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吊儿郎当地坐在秋千上晃,见他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好奇地凑了过来: “主人怎么啦?已经封棺了?” “没有。” “啊,怎么还没啊,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专心打那些怪东西啊?它们最近针对裂隙的攻击已经越来越猛烈了,这要是泄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呐!” 言祈灵怎么会不知道。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以封棺的形式回到无间世界了。 五零很快共享了他的迟疑和记忆,忍不住露出惊愕的眼神: “这人,居然做了这么多余的事?也太烦了吧。” 言祈灵没有否认。 但五零很快又事不关己地说: “也行,他也算个战力。既然他送上门来,主人就笑纳吧,有了他,我们未来打裂隙里的那些狗东西可能会方便很多呢。” “胡说八道。” 言祈灵嘴上这么说,但心底却陷入了秋风沉寂般的午后。 他像被泡在和煦阳光里的青蛙,分明已经肉糜骨烂,却偏要装作自己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固执地去做一些连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错上加错。 他想起对方戴上的温和面具,想到那人近乎绝望的眼神,忍不住埋首于膝盖之间,罕见地以不顾形象的方式抱住了自己。 接纳他。 言祈灵对自己说。 彻底地接纳他。 不要问以后会如何。 不要问百年之后的情状。 至少此时此刻,接纳他。 - 最开始,明仪阳以为再次醒来的言祈灵会用厌恶的神情看他,或者至少是冰冷以待。 他已经做好了被冷待的任何准备,可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表现得比他还平静。 既没有把单丛茶泼他脸上,也没有把饭碗叩他头上,反而还能坐在沙发上翻阅书籍,看上去悠闲自得得很。 但这更引起了明仪阳的警惕心。 他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不反抗,而是在等待一个逃跑的时机,为了制造这个时机,对方需要故意配合,以降低他的戒备。 他的内心因为这个答案而煎熬,但面对着这个在努力配合自己行为的人,他说不出任何挑刺的话。 本来就是他的错,他的偏执,强留住了这个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他也不觉得后悔。 反而……有种终于抓住什么的满足感。 这天,他们终于把阳台上的种子栽满,言祈灵率先尝试栽种的一颗种子已经养出嫩芽。 他看得出来,言祈灵在开心。 他不自觉地想起这个人那天在墙下浇花的画面,风拂过这人的衣服和头发,灵动得不像人间会有的画,美得令人忘记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只想把此刻彻底保存下来。 但在这个小小的地下室里,没有风,也没有阳光,只有日复一日的自然光。 明仪阳罕见地感觉到一种扼杀生命的残忍,正在自己的手中诞生,成型。 他是想要留住这个人。 但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因为爱着蝴蝶飞舞的美丽,就要把它钉在自己的书页上,做成标本吗? 言祈灵本来想跟明仪阳聊聊这个室内种植种子发芽的技巧。 抬头还没张口,旁边这个高大的青年就嗖地起身,大步走开了。 言祈灵:? 他不明白对方怎么好像突然生气了,他自认为没有做任何惹到对方的事情。 不过明仪阳最近的情绪的确不稳定,这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所以……他藏在心底的那些话,还是等对方稳定点再说吧。 只是他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 明仪阳晚上会特意跟他挤在一张床上睡,松松地揽住他的腰,把他盘进怀里。 言祈灵觉得这样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天却很不同。 或许真的是累了,青年这个晚上睡得很熟,呼吸声都跟以往不同。 或许是怕他跑路,明仪阳一贯睡得浅,睡眠也是断断续续的。 言祈灵能感知到这件事,但他要是开口让对方安心睡——别说明仪阳了,他自己都觉得好像怀有什么坏心思。 他只能闭口不言,默默等待青年撑不住的那天。 看来……就是今晚。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言祈灵看着在黑暗中沉睡的青年,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第165章 现实:结局 明仪阳假装睡着。 这个小小的地下室, 是他特意塑造的主场。 只要他愿意,就能够伪装出任何状态,即使强大如言祈灵, 也无法辨别他真正的状态。 选择装睡的那一刻, 他已经做好被言祈灵掐死的准备。 或是这人借机逃跑的后果。 他准备好了。 可是当那人的手抬起时, 他仍然感觉到一种聒噪的哀鸣在自己的胸腔间振动。 男人冰凉的手指,沿着他眉眼的轮廓,抚平他眉宇间的褶。 又顺着肌肤的轮廓一路往下,温柔得如同夜间流淌的溪水。 叮叮咚咚,落在他的脖颈。 明仪阳的呼吸没乱, 只是冥冥之中, 发出平静的无言感慨:原来,言祈灵还是想让他死啊。 可是那手指在他的脖颈处绕了绕, 并没有停留太久。 反而一路往下变作对他手臂的抚摸。 男人像抚摸某种艺术品, 或者自己喜爱的瓷瓶那样, 小心翼翼, 又带着爱怜的仁慈。 跌入谷底的心脏在突如其来的激流中被抛上高空, 按捺不住的欲望使青年陡然张开双眸。 他没有错过那双鸳鸯瞳中来不及遮挡的薄淡情绪。 尽管很淡, 但那的确是……带着怜惜意味的喜欢。 这次, 言祈灵没有掩饰。 他以从未有过的坦诚态度, 俯身下去, 在青年的嘴角印下一吻,轻声说: “睡吧。” 青年紧紧盯着他,随即突然用力把这人扯到自己身侧,猛地翻身而起, 像敏锐的猎豹般压住了自己的猎物。 他的眼瞳酿成通透的紫色,仿佛夜间狩猎的野兽, 以缄默的姿态打量着对方。 可是他怀里的猎物仿佛觉察不到他的危险,仍然笑意盈盈地亮出自己的脖颈,温驯地引颈受戮。 撕咬的欲念在实际上触碰到这人肌肤时,化作一种既暴虐又克制的温柔。 青年在瓷白的肌肤间留下鲜红印记,对自己地盘做下重重标记。 而喘息着接受他的那个人,只是用冰冷的十指温柔地顺过他银色的发。 雪银发丝穿过那瓷白五指,犹如流星投入乳白的海洋中,安详归去。 - 言祈灵听到了雨声。 他窝在白色的绒毯里,温暖得不像话。 缓慢地坐起身,他望见落地玻璃外被风吹雨打的花园,石榴花已经凋谢。 冬季,已不是任何植物的季节。 待暴雨过后,唯有红山茶仍然屹立。 而暴雨之中,有人正戴着手套拔去花圃里丛生的杂草,那些杂草被放在竹筐里。 青年工作得很认真,只穿着黑色背心,在冷雨里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好像不觉得冷,尽管头发已经完全被打湿,也不过随手一擦,又继续把碍事的杂草连根拔起,丢进筐里。 言祈灵刚起身,白色的毛毯自裸露的肩头滑下,里边还滚出个热水袋,噗地一下掉在地毯上。 他望着自己身上斑驳的吻痕,以及什么都没穿的身体,怔愣几秒。 随后他环顾四周,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回到新河浦路了。 思索片刻,他披着毯子走到玻璃门边。 那个在拔草的青年若有所觉地回过头来,见他站在落地玻璃后看自己,就起身上了露台,隔着玻璃看他几秒,然后拉开玻璃门。 言祈灵:! 头发不断往下滴水的青年弯腰探身在他唇上印下比冰还凉的吻。 唇齿相依间,青年缱绻又克制地结束了这个吻,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含着欲望的哑: “再去休息一下吧,晚点我做饭,你可以想想要吃什么。”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他们本就如此亲密。 “……嗯。” 得到男人的回答,明仪阳又在对方脸侧啄吻了一下,随即重新拉上玻璃门,又去整理花园了。 言祈灵站在原地,指尖轻轻触碰到唇间这个湿润的吻,不自觉露出寡淡的笑模样。 面前的玻璃倒映出他此刻无暇的情绪。 曾经令他痛苦的暖流再次从心口涌出。 想要温暖他人的欲望重新占据了他曾经偏执的那部分。 但这次,他不再觉得恐惧和痛苦。 爱也好,给予也好。 都已经有了一个稳定的寄托。 让他的心不再在人间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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