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爱信不信。”为首的仙门子弟不屑一顾地轻嗤一声,他恶劣一笑,道:“不信你就去试试呗。” 那村民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半晌,不服气地梗着脖子:“试就试。你们这些修仙的人就是看我们好欺负,一个劲地糊弄我们!” 那些仙门子弟见状,哄笑一堂,在一旁落井下石地起哄:“去啊,不去我们看不起你!” 村民两眼一闭,心一横,正准备纵身而跃时,却被一人拦住,竟不能前进半分。 白衣剑客收回手,云淡风轻道:“此水有毒,入之即化,不可试。” 那村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在那帮乌合成众的仙门子弟中的哄堂大笑中黯然离去。 白衣剑客转眼,目光沉静如水,只如清风般拂过那些仙门弟子。明明和煦如春的天气,一群人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一般,连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 他收回视线,随手捏了个剑诀,便御剑飞起,白衣翻飞间,已然冲进了九万雷川。 “既已修仙,不戏愚民。” 波澜不惊的声音自他们脑中乍然响起,那群仙门子弟仿佛才回过神一般,面面相觑,呆若木鸡半晌。 其中有一人挠了挠头,道:“方才那个人,是进了苦海吗?” 另一人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清楚,管他呢,就算进去了,也没命出来了。” 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 一道霞光若隐若现,自天际现出,倏忽间落入某座灵山,霎时金光大作。 彼时祁九辞正在屋里熬药,炊烟袅袅升起。楚晏清躺在竹椅里,伸出略显苍白的五指,牢牢抓住那一抹烟,再任由它打了个旋儿悠然散开。 他苍白的手指在日光下近乎透明,祁九辞总喜欢给他细细地磨平突兀的指盖边缘,把它们磨得圆润透明。 楚晏清虚弱到近乎说两句话都要停下来歇很长时间。就连有人悄然站在院中都浑然不觉。 “罗刹仙尊在吗?”来者礼貌客气地问坐在院中自怡自乐的人。 楚晏清这才注意到有人破开结界进来了。他微微坐起,费劲地开口:“他在屋里......请问阁下有何贵干?” 祁九辞听到动静,扔了手里的蒲扇,灰头土脸地出来。 他每次一煎完药,总会弄得一身狼藉,顺便把厨房也整的鸡飞狗跳的。 “司星?”他皱了眉头,心里顿生不妙。 “见过罗刹仙尊。”司星客客气气地作了一揖,随即道:“凤鸣仙尊因事下凡,仙界群龙无首,众仙盼望罗刹仙尊回去主持大事。” 祁九辞轻嗤一声:“合着仙界供奉多年的香火养了一群废物。” 司星擦了擦额边渗出的汗,他此番受命而来,又是去和素来不好惹的罗刹周旋,压力如山,又被祁九辞这么一吓,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实在是被逼无奈......凤鸣仙尊走后,苦海生变,掀起滔天巨浪。仙尊应当知晓,苦海是通往仙界的门户,若其受损,恐怕仙界也岌岌可危。” 祁九辞闻言,这才微微凝神,若有所思道:“苦海有异?” 自仙界成型之时苦海便随之而生,多年来无风无浪,万事顺遂,怎会陡然生变? “恐怕不是仙界的灾祸,而是干系到天下苍生,三界神佛的浩劫。”楚晏清闻言,淡淡道。 司星抽空瞥了一眼楚晏清,只一眼,便觉惊为天人,仿佛当真看到九天之上,遗世独立的谪仙。 只是那张本该清俊出尘的面容染了病态的苍白,平添几分易折的脆弱之感。 祁九辞将药碗捧了出来,亲自看着楚晏清皱着眉头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沉声对司星道:“带我去看看。” 司星喜出望外,连连称是,正准备走时,却又听到祁九辞纳闷道:“我设了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 楚晏清提醒他:“这里只是你的分灵,你本体还在天上。” 司星:“......” 祁九辞这才恍然大悟,他转头对司星道:“分我法力一用。” 司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他借走了法力,只见祁九辞随手一挥,一道更为强劲的结界悍然落下。做完一切后,他才回头看了楚晏清一眼,略带警告意味道:“我很快回来。”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楚晏清恨恨心想,面上却还是笑意清浅:“等你哦,小夫君。” 司星:“......” 楚晏清目送着祁九辞离去的背影,眼神骤然幽深起来。 ...... 砚书整日待在姒门首峰,好生无趣。 他整日上山捉鸟,下山捉鱼,上蹿下跳,很快就在门派当中混了个眼熟。不少师兄师姐都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少年,纷纷招呼他学艺。 结果就是,砚书答应了这家,转头又答应了那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又把全派人都得罪了个遍。 “阿若姐姐,我是真的学不来武艺啊!”一直到有人去倾姒那里诉苦,阿若这才把罪魁祸首拎过来,好好收拾了一顿。 砚书眼泪汪汪地抱着长鸣都尉,委屈巴巴地说:“我好想公子。”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更小了:“公子虽然每次嘴上说着让我用功,但是他从来都不逼我。” 阿若看着委屈地蜷缩在墙角的砚书,长叹一声,道:“砚书,你也应该长大了。” 阿若罚他面壁思过,一直到天黑才能去吃饭。砚书百无聊赖地盯着漆黑的墙壁,思绪却回到了上一次见到楚晏清时,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 什么叫做什么事都要跟着他,公子要去做什么事情吗? 砚书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当他目光乱瞟时,却无意间瞥见窗口一闪而过的一抹人影。 他以为阿若回过来看他有没有偷懒,也就不以为意。直到身后传来几声沉闷的咳嗽声,那声音刻意压低了些,但还是听得出来不是女子的声音。 砚书背后一凉,一卡一卡地转过身来,下一瞬,那人瞬移至了他面前。 他瞪大眼张大嘴,正准备喊出声来时,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别把人喊来了。”那声音低低地警告他,“砚书啊砚书,你怎么还是这么傻,连你家公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砚书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楚晏清刚一放开他,他就大惊小怪道:“公子......” 他话还没说完,又被楚晏清捂住了嘴,未说出的话又变成了呜咽。 “你是真的生怕天下人不知道我跑出来了。”楚晏清无奈叹气,他看着砚书瞪大的眼睛,里面显然有着不服气:“答应我,小声小声再小声。” 砚书拼命点头,他怀里的长鸣都尉倒是安静闲适地窝在他怀里,颇有大军压阵临危不乱的将领风范。 等楚晏清放开他的时候,砚书长长舒了口气,小声抱怨:“公子下手可真不留情。” 楚晏清淡淡瞥了他一眼,砚书立马不作声了。但片刻之后,又实在耐不住心痒痒:“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游医兄没一起吗?” “小孩子不要那么多话。”楚晏清顺势蹲下身来,他才出来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也不太想理砚书。 砚书瘪了瘪嘴,失落地跟着楚晏清一同蹲下。过了一会儿,却又耐不住寂寞道:“那公子,你这次出来要干什么呀,带不带我啊?” 他可太想念他家偶尔毒舌时常腹黑的公子了。 “......”楚晏清真想把他的嘴缝起来,真是半点清净都落不到。 “带,苦海。”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这个月末或者下个月初就会完结......
第45章 受命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传说创世之始,并无百仙,更无百仙谱。而今轮回再造,渡尽因果,得道之人即可飞升成仙。如今仙官更达数百位之多,早已不是区区一本百仙谱所能囊括其中。是故百仙谱只记载了前一百位成仙之人。 只是令人称奇的是,凡事讲求个有始有终,这百仙谱却是无始无终,既无开头,也无结尾:为首之人悬空,作尾之人悬空。 就连凤鸣罗刹这等几乎与天地共生之人都无法夺得头筹,甚至让人一度认为这百仙谱有作假之嫌隙。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百仙谱为天道所创,一笔一划记载于菩提树旁的石碑上,如今仍清晰可见。 那末位就更是神奇了,天界从未听闻司星(第九十九位)之后出现过断层,那这平白出现的第一百位又是何人呢? 当真奇人奇事也。 楚晏清不能久留,他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行踪,以免平添麻烦。砚书见他家公子如此急迫,就主动请缨去收拾车马和盘缠。 “公子放心,这门派上上下下就没有不认识我的,要点盘缠还不是轻而易举。”砚书一拍胸脯,对靠墙休憩的楚晏清道。 楚晏清显然不是很想理他,兀自沉沉睡去。 他太累了,一路马不停蹄地奔波,神经也时刻紧绷着,生怕祁九辞发觉。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还在支撑着他义无反顾地奔向这苍生疾苦。 可能罗刹仙尊才是万众敬仰的存在,高高在上,一尘不染,坐看人世更迭,沧海桑田。任你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自岿然不动,作尘世自在逍遥仙。 瑶台却截然相反。 他看不得人间凄苦,水深火热。每每听到那些撕心裂肺的嚎哭,他就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都说菩提无情,可若菩提无情的话,与它一同应运而生的瑶台又怎会一腔热忱? 说到底,是非功过,不过他人一番评说。真假对错有时也并无分别。 不过是大道之行,自在人心。 楚晏清沉沉吐了口浊气,他抬起微微有些沉重的眼皮,斜向小窗看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一弯上弦之月恰巧爬上窗棱,落下一地清辉。他竟一直睡到了月悬中空。 他摸索着站起身,眼前却突如其来地一黑,一阵眩晕之后,他才勉强扶住墙,堪堪站定。 砚书也歪在他旁边睡觉,甚至还堂而皇之地靠着他的肩,酣梦中还打起了不大不小的呼噜。 不是有床吗......楚晏清暗暗腹诽着,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正待出门时,却听见砚书小声的呢喃。 “瑶台......菩提......共生一体。” 楚晏清猛地一怔,缓缓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睡得正酣的砚书。 可惜砚书毫无所察。楚晏清就这么沉默地看了他许久,最后才留下一声轻轻的叹息。 翌日清晨,砚书被他家公子敲了个结实。 他吃痛一声,抱着头,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只见他家公子好整以暇地在一旁擦着剑鞘,顺便举起剑柄,想趁他还没清醒再敲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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