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拉开幕布,他们面对面站着,彼此视线交缠在一起,良久,无人打破沉默。面面相觑的两人都在猜度对面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那个人,无数次的虚假让两人更加谨慎。
幕布后方一声惊雷,两人吓得抱在一起,李苏呀埋在诸葛知了怀中,太多的险恶让他战栗不已,直至这一刻两人才认出了彼此。
“苏呀,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互相说着对不起,拥抱对方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像两个小孩一样哭得歇斯底里。或许是因为愧疚,因为两人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对方;或许是因为庆幸,庆幸自己终于逃出了永无止境的怪圈;或许是因为十几种情绪全部经历一遍,爱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坚硬的盔甲在那一刻分崩离析,心中的委屈终于得以释放……
白色巨幕断了线,从天而坠,荡起的尘埃将相拥而泣的两人淹没。
灰尘散去,舞台和幕布皆以隐匿,两人拥抱着坐在李苏呀家的客厅里,数条泪痕分布在两人脸颊各处。两人已经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坐在地上抱在一起,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哭成泪人,就像是睡觉时做了个梦,醒了之后死活想不起自己梦见了什么一样。
见到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从此和他生活在一起,每天醒来之后,都会对他有个新的认识,时间久了,不禁怀疑,他还是当初认识的那个人吗?而自己又还是不是当初的自己呢? ----
第16章 第15天
夏天的热浪此起彼伏,一连数日,毒辣的阳光都撒在地表之上,但今天是幸运的。厚厚的云朵像唱白脸的妈妈,它将唱红脸的爸爸,也就是太阳挡在身后,让人们可以享受一丝凉爽。
李苏呀和诸葛知了约着野餐,两人吃完零食躺在草坪上,微风从身上掠过,风像丝绒般柔和,轻抚着两人的脸庞,睡意就在这惬意的时光里逐渐生长。
“知了!苏呀!”,一声怒吼将两人吵醒。
一个女人朝两人疾步走来,她将躺在地上的诸葛知了轻松抱起,愠色道:“真调皮!吓死妈妈了,妈妈还以为你们被人抓走了!”
诸葛知了面对这个陌生的女人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居然被她一把抱了起来,这也让诸葛知了感到震惊,他想问一句“你谁呀!”,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只有“喵”的一声。
“你还犟嘴!”,女人嗔怪道。
李苏呀躺在地上,看着女人抱着一只肥胖的橘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当看到自己的手变成狗爪时,他吓得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
“苏呀,你也不听话,到处乱跑,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女人戳着李苏呀额头说道。
变成胖橘猫的诸葛知了和变成白色小土狗的李苏呀,一狗一猫彼此相望,彼此无言。即使想要说话,也是一狗在“汪”,一猫在“喵”,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让人费解。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两条牵引绳,他喘着气说道:“它们真是厉害,现在都会解绳子了,看来要重新买两条栓得住的。”
男人叫阿强,女人叫阿珍,是一对年轻小夫妻,他们暂时还没有孩子。阿强和阿珍喜欢猫,便养了一只橘猫;有天,一只一个月大的小奶狗出现在他们家门口,这对善良的夫妻便收留了那只白色小土狗,从此这家猫狗双全。
李苏呀和诸葛知了被带回家后,阿强将猫粮狗粮备好,还开了两个罐头,李苏呀和诸葛知了闻着味道起初有些抗拒,但是终于挨不住肚子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阿珍和阿强第一次看到猫猫狗狗吃得这么香。
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李苏呀和诸葛知了也只能接受了自己已经不是人的现实,诸葛知了超强的适应能力让他体会到了做猫的乐趣,他对一切都是那么地好奇,对所有人都是那么地热情;而李苏呀始终接受不了自己是条狗,他整日不爱动也不爱说话,阿强叫他他也不理,只有吃饭的时候还能稍微激起他的活力。阿珍和阿强感叹着自己家里的这一猫一狗是不是投错了胎,它俩的性格应该要反着来才对。
阿珍和阿强结婚有几年了,他俩一直都很恩爱,李苏呀和诸葛知了来了这么多天,从未看见两人拌过嘴,李苏呀不相信天下的夫妻就没有不吵架的,他一直期盼着阿珍阿强两人吵起来。
诸葛知了每天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给李苏呀舔毛,他能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不停歇,他把李苏呀舔得像是刚洗完澡似的,李苏呀自此都躲着诸葛知了。诸葛知了第二喜欢的就是粘着阿强,他很喜欢阿强,他从阿强身上体会到了久违的父爱,阿强很温柔,对诸葛知了也很宠溺,李苏呀看在眼里,他能理解诸葛知了的心情,也在替诸葛知了高兴。
一天,阿珍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李苏呀走过阿珍身边时,感觉到阿珍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他走近细闻了闻,最终停留在阿珍的肚子上,李苏呀很确定那股味道代表的含义,心中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从那以后李苏呀天天都守在阿珍身边。诸葛知了也感觉到了李苏呀所感觉到的,他趴在阿珍身边,用自己柔软的猫爪抚摸着阿珍的肚子,对阿珍呵护备至,同李苏呀一起成为了保护阿珍的近身侍卫。
阿珍对猫猫狗狗的行为感到困惑,后来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很小的原因,虽然内心十分不确定,可是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真如她怀疑的那样——阿珍怀孕了。
从医院回到家后,阿珍告诉了阿强,两人很高兴,几乎是喜极而泣,还奖励了李苏呀和诸葛知了一顿大餐。
阿珍的一个朋友听到阿珍怀孕的消息,特意来看望她,两人坐在沙发上说了好一堆话,说到最后没什么话题时,阿珍的朋友看到了李苏呀和诸葛知了。
朋友说:“你家怎么不养个金毛贵宾啥的,这小土猫小土狗带出去多没面子。”
阿珍笑着说:“我不太看重这些。”
朋友又说:“我老板他家养了只边牧,特别聪明,我老板天天在家里训狗,白天训完晚上训,就为了去参加什么智力大赛。”
阿珍问到:“狗还有智力大赛?”
朋友笑道:“可不是嘛,现在啥都有,还有什么选美大赛,狗也有,猫也有,不过你们家的这两位怕是初赛都过不了。”
阿珍说:“我只要它们开开心心的就行了。”
朋友眼睛一转,说道:“你们家的狗配种了没?”
阿珍摇头。
朋友又问:“年纪到了吧?”
阿珍说:“快一岁了。”
朋友拍手说:“可以了,给它介绍一个,之前不是还小嘛,现在可以就给它找个伴呗。”
阿珍说:“没有合适的。”
朋友说:“先相处相处嘛,说不定就找到合适的呢。”
诸葛知了跳到阿珍怀里,生气地朝朋友呲牙哈气。
两人都被逗笑了,朋友说:“它不会是听懂了吧。”
朋友又问道:“这猫是公的母的?”
阿珍说:“都是公的。”
朋友说:“我还以为这是个小母猫,听到我说要给那狗介绍女朋友在这里吃醋呢。”
朋友走后,阿珍望着十分亲昵的猫猫狗狗陷入了沉思,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想法,阿强晚上回家后,阿珍无意间说起了这件事。
阿珍说:“我怎么感觉苏呀和知了它们之间不像是跨越物种的友谊,倒像是跨越物种的爱情呢。”
阿强笑道:“可他们都是公的。”
阿珍说:“都跨越物种了,还管什么公的母的。”
阿珍低下头,说道:“你说我们的孩子以后要是喜欢同性,我们会不会接受呢。”
阿强宽慰说:“不管他喜欢谁,他不都是我们的孩子吗?你之前和我说过爱一个人就得接受他的全部,更何况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呢。”
阿珍脸上有了笑意:“我只要他开开心心地健康长大,不管他是什么样的我都爱他。”
阿强说:“我请几天假我们出去玩玩吧,你现在怀着孕,天天待在家里也没个人陪你说话,我怕你太孤单了,正好出去散散心。”
阿珍点了点头。
后来阿珍生产很顺利,家里多了一个小女孩,全家的精力都放在刚出世的妹妹身上,李苏呀感到有些落寞,因为连诸葛知了都守在小妹妹身边,往日他在家里被冷落的记忆涌上心头。
阿珍每天都很累,眼眶周围的黑眼圈越来越重,照顾一个新生儿是非常消耗体力和精力的事情。一天中午,阿珍将小妹妹哄睡着了之后,悄悄到客厅吃了点东西,她无意间看到趴在阳台上垂头丧气的李苏呀,她走过去摸了摸苏呀的头。
阿珍含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啊,这段时间我忙着照顾妹妹都没有空管你了,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李苏呀心中有些愧疚。
阿珍说:“妈妈是爱你的,但是妹妹现在还小,她需要我,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你们了。”
李苏呀在阿珍手背上舔了舔,这是他无意间做出的举动,阿珍很高兴。她抱着李苏呀在沙发上眯了一会,没睡一会就被妹妹的哭声吵醒,阿珍拖着疲惫的身躯跑进了卧室。
“梦该醒了。”
一个声音萦绕在李苏呀和诸葛知了的脑海,他们两人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自己家门口。
知了妈妈正巧买菜回来,她看到诸葛知了呆呆地站在门口,脸色有些担忧。
“知了,你在干嘛呢?”
诸葛知了被叫醒,转身木讷地说:“没干嘛呀。”
“那你怎么不进去,钥匙掉了?”
诸葛知了摸了摸兜,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知了妈妈把菜放厨房后,拉着诸葛知了问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妈妈?”
诸葛知了摇头说:“没有啊。”
“那你这几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哪里奇怪?”
知了妈妈皱着眉说:“我也说不出来,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你真没事瞒着我?”
诸葛知了想起了一点点变成猫的事情。
“妈妈,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我有些奇怪的?”
知了妈妈回忆着。
诸葛知了说:“是不是天气很凉快,我说要和苏呀野餐的那天。”
知了妈妈点头说:“对对对,那天你回来之后我就觉得有些不对。”
诸葛知了心中疑惑着说:“那也才过了一个星期,可是我变成猫感觉过了一年多……还有我不在的这个星期里,居然有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代替我……不行,我得赶紧告诉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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