲此时也浮在水里,手腕翻转,桃木剑划过湖里浓浓阴煞之气,随着他在心里默咒,浓黑雾气在他周身涌动得越来越快,最后全部都缠绕在那把剑上。 周培柯:【江酌洲,冥顽不灵,劝你不要白费力气。】 江酌洲还是那副危险之极的恶魔面孔,嘴角含笑,他似乎逐渐对疼痛和上涌的疯狂情绪感到了愉悦。 这其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可他又偏偏能保持一分理智,因此并不影响他对付周培柯,甚至……为此感到兴奋。 他用同样的方法传音过去:【是吗?我还是很想试试。】 话落,他抬手,剑上缠绕的阴煞之气在咒成的那一刻仿佛变成了另一种力量,挥出去的刹那撕破湖中重重阻碍,如离弦之箭般,快速冲向了周培柯。 这一剑比之前的每一招都要狠辣太多,更重要的是,江酌洲在这里待得越久,他对阴气地运用便越娴熟,越能将其发挥到极致。 周培柯死死盯着这一幕,警惕心拉到了最高。 他为他算好的死亡时间已经过了,既然溺不死,那他便亲自出手解决了他。 总归也是死在了湖中,大差不差。 周培柯心神全部集中在了那一击上,浓厚的阴煞气如一股飓风向江酌洲席卷而去。 周培柯没有再留手,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恢复到七层,而七层力量已经致使整个鬼域仿若处在什么风暴中心。 煞气包裹住那道剑气,剑气冲开一层还有一层,源源不断,一旦剑气被耗干净,他倒要看看江酌洲拿什么抵住这一击。 风暴之中,两人立于其中岿然不动,即便周培柯有自信,但也没有放松一分。 剑气被削弱,就在只剩下一条细线的宽度时,周培柯露出了笑容,而这笑容才到一半却猛地僵住了。 有人靠近他,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周培柯的脸此刻显得阴鸷又扭曲,他对江酌洲始终保有警惕,因为他能转化金双湖的阴气为己所用,但他不会对钟创何虞两个普通人有防备,尤其在他命令傀儡水鬼去查看后。 然而就是这份松懈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贴在左右后肩的两张灵符发挥效用,顷刻间和那道剑气相连,周培柯眼睁睁看着已经如细丝般的剑气眨眼间穿破他的胸膛,刺破心脏。 “噗。”一口鲜血从口中出,但还没有就此结束,剑气还在胸腔内反复搅动,似乎不将他搅碎便不死不休。 【怎么样,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以阴鬼煞气为生,我便找了专门克制这些的术数对付你。】 江酌洲的声音出现在脑海,轻飘飘的,周培柯听了几乎扭曲到无法维持人形。 不过他也没有再维持,冲天煞气将鬼域冲得摇摇欲坠,似有裂开的趋势,贴了符后还没逃出多远的钟创何虞两人被这一变故冲撞飞出老远,“砰”地两声重新落入湖中,昏迷过去。 轰隆。 滚滚雷声响起,震动天地,如有妖邪降生。 阴煞气不断肆虐,靳荣升趁着周培柯无暇顾及他时已经藏匿到一边,但他此刻样貌极其恐怖,发白发胀的脸痛苦到扭曲,双眼阴毒,忽黑忽白,那是他没有阻止那两人而受到的惩罚。 他盯着两人落水的位置,半晌后,无声无息到了近前。 “江酌洲,我说过,乖乖走过给你选的路,否则事情只会更难收场。” 周培柯阴恻恻的声音响彻在整个鬼域,江酌洲望着上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说之前周培柯只是想让他们安静去死,那现在就是不管不顾,一旦这些煞气冲破鬼域而出,整个金双园的人都会受到波及。 正常状态的江酌洲会顾及,但此刻的江酌洲是疯的,他不在乎外面的人,不在乎自己,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重伤周培柯,然后把他送给宴聆青处理。 希望吴昭昭能意识到吧,他要做的不再是破解,而是加固。 一团堪称恐怖的庞大煞气以毁天灭地的架势涌向了江酌洲,顷刻间就将人吞没了个干净。 在水底深处看时机的宴聆青陡然一惊,他感觉不到江酌洲了,不再管是不是要等的时机,顿时冲了上去。 见一团煞气将江酌包裹在其中撕扯,瞬间化作浓黑鬼气加了进去,这鬼气比周培柯的阴煞气更纯粹浑厚,混战在一起的时候,雷鸣闪电愈加猛烈。 轰隆。 这一声太近了,让人有种劈在头顶的错觉。 宴聆青就被这近在咫尺的雷声怔住,就是这一刹那的功夫,周培柯冲他撕咬了过来。 几人缠斗得太近,宴聆青反应不及,江酌洲挡在他面前,口中念到一半的咒停了下来,竟是生生用血肉挡下了周培柯这一击。 宴聆青心神一震,一股怒气突地涌了上来,当即便要重新杀过去。 然而这时江酌洲却被掀翻出去,宴聆青不得不停下来将人拉住。 周培柯趁着机会远远退开来,煞气化作人形眼神灼灼看向同样化为人形的宴聆青。 居然是他,那个让他的计划产生变数的人。 当时为了不被江酌洲所注意,也怕插手越多,引起的变数越多,所以他始终没有对宴聆青做什么。 他知道他特别,但不知道他特别到此种地步,不是厉鬼,鬼气却浓厚冲天,他所见过的鬼王也无法比拟,尤其那身鬼气还纯粹至极。 如果早知道这里藏着这样一只鬼,他何必费那么多心思去筹码。 周培柯擦掉嘴边的血迹,脸上尽量恢复成往日儒雅温和的模样,“宴小朋友,原来是你啊。” 宴聆青把江酌洲带到了湖岸上,此时正拉着他上下看。 江酌洲胸前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了,脸上惨白如纸,偏偏表情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 听到周培柯的话,他正要看过去,却见江酌洲挡在了面前,“怎么就冲出来了?不是说了要等时机要藏好的吗?” 江酌洲的声音低沉悦耳,此刻语气还异常温柔,宴聆青听得却莫名有些紧张,“你不见了,我以为时机到了,而且我不怕他。” 江酌洲:“但是你怕雷。” 宴聆青:“……” 宴聆青捏着手心低下了头。 江酌洲抬手触上少年发顶,轻轻柔柔地碰了下,随后下滑挑起他的下巴,拇指指腹擦过他侧脸上一道细细血痕,问道:“消不掉?” “消得掉,”宴聆青愣愣答道,“忘记了。” 说着,那道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江酌洲眼里翻涌的风暴并没有任何停歇的趋势,甚至此刻他头痛得好似要裂开一般,但他语气依旧温柔而平静,“不是怪你,是怕你受伤,你加入以后我就不敢动手了。” 他学的东西全是针对阴煞鬼气的,“你突然进来也不怕被我伤了?” 宴聆青怔怔的,坦诚地给出似乎有点蠢的回答:“我没有想到。” 江酌洲:“下次打架还是我先上,我动不了了你再来可以吗?” 宴聆青有点犹豫,“动不了了再上吗?” “嗯,”江酌洲说得煞有介事,“或者我给你让位的时候。” 周培柯站在湖心几乎要维持不住表情,什么时候他有过这种待遇? 无视他不说,还敢在一边亲亲昵昵说体己话。不过他也没有出声打断,只是眼神一直落在宴聆青身上,直到看出一些门道才说道:“宴聆青,我对你一直很有好感,也觉得我们很投缘,还记得吗?上次在这里碰巧遇到,我们还聊了很久。” 宴聆青想答话,江酌洲又阻止了他,周培柯继续道:“你是鬼,我是煞,你靠情绪所化能量塑魂,我靠阴煞之气续命,我被天道所斥,而你……”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视线越过江酌洲直直看向宴聆青,“而你同样被天道所厌,被天雷劈下的感觉怎么样?” 宴聆青蓦地一颤,抬眼看着周培柯,久久没有说话。 “宴聆青,你该过来和我站在一起,我们才是同类,而你身边的人,他是气运之子,这样的人天生是我们的敌人,”周培柯说着语气更加温和带着蛊惑,“所以,过来,宴聆青。” 这话说完,江酌洲眼里杀意沸腾。 天生的敌人,这句话直刺江酌洲心口。
第57章 他垂下眼,遮住那些浓沸的杀意,然后将宴聆青推远了。 再之后,抬手,食指中指并起,在虚空中一笔不间断地画着什么,阴气随着他的动作而流动。 又是一道斩邪杀鬼的符咒。 周培柯杀不了,但他会不断消磨他的煞气。只要他不死,只要他始终留有一分理智,他就可以不断重复。 江酌洲很清楚,周培柯的话是对的,他天赋再好也是半路修行,很多东西在周培柯面前都没有优势。 唯一令周培柯出乎意料,也令他自己惊讶的就是,他的能力在金双湖得到了强化。 如果在外面他只是一个普通厉害的、有玄术天赋的人,在这里他的能力便超出正常,要不是这样,周培柯化作煞气将他吞噬的时候,他便会死在他手下。 还有江应远那一次,他被厉鬼撞入湖底,沉在其中许久却始终没有溺水而亡。 还有他被控制跳湖寻死时,那些疯狂地催化他理智的情绪到了水中反而被压下几分。 宴聆青在他身边,他心绪会更平和更清醒。 起先以为是宴聆青本身的缘故,现在看来一切都指向金双湖。金双湖和他有万千联系。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将自己利用到极致? 江酌洲再次危险地勾唇看向周培柯,他们隔着半个湖的距离和灰黑雾气,实际并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但江酌洲依旧死死盯着那个人影。 周培柯在等宴聆青的反应,然而无论他如何挑拨,无论猜测是否正确,宴聆青都太过听从江酌洲的话,他似乎本能信任他。 这不是周培柯想看见的,他现在可以不要钟创的命,不要何虞的命,但一定要除掉江酌洲。 气运最盛的一个,被他盯上不会是好事。此消彼长,他们这样的人就是天生的敌人。 见他再次抬手虚空画出符咒,周培柯也抬起了手,但见他一笔停下,指腹却沾上胸口的血往咒成的中心一点时,周培柯直接化作煞气冲了过去。 引心头血作咒,以性命相抵。 周培柯丝毫不怀疑这道符咒的威力,但他就这么确信这次过后他能在他手中活下来? 两道力量相撞的一刻,惊雷劈下,鬼域再次震颤。宴聆青听了江酌洲的话,站在远处乖乖看着。两人动用的能量越多,鬼域动荡得越厉害,雷声响起的频率也越高。 轰隆。 噼啪。 宴聆青脚下跟着一晃,抬眼一看,半空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痕。 那是鬼域开始破碎了,如蛛网一般越爬越多。还有那些雷,他总会有种一不小心就会被劈到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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