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人没有办法:“我叫你做师兄,不是叫你在这儿给同窗灌输你那些自大妄为的鲜点子的。” 他的徒弟一怔,而后满脸认真:“师父,这不叫自大妄为。我也没醉,我只是想,煞罔魔尊活在这世上作恶多端,总要有人与他决一高下,为尘世带来和平安宁。所以你想,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梦想都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 他沉默,底下弟子捂嘴偷笑。 良久他摇头,指节敲了对方脑袋。 “傻子!”他无奈责骂。 骂罢拂袖就走,走出一段,他隐约又听身后传来克制着的笑声。他顿住步伐,回眸一眼,见他的徒弟沦为笑柄仍还据理力争,摇摇头,也笑了。 他的徒弟啊,一颗心纯粹不染杂质,意气风发的年纪,放任自流又何妨?便让他去吃吃苦头,打磨独属他自己的锋芒吧。 秦沧程收回视线,迈上蜿蜒向不知何处的青石小路。 此生此世,他愿他的徒弟所为皆从心,亦能穿云破雾。若放出口的大话能兑现……也不失为流传千古一段佳话。 ---- 卷二终于完结了泪目。这是全书最难写的一卷,写它时我投入很多精力情感,也在不断改进。中途看到一些读者评论反馈,很感谢你们陪伴,也很高兴你们能与念尧共情,站在他们的角度理解故事 最后一章是我凌晨五点才写完的,写完头脑发懵,想第二天修文吧,白天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又怕长佩工作人员下班,被最近bug误锁会很麻烦。我整个人处于一种着急紧张的状态,同时还想保证质量,不累是不可能的。我想,下章进入最后一卷,我给自己缓口气调整一下,暂时不审榜,更新字数也会少,应该9.21恢复周万 卷三内容从一些方面给大家隐晦预告过,其实也不算预告,大家可以猜猜~卷三更为轻松明快,可能看起来更开心些。感谢每位读到这里的读者! # 结心断罪
第186章 唯逝光阴 清风宗一战后,朝夕之间,消息传遍各大小宗门,轰动数月。 清风宗大弟子持一片迷心镜碎片,以裂魂为代价,换回莫凌宗主意志。然,煞罔魔尊心术歹毒,自知无力回天,紧要关头以灵力自爆,致使莫凌躯壳一度失去生命体征。后抢救及时,莫凌宗主虽还昏迷不醒,却已保住性命,现转交飞鸿宗,安神静养。 而煞罔魔尊所持碎骨刀落入苍焰魔尊手中,后者以独创阵法当场焚烧。刀身损毁,余阴气数日不散,清风宗主凭一己之力,将阴煞气尽数封印,后投入灵雀山中。 自此以后,上古四大灵妖精华,世间唯余三。 此战关键之一,清风宗大弟子自行裂魂,又遭墨蛟意志与煞罔魂魄反噬,神魂严重受损,亦沉眠不醒。流云城医师上官影与宗内安逸堂长老前来诊治,短期内无力将其唤醒,只能辅以药物术法,凭时间缓步疗愈。 同年末,除夕新岁。城中百姓提桃符鞭炮,舞狮耍龙登上清风宗门前,眉飞色舞与当日值守弟子比划:“这样,您从这里点上火……诶对,就这儿!您将这炮竹放去仙长门前炸一炸,不是我瞎吹嘘,那声儿响亮着,饶是我家坏耳朵的老牛,听了也要惊得从原地蹦起来呢!” 值守弟子一时间哭笑不得:“这、这个……我家师兄他不是……” 另一名值守弟子也为难,只得先收下,笑道:“大家伙一派好意,我二人回去便试一试罢。只是大师兄于最终之战消耗甚多,怕是还不肯就此醒来。” “这……”百姓质朴,闻言互相对视,便要作罢。 值守弟子劝道:“先待我二人回去与宗门商议看看。外头天寒地冻,大家伙且回屋里多暖一暖,莫要冻害了毛病。” 战后,城中血流成河,正修,魔修,亦有平民百姓的血。宗内有能之辈,自知实力更胜,肩负更多责任,未能尽随心意相守,多少过意不去。 值守弟子话落便要亲自相送。 战中有房屋街道被毁,短期内,两三家凑合着挤挤同住一院,已成寻常之事。也因此,往返路上直来直去,不耗费多少时间。 值守弟子得以偷闲,于河边驻足眺望。 从很远的地方,祈福河灯涌满城内大小河道,点亮黝黑的河面、昏沉的黑天,也点亮茫茫的世间。 仿若永夜初晗,天光乍现,此间再无阴霾。 ……甚好。值守弟子出神地想。 —— 深冬冰雪覆盖旧时的腐朽泥泞,化水消融,还天地一片干净纯澈。 次年开春,为促进两界关系友好和睦,两界主事者提议于盎然生道与飞花城中兴办花朝会,以当地花朝节农历二月十二为始,往后数日,直到农历二月十七为终。 至于为何将整个花朝会延至六日之久……怕只有选取日期的苍焰魔尊一人知晓。 飞花城内花开又谢,不同的花儿交替着开了几轮,春桃烂漫,夏荷繁盛,一转眼金秋的桂子缀枝。 “若说这煞罔魔尊是如何神魂俱灭,便要与诸位提一嘴三年前了。彼时魔界易主,那东南的清风城……” 少年人声音清亮,当着一众听者的面子毫不露怯,字字句句娓娓道来,如珠玉颗颗串联,铺陈成一则渲染传奇色彩的故事。 …… 局外人素来看不透那位清风宗大弟子,若说他一心向正,他却关键时刻倒戈魔界,败坏师门风气,沦为仙门耻辱。可若说他负恩昧良,最后却也是他舍身裂魂,收服凶兽精华,换得天下安宁。 于是人们便对他的所作所为,掺入各种个人观念的猜测与臆想。 荀锦尧……荀锦尧,清风宗的荀锦尧,不惜背负骂名也要卧底魔界、成为双面间谍的荀锦尧,付出惨重代价、致使煞罔魔尊神魂俱灭的荀锦尧,追随挚爱、为挽救对方性命无畏强敌的荀锦尧…… 到底哪一面才是他,外人看不透。 可他虽仍未从沉眠中苏醒,却屡屡出现在百姓们的围炉夜话、口口相传,被冠上不朽的传奇与美誉。 “哎呀呀,不知不觉竟就说了这许多,”少年扬起手里成沓的讯纸在半空摇晃,“各位老爷夫人,再要获知更多消息,便见我这讯纸上所录。若真是些烂大街的东西,咱也不敢往上写了坑您们钱啊!” 有位路过散修听完了全程,这会儿哼笑一声,不服气道:“黄口小儿,说的净是些好听的美化之辞,只夸不损,与事实相悖也。怎么从始至终,就不见你提那清风宗大弟子犯下的过错?” 少年胸膛挺直了:“仙长此言却是不妥。凡人一生苦短艰辛,于这世道,但求个太平安稳,哪有那许多时间言其他?煞罔魔尊遭致凡间战火连绵,谁将战火掐灭,谁便是为百姓做好事的英雄。如今他清风宗大弟子做到了,你要咱们说他几句坏话,那属实是讲不出口的。” 路过散修正欲出言,人群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从中走出来个佝偻脊背的六旬老者,语速缓缓道:“谁行事愿为我等平民百姓着想,我等自偏袒向谁。哪怕非是清风宗大弟子,凡界各大小宗门,民间散修,甚至当年苍焰魔尊手刃煞罔魔尊,又主动与凡界握手言和,也足以让我等尊重信服。” “谴责非难的事情有几个不会干呢?”老者长吁一气,背着两手,摇头走开,“人啊,一晃眼,便是惶惶的大半生,来这世间行一遭,得有良心啊……” 最终人流唏嘘散去,少年凭一张巧嘴,手里成沓讯纸一张不剩,拍拍手正要离开,在道旁桂树下见着一道白衣的身影。 少年夸张地张大嘴巴。单看个侧脸,他就敢保证,眼前人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此人有一双艳丽的眼眸,盯着地面出神发呆的模样,落在路人眼里,也是赏心悦目的。 少年站着看一会,几步凑上前去,试问:“仙长,您可是来这飞花城里打探些什么?” 话间,他往衣襟里翻了翻,殷勤递过一张发黄的纸张:“来,您瞧这讯纸不瞧?昨儿攒下来的,够您看了!” 娄念晃神般眨了下眼睛,向少年斜睨过来。 凡人少年不识灵息,竟将他看做仙门子弟。他便也默不作声,接过那张讯纸扫了几眼。 少年借机望见他正脸,一愣:“仙长,我瞧您……好像有点眼熟?” 娄念微微一笑:“甚巧,我瞧你亦如是。” 少年扯着嘴也笑:“缘分呐仙长。我见您是外乡人,在这儿像是听了许久,再要打探什么只管问,三条以内,不收您钱咯。” “哦……” 娄念随意抬手,接了行人抛来的桂枝,也不推三阻四:“那便与我讲讲清风宗,上至宗门理念与入宗条件,下至宗内弟子趣事,捡你知道的,随便聊聊吧。” 少年更乐:“仙长,您可真会问。要说清风宗,我知道的多了去了……” 于是,这一讲便讲了足足两个多时辰。途中收花无数,一如当年,娄念全部赠予路边少年。 临行前,他往前看,天边绚烂的流光四溢,朗朗晴空之下,大道坦荡光明。 这样的日子有多少人在期盼?又有多少人能恍然惊觉,逝去的……唯有光阴? 他收回眼,一扬手,讯纸从他指间飞出,在空中翻起轻巧的卷儿。倏地火光一亮,整张纸化为洋洋洒洒的灰烬,随风消逝去。 彼时是清风宗大弟子魂魄受损昏迷后第一个半年,鸣蜩初歇,落叶惊秋。人间太平,一派好颜色。 —— 尘世间云流雨落,雪舞风动,弹指一挥星霜荏苒,一晃便是一春秋。 年末深冬的时候,落雪簌簌飞扬,兰清院院里院外银装素裹。 金玉书院来了几个小弟子,裹紧厚实斗篷,仰起稚嫩的脸蛋:“师姐师姐!一年都要过去啦,你说大师兄还会醒吗?我们给他包了好漂亮的红包!” 秦萌萌失笑:“哪有你们给师兄包红包的份儿?” “可是师兄他不醒啊!” “这个啊……” 好不容易哄回一群小弟子,秦萌萌向紧闭的院门回望一眼,叹了口气都要走了,迎面又见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向此处走来。 寒冬腊月落雪的天,少年人未撑伞,来路上,不觉间披一身素白,连浓长的睫毛上都落了几朵细碎雪星。 秦萌萌见他,朱唇轻启,刚要唤出口,少年瞥她一眼,微微点头算打招呼:“师姐。” 秦萌萌勉强扯出一丝笑:“你也来看大师兄?” “嗯。” “呃,他……还没醒。” 少年走至檐下,掸去肩头积雪:“我不进去,就来外头站站。” 单纯站站,能有什么意思呢?秦萌萌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阻拦:“那你看着罢,待会若撞见我爹爹出来,便与他嘱咐一句,安逸堂长老在药堂候他已久。”
216 首页 上一页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