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的十指,言祈灵向来清冷的眼底酝酿起深不可测的风暴。 他当然不是心疼姒姝好。 只是对方十指间熟悉的伤,让他想起了另外的,故人。
第86章 23站:玄级 这浓烈的情绪在眨眼间已经隐没进言祈灵异色的瞳眸里。 言祈灵很快转换了话题, 对着明仪阳说: “看看她的包扎正不正确。” 明仪阳倒是没让对方操心: “已经看过了,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用湿毛巾擦掉药膏, 及时换就行。指甲已经剪过了, 处理得很好, 甲床我看了一下没受伤,之后应该还会再长出来,问题不大。” 姒姝好重重叹气,一副浑不在意的笑模样: “哎呀,能长出来就好, 要是以后不能做美甲了我真的哭死。还好有你们哦, 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等之后回去,我高低得请你们吃个生死饭。” 明仪阳嗤笑: “就一顿饭?” “你要是不满意, 那我请你吃土。” 明仪阳斜乜她, 姒姝好假装没看到, 故意问: “你眼睛不舒服?看我干嘛。” “没有, 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在脑袋里打蛋花汤的人比较少见了, 突然看到个活的, 就忍不住多看两眼。” 姒姝好有时候觉得明仪阳这张嘴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他们的对话的过程中, 屋内的其它三人是站得比较远的。这时廖新雅掀起帘子, 压低声音说: “守卫好像听见动静了。” 明仪阳立刻把窗户掩上, 姒姝好隔着窗子轻声问: “你们知道家规的事情吧,今晚进屋子得小心。”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叩了两下窗户作为回应。 言祈灵望了眼歇山顶的屋檐,问: “要怎么上去?” 明仪阳大大方方张开双臂: “言老师, 抱我上去,带我飞。” 言祈灵默然片刻: “你缚灵索呢?” “它说它不想动。” 这明显就是在耍赖皮了。 得到这样答案的言祈灵若有所思, 丹唇微微翘起标准的弧度。 “好,带你飞。” - 头顶的月亮像设计得有点大的指环,牢牢地扣住深蓝天幕。 月色比前一天晚上的要稍亮,但颜色更偏青色,幽冷得如同古画中的一抹滤镜。 屋顶无须点灯,规则也没有相应的规定。 有些作弊,但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确实是良策。 言祈灵仍然在看手里的红笺。 红笺的鱼腥味已经悉数散去,原本油腻的封皮不知何时已经被擦得干净。 他这么拿着翻看,确实有几分古韵气质。 明仪阳维持着紫薇瞳的状态,手臂似有若无地半撑在言祈灵身后,以一种说不清是保护还是占有的姿态将这人半环在身侧,不容对方有所躲避。 言祈灵对此似乎并无觉察。 他翻着红笺,忽然想起那个吃过鱼干后便乍然消失的红鞋男人。 指尖掠过第二条规则,他的声音轻得像道晚间的风: “说起来,这个穿红鞋的男人,我和士文光有在账房遇到过。” 明仪阳凑近看了眼,轻啧: “红鞋啊……” 言祈灵听出他语言里暗藏着某种额外的含义,问: “你有什么线索?” 青年懒洋洋地拨弄自己额前的碎发,银色尾戒在青森月光下熠熠生辉: “广粤地区倒是有一种说法。” 言祈灵回头与青年对视,红蓝鸳鸯瞳在森青月色中覆上求知的冷光。 他们的距离有些过近。 不过,或许只有明仪阳这么觉得。 这人冰冷的呼气与晚风一起拂过他脸颊,他感觉面前坐着台制冰机。 可视觉里那张殊丽容颜占据了他几乎全部的心神,让他完全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人与制冰机联系起来。 他会想,这个人的皮肤是柔软的。 拥抱虽然是冷的,但那种无止境的包容是真的。 残忍暴虐是存在的,可在他面前偶尔的外放也是独特的。 这个人分明鲜活得有热乎气。 哪怕身体仿若玄冰,灵魂却如岩浆滚烫。 明仪阳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回答问题,但他的思绪不由自己控制。 他想起青瓦白墙下那个匆忙仓促的,仿佛撕咬般的吻。 他想要靠得更近,又担心对方会因此而闪躲。 可是言祈灵没有。 不仅没有退缩,这个将墨色下摆优雅梳理过的男人甚至没有表达困惑,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单纯地在等待一个结果。 明仪阳最终还是遏制了自己得寸进尺的欲望。 他食指在光滑的尾戒上轻轻摩挲: “我们说男人‘穿红鞋’,要么就是说这个人是个反骨仔,背叛了自己亲近的人,要么就是去做了小三,或者跑别人家里偷人,这种扑街我们都会说他‘穿红鞋’。” 言祈灵问: “红鞋的来由又是什么?” 明仪阳说: “红鞋是女人的鞋子,情夫被捉奸的时候匆匆忙忙穿了女人的鞋,这种穿着红鞋跑路的情况多了,后来也就这么叫了。” 言祈灵探究的视线重新回到红笺上,若有所思: “嗯……好像确实听过类似的说法。” 他捏着红笺,思绪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 望向头顶的月光,言祈灵像是在问身旁的人,又像是在问天空: “你觉得这张红笺里的规则可信吗?” 明仪阳懒洋洋地从怀里掏出烟盒,挑了一支顺眼的咬在嘴里,没有点燃: “你不是经常把那句话挂在嘴边。‘答案不意味着平安’。” “红笺是答案,它可能是对的,但应该跟我们出去这件事没有关系。” 言祈灵回头看向他,被月色缥缈的冷漠眼瞳似乎回了点暖意。 明仪阳目不转睛地盯着。 他以为自己只是被那美丽的眼瞳所吸引,直到很以后他才知道。 他是怕错过这个人罕见流露的一丝一毫的真实情绪。 不过现在的他纯粹地欣赏着这种袒露在自己面前的美丽,并觉得异常舒服——月下看美人,只要美人够美,总是舒服的。 但是这个人的手,忽然轻轻地捏住了他嘴里的烟。 明仪阳微微挑眉,有点想营造一些生气的氛围,可对方冰冷的温度似乎冷却了他的情绪。 这次,他异常顺从地松开了牙,任由对方将烟抽走。 他以为言祈灵会对这根烟进行人道主义毁灭。 但这人却只是轻轻捏着烟的中段,用怪异的,怀念的眼神地看着它。 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明仪阳不喜欢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想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就像现在这样。 他继续着自己的猜测,试图把对方的思绪勾回来: “白老夫人供奉的那个神堂里应该会有更多线索,我感觉,无论是白家还是文家,或许都是神堂被供奉之物的棋子。只是白家已经深陷其中,而文家,才刚刚入局。” “你说得很对,我们是该找时间去看看。不过,我想,即使我们不去,白老夫人也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我们去看看的。” 男人轻轻地把烟在指尖旋转,面上神色寡淡如青色月光: “在去神堂之前,我们还需要了解更多关于白家的事情。虽然我之前的确经常说入口才是最重要的,但玄级无间主的行事逻辑和之前的无间主都有所不同,假如信息缺失的话,很容易被祂的障眼法所欺瞒。” “而且,我不希望在一切明了之前,动用额外的力量制服祂。如果可以,最好无声无息解决。” 言祈灵与身侧的青年对视。 那根根分明的银发披上月色青霜,落下黑蝶般的阴影,遮住青年紫瞳中暗藏的欲望。 明仪阳倏忽一笑,俊美面容浮现出玩世不恭的神色: “我以为你会急着破坏掉这些世界,赶紧把整个封狱列车都毁掉。难道是玄级无间主太难对付了?” “玄级无间主很珍贵。我走了二十多个站,还是第一次遇到玄级无间主。” 言祈灵这么说着,面上的表情淡得几乎要消失: “难得遇到,就要好好利用。况且很多事情,欲速则不达。比起正面对抗,我更喜欢迂回,隐于幕后,做最有利的选择。这样一来,无论要干什么,都会更加灵活简便。” 明仪阳看着那根烟,顿了顿: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言祈灵冲他一笑,笑容和煦似三月春风: “是啊。” 目光缓慢地停留在这段突兀的笑容中。明仪阳想起一个放在心底很久,但从来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这问题在舌尖绕了绕,最终,还是通过月色,缓慢地吐出。 丝丝缕缕,如烟似幻: “说起来,你是民国时期的人。” “在你死之前,应该结过婚吧。” 言祈灵的眉目半毫未动,看不出他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还是正在压抑自己突然上来的情绪。 明仪阳沉默地等待着他,并没有挪开目光。 男人微微卷上腿弯的黑袍在风中掠起一角,摇摆着融入夜色,就像此刻言祈灵不语的态度,是近乎要纳入夜风中的沉默,只余轻微到根本听不到的呼吸落地。 他夹着烟的指尖也停止了动作。 整个人像一副静态素描,以黑白的姿态曝光在此夜此月之中。 明仪阳没有指望过对方认认真真回答自己,可这样漫长的沉默也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换作别人,他或许不会因为这沉默感到有任何异样。 可现在是言祈灵。 这个认知居然让他产生了短暂的忐忑心情。 对方的嗓音像山泉从峡谷里迸射出来,突兀、清澈、温柔、流水叮咚: “……真是个好问题。” 男人向他莞尔一笑: “我确实有过未婚妻。” 明仪阳的心不受控制地悬空了。
第87章 23站:未婚 明仪阳有些不知所措的空茫。 这其实是他预料过的结果, 本来应该坦然接受,更不应该有任何意外的心情。 可他很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听到肯定的答复, 他内心一股燥郁的火焰就像烧酒一样从胃里直接蔓延到喉管。 让他的声带仿佛被团棉花死死塞住, 居然有种不知如何表态的异样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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